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04


    听到你这句话，小叔叔很短暂的因为你话语中的天真笑了下。


    他伸手将你额前乱的碎发整理了下，直视着你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因为现在的小礼讲话还不能完全被他们听见。”


    你的呼吸微微一顿，听明白了。


    因为现在的你还很弱小，没有握住权利的人，讲话也是毫无分量的。


    你垂下眼睫，思考着自己是否真的要因为伯恩家的财产留下来，虽然你很爱钱，但要很努力才能拿到手的钱你还是要考虑值不值得自己付出。


    小叔叔的手指温度比平常人的体温要低一下，但不至于过分冰凉，只是若有似无触碰到你的脸颊时，让你再次掀起睫毛。


    你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彼此之间只差一拳而已，他微弱的呼吸，身上淡淡的香味，和还没收回的手指都一览无遗在你的眼前。


    明明看的清楚，你却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小叔叔离你很远。


    从两人决定来到蒙阿浮岛时，你就觉得小叔叔离你越来越远了。


    想到这里，你下意识的握住他的衣角，轻声问：“小叔叔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吧！”


    你咬字肯定，同时迫切希望从小叔叔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会的。”小叔叔笑了下，眼尾的笑影落下来，显得整个人笃定又温柔，下一秒他再次开口：“直到小礼不再需要我为止。”


    这句话让你感到有些许不明了的心惊肉跳，但你知道已经无法再从小叔叔那里获得更多的承诺，于是你松开手，假意满足的笑了出来。


    你决定要在那之前找到一个更加听话好用的人。


    其实你想问小叔叔，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这里，如果离开这里，即使不回到原先的家，哪怕两个人随便去什么地方，养母留下的财产足够两个人顺遂的过完一生，为什么你们要继续留在这个陌生又明显不够欢迎你们的地方。


    你没有问出口。


    因为你心里隐隐有个回答，那个答案有些让你伤心，你干脆就装作不知。


    晚宴开始前你已经换好养母曾经留下的衣服，这里的仆人非常细致将这件对于你来说有些年头的衣服修改的更加合身。


    当你从换衣间走出来的时候，小叔叔正在门口等待，他弯唇一笑，向你微微伸出手，你挽住他的手臂走向餐厅，今日晚宴的客人们正在那里等待着。


    本以为会是你习惯的那种派对，但没想到是这种风格老派的正式晚宴，你的兴致消散了些。


    走进餐厅的时候，你看到长餐桌一共坐着四个陌生的人。


    两男两女，年纪最大不过中年人模样，最小一个女性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但四人长相俊美，肌肤如冰雪般的惨白，他们一齐看向你，眸色不同的眼睛却在此刻透露出一致的无机质般的透彻。


    你脚步微微一顿，心脏猛地漏了一拍。


    在梦中被猩红眼眸窥伺的感觉在此刻再次袭来，你下意识的捂住胸口位置闷哼了一声。


    “小礼，怎么了？”小叔叔几乎是用自己的胳膊完全搂住的肩膀，让你借力的依靠在他的身上。


    幸好那种心脏被捂住的感觉在一两秒内便消失了，你下意识的摇摇头，说：“没事。”


    你们迈步走过去，直到小叔叔替你拉开餐桌主位的位置，你坐下，而小叔叔选择在你右手边坐下。


    坐下后，你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你按照记忆中养母的样子，维持平稳端正的坐姿，表情既不算是冷漠防备，也不算是热情温和，就那么淡淡的，向他们每一个人看过去。


    一时间餐厅内只有仆人们为你们弓腰添酒时玻璃碰撞的清脆声音。


    过了两三秒后，四人其中一个年纪最轻的女性主动开口：“我们本该主动在您回归的那天去迎接您，只是伯恩家的族长离开太久，这里发生很多的事情，我们都在您回归之前处理干净了。”


    你不知道她口中的处理干净是什么意思，但明显你又想到那个流了好大一摊血的小狗少年，你心中恐惧，却笑出来，温声道：“原来如此，那应该让我举杯感谢你们为我回家做出的努力。”


    你举起手边红酒杯，坐着手臂微微扬起，动作一如记忆中养母那般倨傲，你觉得自己一定模仿的很像，因为坐在你左手边那个中年男人表情变了一瞬。


    想到这里你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对方不是因为你的话而产生表情变化，而是看到你食指上的那枚伯恩家族戒指。


