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锋
作品:《清溪今天拆家了吗》 浣查英听见声音走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樱儿忙着收拾地上碎片,口中笑答:“是夫人失手碰倒了茶盏,所幸并未伤到。”
浣查英这才放心点点头道:“人无事便好。”
温夫人冷笑一声道:“夫君还要继续装傻充愣吗?老家怎么突然来人的?夫君女儿如何来的?事先竟一丝儿风声也未曾透露,直接来个先斩后奏,夫君当真没什么要说的吗?”
浣查英心知躲不过,便赔着笑在一旁坐下来道:“与夫人成亲前我已托人告知过,先头夫人过世前是留下一个女儿的,一直养在老家里,此事我可从未隐瞒过。”
温夫人瞥他一眼道:“此事我是知晓,只是你可未说过要将她也带来京城。”
浣查英有些为难道:“前几个月大哥来信,说在老家有人为清溪说亲,说的却是二嫂娘家里那些不争气的子侄。你也知道的,兵部曹大人夫人娘家与我们老宅相邻,若给朝中那些同僚知晓我将长女嫁到这种人家,我这老脸往哪里放?”
温夫人怒道:“你只知要圆你的面子,却将我置于何地?当初嫁与你做续弦已是委屈,现今成亲两载仍无子嗣,你可知我私下里受那些官眷们多少耻笑?如今又凭空多出个这么大的女儿,叫我今后如何出门见人?”
浣查英起身给温夫人顺气,低声道:“夫人消消气,何必动怒?清溪她眼看将满十七了,不过是养一养,教些规矩,回头寻一个登对些的亲事,嫁出去也就是了,必不叫她给夫人添太多麻烦。”
温夫人见他态度和软,倒不好火发得太过了,只说道:“你说得容易,我看她可不是什么温顺的性子,况且在乡间长大的,土气不说,行事总欠着些规矩,哪里便能那么容易寻到合适的人家了?”
浣查英笑道:“这便要劳烦夫人多多管教了,叫她多学些规矩,总归是我亲生的女儿,她名声好了,将来嫁得好些,我们面上也好看些。”
温夫人气消了些,缓缓道:“你不知晓她,今日里我那一盏燕窝,便被她不打招呼拿去了,焉知不是要给我个下马威?”
浣查英闻言愣了,想了想仍赔笑道:“她长于乡间,无甚见识,定是晚间饿了拿去填肚子了。她向来没规矩惯了,待我明日骂她给夫人出气!”
温夫人勉强气顺,不再说什么了。
浣查英看温夫人算是应许了,心下松了一口气,忙叫樱儿上前伺候温夫人洗漱。
却说温夫人平日里重保养,除了每晚一盏燕窝,睡前更要用温热的牛乳敷面浸手,最后还要擦上香膏,这才能上床睡觉。
今日里没有燕窝本就有些不快了,谁知连牛乳也半天端不上来,温夫人有些不耐烦地叫了桃儿询问。
桃儿看着浣查英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浣查英也没耐烦道:“怎么这样蠢,一点小事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究竟如何你说便是!”
桃儿这才说道:“那牛乳,好像是小姐那边过来人端走了。方才已经去后面叫厨房里人来再准备了,只是需要夫人多等上一会儿。”
温夫人方才才压下去的火此刻噌一下窜了上来,她猛站起身道:“欺人太甚!这才到京头一日,就拣着我的东西随意取用了!去,叫她来给我回话!”
浣查英见温夫人动怒,此时倒不好再替浣清溪说话,只待将浣清溪叫来了好好训一顿,好熄一熄温夫人的怒气。
杏儿慌忙跑出去看了看,顷刻间又跑回来回话道:“夫人,西厢那边都已睡下了,灯都熄了。”
温夫人更怒道:“怎么,睡下了便不能叫起了?!在这里出入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她倒是睡得着?!”
樱儿见温夫人气得不轻,又怕杏儿不知深浅,忙跟着骂了句“糊涂!”,自己去西厢叫浣清溪去了。
却说清溪三人头日里才遭了大罪,此时都是累困已极,倒在床上都睡得昏沉。
此时樱儿来叫,半晌只有秋云一人勉强爬起身开了门。
秋云披了衣裳,揉着发涩的眼皮迷迷糊糊道:“半夜打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樱儿掩口笑道:“哪里就半夜了?京城这里不比你们乡下,哪有这么早就睡下的?秋云姑娘,叫小姐起身略收拾下,夫人有几句话想问问她。”
秋云定了定神,回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浣清溪和蜜糖,有些为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问吗?樱儿姑娘,我们这些日子赶路十分辛苦,昨日里更是几乎没有合眼,现下当真十分乏累了,再熬下去,饶是小姐身体强健恐怕也真吃不消了。”
樱儿提高了声音道:“夫人召唤,小姐便忍一忍困,去回句话吧!”
只见浣清溪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蜜糖倒是醒了,爬起身往这边看。
秋云道:“樱儿姑娘,究竟何事?你说一说看我可知晓?”
樱儿无奈,只得问道:“你们今晚可曾去厨房拿走夫人的燕窝与牛乳?”
秋云想一想道:“是曾端来过一盏红枣羹和一碗牛乳吧?怎么,夫人有急用?”
