第9章 竹马

作品:《清溪今天拆家了吗

    身后几人一看两人跑了,也急忙将蜜糖和秋云托上马,各分出一人护持,匆匆打马追去。


    骑马行了一段,浣清溪突然想起问道:“家宝,我至今还不知道你家是做什么的?几时你家也搬到京城来了?”


    唐家宝道:“我家数代经商,算是薄有些家资。我父亲多年在魏州经营,田产都在那边,本是不在京城的。只是伯父近年来在京城经营得还不错,便同父亲商议了叫我来跟着他,既能做个帮手,也能学习一二,是以如今我暂住在京郊伯父家里,时常做些跑腿帮闲的活计。”


    浣清溪点点头道:“你将住在哪里写给我,待我在父亲那里安置好了,有空好来寻你。”


    唐家宝顿了顿道:“清溪,你住久了便会知晓,这京城与玉潼镇规矩不同。你一个女儿家,来京郊寻我,既不安全,也于理不合。待你安置好了,我会想法子同你联络。”


    浣清溪叹口气道:“早听闻京城里规矩多,果然是了。只是我在此地只你一个好友,你万万不要忘了来寻我!你可知我家在哪里?”


    唐家宝笑道:“虽说京中高官巨贾甚多,但户部员外郎浣大人的家宅,略打听一下还是容易找的。”


    浣清溪有些迷茫问道:“我爹,如今官做得还算大吗?”


    唐家宝道:“虽说不是十分大,但升迁速度已然是很快了。”


    浣清溪笑道:“按理说,他官大一些,我的日子就好过一些,但我却又不希望他官做得太大。”


    唐家宝不解道:“为何?”


    浣清溪道:“他官做得越大,便会越忙,不止常常会将我忘记,更加不会记得我那孤零零死去多年的娘了。”


    唐家宝半晌才道:“你以后同他住在一起,他时时看见你,便不会忘了。”


    秋云与蜜糖同其余几人早已追上,见两人言笑晏晏,众人不敢靠得太近,只不远不近在后面跟着。


    蜜糖着急催道:“走快些,快追上我家小姐,这马儿脚程好慢!”


    身后那人笑道:“我家公子正同你家小姐说话,其余人怎好打扰!他们二人看去甚是相熟,你还怕我家公子将人拐走了不成?”


    蜜糖闻言更急了:“叫马儿快些、再快些!我又不知你家公子安的什么心……我都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身后那人低声笑着,就是不肯驱马上前,看蜜糖自己在那里又急又气。


    众人又走一程,前面远远看见一大拨人马。


    唐家宝停下马来,回头看了看身后众人。


    骑马走在最后的一人忙拍马越过众人,奔入前方人马中。


    余下几人留在原地等了约一盏茶时分,那人才缓缓引着一辆马车行来,手中还提着一个小布袋。


    待走得近了,浣清溪才看见,这不正是她一路走来所乘的马车吗?只是拉车的马匹换了新的,其余马夫连同大仆人,都好好地还了回来。


    到了近前,还能听到马车上二伯父不断“哎呦”出声。


    浣清溪下了马走到马车前,掀了帘子问道:“二伯父,你可还好?”


    浣查芸躺在那里正叫疼,骤然见了浣清溪只觉又惊又喜,眼泪都下来了:“清溪,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吧?老天爷保佑,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你爹交代!”


    浣清溪也有些感动,同时还有些愧疚:“二伯父,你的腿……还疼不疼了?”


    浣查芸被她一提醒又想起来了:“哎哟!我的腿,疼死了!这群挨千刀的,给我摔得!哎哟!”


    浣清溪一时语塞,转过身来看唐家宝。


    唐家宝递了小布袋过来:“只有这么一袋粟米糕,你们先将就吃着。此地离京城只有一日路程,我们走快些,天黑前当能赶到。”


    浣清溪接了粟米糕,与众人分食了,接着同蜜糖秋云一起上了马车,在唐家宝一众人护送下继续向京城赶去。


    浣查芸显然并未认出唐家宝来,一路上他大骂歹人害他折断了腿,秋云三人在一旁都默不作声。


    浣查芸骂够了,又开始夸赞自家弟弟官做得好,这才惊动许多人马来救他们,说着一时又夸赞京城人马反应迅速,救人及时。


    三人都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马车不疾不徐行了一日,刚好在傍晚到了京城外。


    唐家宝唤了浣清溪出来说道:“我们不便进城,只能送到这里了。你们入城后,只管打听户部员外郎浣大人家,想来并不难找。待你们安顿下来,我抽时间来看你。”


    几人匆匆告辞走了。


    浣清溪一行人赶在关城门前进了京城。


    在街上寻了几个人打听,很快便打听出浣家正在东城,马夫赶着车一路问过去,顺利找到了槐树巷里的浣府。


    浣府正门是一道不太大的朱漆大门,此时大门紧闭。


    门旁一对白色石鼓镇宅,门上已经挂上了两顶大红灯笼。


    大仆人上前叫门,半晌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门房,他懒洋洋打量了门前那简陋的马车,问道:“什么人叫门?”


    大仆人赔笑道:“麻烦通报一下,浣家大小姐到了。”


    门房鼻子里哼出一声,摆一摆手道:“去去!”就要关门。


    大仆人忙忙挡住门,问是为何,那门房话都懒得说,一味将大仆人向外推赶。


    浣清溪听见吵闹,同秋云蜜糖一起跳下马车来。


    只听见大仆人分辩道:“同你说了,浣家大小姐来了,怎么却不让进门?”


