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继子
作品:《禅院寡妇想跑路》 禅院直哉悄悄地将臀部在脚后跟上挪了一下位置。
这已经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坐立不安了。
对于从幼年起就接受禅定教育、稍微动作一下就会被穿黑色和服带着链条眼镜的礼仪老师用细细的小鞭子抽打后背的京都旧式贵族来说,这实在是再失礼不过的行为。
禅院直毘人诧异地看向这个嫡子,他的颧骨上浮着一缕病态的殷红,看起来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直哉,你是生病了么?”
“不,父亲,我没有生病。”禅院直哉咬着牙说,“我很好。”
只有他自己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的腰臀上遍布着斑驳的掌印,经过了半个晚上的休息,还在发红发烫。
都怪那个可恶的、喜怒无常的女人。
如果让自己抓到她……
昨天晚上,从叔父的灵堂出来,禅院直哉本来打算回房间休息,但感觉到身体烫得很厉害。
咒术师不容易生病,他也清楚自己不是生病。
除了皮肤腾起的高热,难以启齿的地方,即使在宽松的羽织下,也拱起了高高的弧度。
……绝对是那杯酒的问题!
虽然神志不清,但凭着灵敏的听觉,他还是听到几个人在挨个打开房门,寻找他的踪迹。他挣扎着爬起身,从窗户里跳下二楼,一路踉踉跄跄,才藏到灵堂后没人的更衣室中。
好不容易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可药剂的力量又涌了上来,攫取了他一切的感官。他狼狈地躺在地上,绝望地挣扎,连一向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扣子都掉在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更衣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他几乎看不到东西,视网膜上只能隐约映照出女人高挑曼妙的身影。
这恐怕就是要毒害他的凶手。
他大声呵斥着这个僭越的、卑劣的女人,不知道说中了她什么地方,女人反而在他面前蹲下身来。
可恶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可令直哉难堪的是,梅花般寒冷的香气在药剂对身体的刺激下迅速被抽动的鼻翼捕捉。而后柔软冰凉的手掌温柔地抚摸过他火辣辣的面庞,修剪得宜的指甲边缘在皮肤上留下轻微疼痛的触感,可就是这么一点接触,就又引发了难以遏制的渴求。
禅院直哉挣扎了许久,最终难以克制自己身体的本能,像乞求主人垂怜的小狗那样将自己的脸送到了女人的掌心之中。
请求她留下来,留在自己的身边。
“嘘……真乖啊,直哉少爷。”她的声音甜美得就像是缥缈的雾气,掺了毒药的雾气。只要吸入一口,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疼痛和甜蜜。
真是一场噩梦。
一场糟糕的噩梦。
一场……美妙的噩梦。
她的声音柔软得就像最轻盈的丝绸,但说出来的尽是嘲讽的话,践踏着他作为男性的尊严。她修建得十分圆润的指甲在他的胸口留下道道红痕,稍有不如意,就掌掴在他的腰臀上,对于咒术师的体质来说称不上疼痛,却相当耻辱。
最后她甚至把自己扔在那间逼仄的更衣室里一走了之,连一个拥抱都吝啬给予。
禅院直哉只能勉强将扣子全都掉落的衬衫披在身上,甚至都肿得有点无法拉紧了,他只能凭着咒术师的好身手,趁着茫茫的夜色,狼狈地逃了回去。
对他下药的人并不难找出,只是几个收钱办事的卑劣奴婢而已,他们都签订了不得泄露雇主的束缚,因此留着也没有益处,都被他扔到咒灵屋里面去喂咒灵去了。
只有那个女人……
那个可恶的女人。
如果找到她的话。
自己一定要……
要怎么样呢?