樱儿有些惊讶道:“那是夫人每晚必用的,你们也不问,怎么就取走了?却叫我们一时哪里来得及再准备?”
秋云道:“确实是我们拿了,这事错在我,不如我同你去跟夫人回话吧?”
说着,秋云穿好衣服,略挽了头发,跟着到正屋这边来。
温夫人一看只有秋云过来,心中怒火更甚,面上强自压着道:“小姐呢?”
秋云行了一礼回道:“夫人,小姐太过疲累,且脚上不方便,一时没有起得来。小姐日常衣食住行都是我负责的,您问我吧。”
浣查英忍不住出声责问道:“你们今日方才来到,怎么就专挑了夫人日常常用之物拿去?哪里还有个做女儿的样子?”
秋云又行一礼,垂头道:“我们只以为是一盏吃剩的红枣羹,不曾细看,是错拿了。后来小姐仍嚷饿,厨房里只有一碗牛乳,便拿来饮了。”
浣查英瞪大了眼睛:“那牛乳是用来……清溪都吃进肚中了?”
秋云不知缘由,照实答道:“是的,几口就吞吃完了。”
浣查英与温夫人面面相觑,那拿来浸手的牛乳,她竟然吃了?!
那样一个小瓷盆,她都没疑心是做别用的吗?
她是当庆幸温夫人没有拿牛乳泡脚的习惯。
秋云见众人都不说话,只好续道:“小姐自幼在家中习惯了,饥饿时便自去厨房寻吃的,一时没有改过来,还望老爷夫人见谅。此事也多是我的错,下次定然不敢了。”
浣查英看了看温夫人,见温夫人仍在生气,便道:“去,将清溪叫起来,我说她几句。”
秋云左右看看,无奈只得回来叫浣清溪起床。
谁料浣清溪手脚紧紧巴住薄被,死活不肯起来:“不去,我哪都不去!我要睡觉!”
秋云哄道:“小姐,咱们吃错了别人东西,你服个软,说几句好话,马上就能回来接着睡了。”
浣清溪眼都不肯睁开:“我不去,吃错了东西,拿银钱赔她去,我不去!”
蜜糖闻言揉揉眼就要去找银子,秋云哭笑不得:“那是你母亲,你拿钱赔她,不是更要把她气死吗?快起来跟我去一趟。”
浣清溪就是不起,闭着眼嚷嚷道:“我浑身疼得好像被人打了一顿!还脚疼,我没脚了!打死也不去!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睡觉!”
说完她将头埋进被中,两手裹住不肯露脸,秋云同她扯了半天被子也没将她薅出来,无奈只好如实回禀。
浣查英虽然生气,也不能真的半夜闯去她房内将她揪出来,只好百般好话去哄温夫人。
这一闹直闹了半夜,温夫人带着一肚子气也乏累了才去歇息。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浣查英早起上朝还未归来,温夫人夜里闹乏了,这才沉沉睡去。
只听一阵破锣一般的响声响彻前后院。
与之同来的还有浣清溪清亮的声音:“起床了!起床了!怎么府里这许多懒鬼!在我们乡下早都起床锄田做饭了,快起床了!”
只见浣清溪一手拎一个铜盆,另一手拿了一条凳子腿,单脚跳着,敲得十分来劲。
樱儿桃儿杏儿一脸焦急地跟着她,劝又听不见,伸手想拉她又被她挥舞着凳子腿挡开,铜盆“当当当”的响声吵得人头皮发麻。
正是困倦的温夫人更是气得几乎一口老血要喷出来。
浣清溪还哇哇叫着问:“母亲昨夜里不是有话要问我?母亲呢?怎得还不叫母亲起床吃早饭?你们京城里丫鬟仆人也太过惫懒!母亲——母亲——母亲起了吗?”
她一面嚷一面跳着,樱儿她们几个拦都拦不住,眼看她拎着那个破铜盆都要闯进正房里去了。
此时只见温夫人铁青着脸从内房走出来,咬着牙道:“天还未大亮,你拿着个铜盆,又敲又叫,究竟要做什么?!”
浣清溪笑嘻嘻将铜盆扔到一旁道:“母亲早已起了吧?我便知道是她们哄我,都这个时辰了,非说母亲还在安睡,果然是在扯谎!我一心惦记着母亲昨夜唤我,一夜都不曾睡好,母亲可睡好了?却不知母亲唤我究竟何事?”
温夫人强压了怒火,深吸一口气道:“你既唤我作母亲,我少不得要教你规矩,今后,若无许可,你不可私进内房!”
浣清溪倒显得十分乖顺地点头道:“是,女儿知道了。”
温夫人又道:“早起不许大声喧哗!打扮整齐了在外面安静候着,待我洗漱整理好了,自会叫你进来!”
浣清溪歪了头道:“可是母亲昨夜里究竟何事唤我?”
温夫人没有答话,冷冷瞥她一眼。
浣清溪乖觉道:“是,母亲,我现下就去外面等着。”
温夫人甩袖转身回了内房。
樱儿忙带着两人跟了进去,端水的端水,捧衣裳的捧衣裳,梳头的梳头,一时间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