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怪物圆丢丢的红眼睛动了动，从戈登脸颊上扫过，仍旧和旁边看不出神色的亚魔卓机器人保持在原位。


    戈登瞬间汗毛耸立。


    ——它听到了。


    它发现他向外联络的小动作，并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耳边微型耳麦中传来蝙蝠侠的声音。


    这俩魁梧的人形怪物或许并不清楚蝙蝠侠的实力，但肯定明白自己在求援，又没有任何的阻止；旁边有一定智能的亚魔卓机器人，也没有向背后的卢瑟报告。


    或许它们的任务，是看守自己？


    戈登试探开口：


    “我在GCPD大楼，阿卡姆罪犯在我面前越狱，身为局长，这是对我们哥谭警局的挑衅。我必须出去。”


    通讯频道一片静默。


    蝙蝠侠是世界上最好、最谨慎、最聪明的侦探。


    他亲手给出的联络器，只有在最紧急的情况下才会被戈登局长拨通。一般突发事件，通常都是打开安放GCPD大楼上的蝙蝠灯，像东方烽火台那样传讯。


    戈登毫不怀疑对方能瞬间意识到自己委婉语言中的含义。


    他听见细微的敲击声。


    也许是神奇蝙蝠侠在利用他万能的蝙蝠电脑查看这边的状况，蝙蝠总有些很奇妙的科技。


    “我马上到。”


    他道。


    低沉的喉癌音，是哥谭罪犯最大的恐惧，此时此刻却给了戈登莫大的安全感。


    蝙蝠侠、哥谭的黑暗骑士、城市的守护者。


    他总能处理好一切。


    与此同时，面前的人形怪物和机器人双双让开道路。


    “您无需向我们汇报。”


    无机质的声音搭配没有丝毫情绪的眼，让这一切都透着几分古怪。


    好在戈登见多识广。


    他们的城市守护者是正义联盟最初的组建者之一，不仅仅需要保护这个星球上的人们，更需要提防来自外星的敌人。


    因此，长达几十年工龄的戈登局长有充足应对外星人的经验。


    他按下职业本能频繁传出来的警惕，带着上手.枪、镣铐，迅速离开办公室，一手拿着对讲机集合队伍。


    抵达楼下，戈登看见的不是秩序井然的队伍，而是一批穿着奇奇怪怪的见习警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是怎么招的，数量大、完全没考虑警局资金预算不说，这批人全都长的忒着急了点。


    “你们这些见习生怎么回事，没人跟你们说过，工作期间要穿警服吗！”


    “局长，是我查尔斯啊！”


    戈登面前的“见习警官”努力探出头来，头发被警帽遮住，旁边插了一朵艳丽至极的红野花。


    他在戈登刚调到哥谭时，和对方当过一段时间同事。后者一路高升，他却很快因为不爱惹事、不出风头，成了默默无名的老警员。


    “不是您在系统里面发通知，从今天开始，全体精锐警员都要配齐新装备吗？”


    查尔斯一脸茫然。


    他一身绿不拉几的铁皮制品，看着像个胖高达。他却浑然没有辣眼的自觉，摸了摸被媳妇夸的漂亮野花，又拍拍胸前口袋装的小册子，挺胯露出右腰带上系的卷成一筒的报纸。


    至于警局原来发的装备。


    被可怜兮兮的堆挤在左边腰胯处。


    其余人大抵也是这般装扮。


    戈登震怒。


    “胡说！我什么时候——”


    视线闯入人形怪物和亚魔卓的身影，他止住怒喝，满眼惊疑不定。


    难倒又是卢瑟和神秘人搞的鬼？


    一声呵斥，让警员们瞬间停下窃语。


    一片寂静中，唯有GCPD门外尖叫和查尔斯的嘟囔分外清晰。


    “那可是警察内系统发的通知，而且上面还有你戈登亲笔签名。所有同事都看见了。”


    “负责装备发放装备的库房人员还让我喊你一声，赶紧去领。”


    “通知上写的清清楚楚，工作期间要穿全套制服和装备，衣着不整者不允许出警！”