    门房上下打量浣清溪三人,三人打扮本就朴素,又经过此前一番折腾,此时看去都有几分狼狈。


    门房嗤笑一声,拉长了声音道:“就是冒充,也要事先打听打听!我家夫人进门才两年,膝下并无一子半女,哪里来的大小姐?!你看看你们那一身穷酸气像不像?!三天两头都是些乱认亲的,真是晦气!”


    他一面说一面将大仆人用力推出门外,咚一声关上了大门。


    浣清溪闻言只觉好笑:“他说我穷酸气,连我爹爹也不曾这样嫌弃过我呢!你们说,咱们究竟哪里穷酸了?”


    蜜糖与秋云也上前帮着大仆人一起打了半天门,再不见人来开。


    蜜糖气道:“这起子势利小人!我们小姐回自己家竟也不让进门,这大晚上的,却叫我们去哪里?”


    秋云道:“实在难以进门的话,我们不如去寻唐公子,先找个住处住下再想法子。”


    浣清溪道:“傻秋云,现下城门都已关闭了,我们就是去寻家宝也只能等明日了,何况又不知他住在哪里。”


    秋云道:“这可如何是好?二老爷如今身上有伤不能多作耽搁。”


    浣查芸听见动静,叫大仆人到跟前来,摸出一角银子递给他说道:“如今去哪里都得使银子,她们几个女儿家不懂这些,你怎么也这样不知事?再看见那门房,先将这银子塞给他再说。”


    大仆人挠头道:“是小的疏忽了,想着是一家人,就忘了这回事。”


    两人正在说间,只听见秋云压着声音叫道:“小姐不可!快些下来!”


    蜜糖也压低了声音叫道:“小姐小心!”


    却原来浣清溪左右看看,看见浣府门前有棵槐树长得十分高大,一提裙裾就爬了上去,任秋云叫也不搭理。


    她爬到高处往浣府里看,只见高高的围墙内灯火明亮人影往来,算着是到了晚饭时候,饥肠辘辘的她几乎闻到了饭香,不由捂着肚子大声叫了一句:“本小姐来了,快些给我开门!”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厉喝:“何人在此作乱?速速下来!”


    这声音既响亮又威严,浣清溪冷不防被惊了一跳,脚下一滑“哎呀”一声掉下树来。


    秋云蜜糖看到身后骤然出现一队人马都吓了一大跳,未曾想浣清溪竟跌下树来,一时手忙脚乱去接。


    领头出声厉喝的那人听见是个女子声音,催马上前一挡一抓。


    浣清溪被他一挡又在背上一提,下落之势顿缓,接着却又被重重丢在地上,“扑通”一声摔在那里,扭了脚半天没爬起来。


    蜜糖忙扑到浣清溪身边查看伤势,秋云伸臂挡在前面护着两人。


    那人勒马厉声道:“东城兵马司依例巡城,何人在此作乱?!”


    身后一排兵士均执了长矛肃穆看着几人。


    浣查芸忙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叫道:“误会误会!各位官爷,家中小女年幼不懂事,搅扰了。我们确实与浣大人有亲,并不是故意生事端。”


    门外这一番混乱却早惊动了浣府内里,只听浣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房连同几个仆人打着灯笼照路,浣查英从当中出门来,借着灯光分辨着门外众人。


    骑马的兵士却认出了浣查英,说道:“浣大人,打扰了。这些人说是与大人有亲,在此多方窥探,大人可识得?”


    浣查芸冲浣查英叫了一声:“三弟!”落下两滴泪来。


    浣查英循声看去,一见是浣查芸忙道:“二哥!你们这么快就到京城了?你这是怎么了?快,进来再说!”


    回头又对领头之人道:“确实是我家人,给沈统领还有各位添麻烦了,请众位也一同赏光进来吃杯酒水。”


    沈统领客客气气道:“既是误会,解开就好。我们尚有职务在身,不便打扰。方才不知是浣家小姐,多有得罪。”


    蜜糖听闻是老爷来了,早起身和秋云站在一起来看。


    浣清溪脚扭得很痛,坐在地上龇着牙也抬脸去看亲爹。


    浣查英也借着灯笼光来看女儿,他眯着眼在蜜糖和秋云脸上看了几个来回,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来抓了蜜糖的手腕道:“女儿你可来了!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也不叫爹爹!”


    蜜糖与秋云都惊呆了,浣查英看着蜜糖呆呆的脸色有些心疼道:“我知道你数年未见我,定然有许多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不妨,咱们回家再慢慢说。”


    蜜糖一面往后抽手,一面为难地辩解道:“我……我不——”


    浣查英道:“你是怨我不成?”他叹口气,“爹爹太忙……”


    浣清溪忍着疼站起身,单脚往浣查英身边跳了跳,拍了拍他的背,清了清嗓子:“爹,你家闺女,在这边。看——是这边。”


    浣查英茫然看了看浣清溪,又去看浣查芸。


    浣查芸也无奈扶额:“三弟,这个,这个才是清溪,你亲女儿。”


    浣清溪点点头,扶了浣查英单脚站在那里道:“爹,你瞧瞧她,长这样好看,这能是你生的吗?你再看看我,谁是你家闺女你还瞧不出吗?”


    浣查英忙丢了蜜糖来扶浣清溪:“是了,是了,我便说,几年不见,这面相变化也忒大了些……”


    兵马司那些人几乎都在憋笑,亲爹认错女儿,真是新鲜。


    可惜这热闹又不好意思久瞧,沈统领道:“浣小姐没事便好。浣大人,不多时便要宵禁了,众位还请快快回府。我们职责在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