    养母曾经告诉过你，无论是谁，心中但凡有所畏惧的人都不足以让你害怕担忧。


    在露出这枚戒指后，餐桌上的气氛便如融化的冰块，他们四人纷纷主动向你介绍自己。按照这四人所说，他们便是担当伯恩家族长老的：埃德蒙.伯恩、希拉里.伯恩、肯.伯恩、乔苏亚.伯恩。


    其中最先开口的是希拉里，而乔苏亚有着和你一模一样的黑发让你多了几分下意识的熟悉感，肯是最先忍不住表情变化的男人，埃德蒙则一直沉默坐在角落，他一直没有怎么主动说过话。


    反而是希拉里和乔苏亚不断的在和你聊这些无伤大雅的话题，肯总是说些生硬的恭维话。


    整个餐厅营造出一种主动讨好你的气氛，这样即使你兴致不高，还是耐着性格坐下。


    直到在谈话间又换了一波仆人为你们上今晚的主菜。


    “听闻您不惯我们这里的饮食，为此我们新换了个主厨呢，希望能让您喜欢。”乔苏亚笑着，微笑时眼睛整个弯起来，显得很亲切。


    闻言，你下意识偏头看过去，刚刚还在你短暂记忆闪影中的人仿佛撕开时空转瞬站在你的身旁，他一如那个船舱上的夜晚时、露出小狗般热气腾腾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贴近你：“芙礼小姐，请允许我向您介绍今晚的主菜——”


    你耳中一阵电流穿梭而过，感觉有扭曲灵魂在你身边尖叫，以至于你后背起了一层热而黏腻的汗。


    就在此刻，今晚话显得同样不多的小叔叔伸手握住你的手，你抬眸，对上乔苏亚毫无变化的亲切笑容。


    她向你举杯，你毫不犹豫举杯，下一秒，当着众人的面倾倒在地。


    不等他们说话，你一巴掌扇在身旁那个仆人脸上，响亮的声音带来的突然变动让原先还像是游魂般的仆人们都紧张畏惧的退缩至黑暗之中。


    你皱着眉，一脸怒容：“你弄脏了我的裙子，滚开！”


    站在你身旁的人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对面的乔苏亚，不等你再开口，便迅速畏惧滚开了，一如其他仆人们迅速回到黑暗处。


    而你仰了一下脸，对上四张冷冰冰的、毫无表情的脸。你笑了笑，怒气已然从脸上完全消失，说：“继续吗？”


    沉默良久，今晚一直沉默的埃德蒙冷着脸首先向你致意：“欢迎您回家，我的主人。”


    在他之后，剩下三人不管是否情愿也一同说着这样的话。


    今夜的夜宴后半程便毫无波澜的结束了，你也间接了解了伯恩家其他人对你的看法，但好在养母给你的庇护非常好用。


    不论如何，这些人最起码表面上是畏惧你手上这枚象征伯恩家族的戒指的。


    即使如此，你更想离开了。


    可完全不等你和小叔叔开口，在伯恩家要度过的生活便像是清晨一瞬间拉开的窗帘，所有一切都无关你个人意志而急切紧迫的挤挤攘攘的来到你面前。


    晚上睡前，小叔叔照旧来看你，他手捧着蜡烛，在黑暗之中只剩下烛火照亮一侧脸庞，整个人陷入明明暗暗之中，恍若已死之人——你再次想到那个死而复生的少年，你从床上坐起来，紧握着小叔叔的手，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那个人不是死了吗？”你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整张脸都显得可怜巴巴。


    小叔叔用随身手帕擦拭着你脸颊上的泪水，轻声告诉你：“芙礼，好好看看这里，记住今晚的一切，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句话吗？”


    “在这里不能相信任何生物——”


    你抽噎着回答，却在下一秒搂住小叔叔的脖颈：“我好害怕，小叔叔。”


    “我想要——”你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小叔叔温柔的制止你，他认真细致的擦拭你脸上沾着的泪水，双眸直视你：“小礼，我们回不去了。”


    “当伯恩小姐去世后，我们的家就不在了，你以为离开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这里的人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即使我们去往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你一愣，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像是花朵一样凋谢了。


    而小叔叔仍旧用很轻的力气擦拭你的脸颊，鼻尖，眼皮：“小礼，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听小叔叔这样说着，原本已经微弱的烛火不知在何时又努力跳动两下，烛光照亮身前一侧，你皱着眉，看着小叔叔，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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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ch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