禅院直哉的神思飘忽起来。
一定得要好好地惩罚她,没错,竟然敢对禅院家的下一代家主做那样的事情。
然后……
再做一次。
脑海中忽然有个声音这么说道。
禅院直哉吓了一跳,几乎要立刻蹦起来,但好在僧侣们的念诵声掩盖了他的异常。
可这样的打断不仅没有消磨掉他脑海中的想法,反而让他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一定是因为自己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那就再做一次。
没错。
再做一次了以后,就把那个女人用最酷烈的刑法杀掉。
禅院直哉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
“直哉,直哉——”
父亲不悦的声音将他从脑海中的幻想中唤醒,禅院直哉打了个寒战,转而作出一副恭谨的样子。
“到你为你的叔父上香了。”
“是。”禅院直哉站起身来,从僧侣的手中接过檀香,围着灵柩绕行一圈,而后将檀香插入香座之中,低声祝颂。
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禅院紫阳始终安静地跪坐着,微微臻首,流露出一截修长细腻的脖颈。
“直哉,甚一昨天说他病了,起不来身,你几个堂兄弟也各自有任务。扶灵上山的事情,就由你来领头做。”直毘人说。
禅院家的坟地设立在祖宅后的深山之中,为了保证无人打扰灵魂安息,也是为了防备有人偷盗咒术师的尸体,坟地的位置十分隐蔽,而且有重重的结界守护。
直哉还挺高兴于无人争抢他的光辉。
“明白了,想来是甚一堂兄昨天听闻消息悲伤过度,故而病倒了,您放心吧,我一定做好,让叔父早日魂归净土。”
他这番话,几乎就是在直接点出甚一不是病了,而是没有拿到叔父的财产,心中不忿。
在任何时候,禅院直哉都不吝于踩自己家主之位的竞争者一脚的。再说了,昨天陷害自己的那件事,搞不好其中就有甚一的手笔。
闻言,直毘人果然皱起眉来,但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的禅院紫阳。
“弟妹,禅院家已经为你挑好了一处住所,就在宅邸西侧的院落中,我已经命人翻修过了,还算是幽静,正适宜你在家清修。”
禅院紫阳自然是没有什么二话,她细声细气地说:
“只是,紫阳想要在院落中为夫君设立一座神主,以日日祈祷,时时祝颂上香。”
“这是自然,我安排人为你打造一座牌位——”
“家主大人,”这个兔子般孱弱乖顺的女人第一次打断了直毘人的话,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理顺了耳发,脸颊微红,“昨晚得到了夫君的梦示,或许夫君的灵魂,留了些许痕迹驻跸在这座牌位上,所以紫阳想将这座灵位请回居室之中。”
这个要求听着奇怪,但还在情理之中,直毘人没费什么思量,挥手答应了。
像禅院紫阳这样,死了个年纪大得做她爹都绰绰有余的丈夫,就哭天抢地的女人,一定做不出那个女人那样疯狂的事情。
不知为何,直哉忽然盯着她的背影这样想道。
灵堂的大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了。
所有人无不回头看向那个推门而入的男人,他的身材相当高大,这个天气大家都穿上了外套,他却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黑色T恤,全靠挺括的身板和发达的肌肉群支撑,卷起的袖口下暴露出肌肉隆起的健壮小臂。和他堪比健美先生的好身材不同,男人的脸其实相当清俊,甚至称得上清秀了,只是嘴唇边的一道狰狞伤疤为他平添了一丝冷峻气息。
“禅院甚尔!”已经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不,我已经入赘了伏黑家,现在是伏黑甚尔了。”甚尔说,大踏步地走到灵前,从和尚的手中取过一炷香。
“你怎么现在才来?”直毘人微微皱眉。
“前几天有个重要的赛马比赛,我怎么能错过呢。何况,我现在不是来的正是时候嘛,家主大人。”甚尔懒懒散散地说。“我的父亲大人还好好地躺在这里,没有火化也没有埋进土里。”
“甚尔,你可来得不是时候,昨天律师才宣布了你父亲的遗嘱,所有的钱都留给了你的母亲,甚一和你一个子儿都捞不到。”有个堂兄弟不怀好意地说。
“是么?”甚尔似乎这才注意到安静无害地跪在一旁的女人,挑了下眉毛,弯腰行礼。
禅院紫阳的身材在日本女性中已经算得上高挑,但甚尔俯下身时,身形几乎将她完全遮蔽。一点暗红的香灰无声地燃尽,从檀香顶端坠下,似乎是为了躲避烫热的灰烬,紫阳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被甚尔拉住了。
“小心一点,母亲大人。”他笑着说,似乎完全不以称呼这么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人做“母亲”为羞耻。
在堆叠的宽大织锦袍袖间,略显粗糙的指腹悄无声息地摩挲过禅院紫阳的小臂,留下微弱如蝴蝶掠过的痒意。
“睡了儿子又睡老子——”嘴唇和她耳垂擦过的瞬间,他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真是辛苦了。”他松开紫阳的手臂,恢复了原本的音量。
“不,甚尔君,这都是我该做的。”禅院紫阳盈盈地微笑着,语气温柔又和气,像个真正的母亲那样回应了继子的关心。
禅院直哉一直看着甚尔,这个强大、美丽、自己一向投注了最大憧憬的男人。在甚尔从灵前退回后,他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跪坐着的禅院紫阳。
难不成像甚尔这样绝对的强者,也会被皮相迷惑,像自己的堂兄弟们一样痴迷于这个咒力低微的女人?
“那女人一定会被撕得粉碎吧?”他开玩笑道,“禅院家眼冒绿光的饿狼会踩破禅院紫阳院落的门廊。”
“是么?”甚尔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答非所问,“我对父亲的女人没有兴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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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