    戈登咬牙。


    查尔斯工作这么多年没升职是正常的。


    阿卡姆罪犯越狱，他还在这强调荒谬通知。没看见旁边行迹诡异的亚魔卓和人形怪物吗？


    而他们的最高领导——戈登，就站在他们面前！


    谁的话更有分量，有那么难判断吗？


    局长不理解。


    局长威武下令：“别管那些通知，全体警员出发，阻止阿卡姆罪犯越狱！”


    警员们陆续离开GCPD大楼。


    威武的局长一头撞上门口透明隔离罩上，晕乎乎的退了两步，被人形怪物适时扶住。


    戈登眼前黑色消散，直直对上一双巴掌大的鲜艳红眼，心里咯噔一声，见对方没有反应，默默站直身体。


    抬手，摸到阻拦自己离开的隔离罩，可眼前什么没有。


    亚魔卓面无表情提醒：“依据GCPD警员守则，你需要穿着全套制服和装备，才能正常办公。”


    人形怪物赞同点头。


    “这原本不在大人最初的安排范围内，是额外配置的。”


    “完全出于你的诉求和安全考虑。”


    分明是平平无奇的电子音，戈登却从其中听出几分惆怅的感叹，好像自己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得到什么大人物的青眼，让这两个不是人的东西（字面意义）极其眼红。


    等等，诉求？


    他扫向几个非人类，隐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眸极为犀利，透出年少时与**持续斗争的铿锵信念。


    他这样问。


    类魔平静的答。


    “芭芭拉。”


    多余的一个字都没。


    就像笃定这个词会让他的铮铮傲骨弯下去。无需多言。


    戈登屈从的找到仓库管理员。对方等的有些不耐烦，但无论言辞还是举止，都和记忆里的没什么两样。


    他领到属于自己的装备。


    新工作服是一身机甲，可以折叠为衣服大小，使用时展开，厚重的绿盔贴在皮肤上，像穿上一层外骨骼。


    他没有错过，在抬手踢腿时，机甲表面的绿色隐隐流动。


    “这是液体？”


    出乎意料，这种看似机密的东西，人形怪物居然会回答。


    “氪石。”


    咔哒。


    耳麦里传来细微的声响。


    他估计给蝙蝠侠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线索。


    多巧。


    氪石对正义联盟主席“超人”有很好的压制性效果。亚魔卓的制造者、莱克斯.卢瑟，将超人视为宿敌。


    以黑暗骑士的能力，分析出这点，只是时间问题。


    他手里的隐秘消息只会更多，肯定能分析出一些自己推理不出来的情况。


    戈登又拿起野花、手册，都得到人形怪物的解答。


    似乎从他愿意穿上装备开始，和这四个非人类之间，就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关系。


    仿佛…


    像是同盟？


    戈登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他怎么可能和威胁到女儿芭芭拉的怪物们是同盟呢！


    他拎起最后一件装备。


    展开的报纸上，有个他很眼熟的名称——“星球日报”。


    超人真实身份的工作场所。


    事实上，怪物们拿出来的装备、线索波及到的任务，已经完美涵盖正义联盟最核心的三个组建者：蝙蝠侠、神奇女侠（亚马逊人）、超人。


    这是针对正义联盟的！


    情况很棘手，希望蝙蝠侠快点赶到。


    戈登整理完毕，迅速冲出GCPD大楼，一个用力过猛，直接撞上蝙蝠侠用高级科技修过的阿卡姆疯人院高墙，深深嵌入其中。


    四只非人类脸上浮现出扭曲的惊慌，连忙手忙脚乱把戈登拔出来。


    其中武力值最高的类魔，被推选为“戈登安保小组组长”，严肃的停在戈登面前，郑重警告：


    “如果你不好好走路，试图寻死，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配合的下场！”


    硕大的血眼死死盯住戈登，鲜艳的红仿若滴血。


    想到芭芭拉，他后背一凉。


    “是的！”


    “没错！”


    “我们会采取最严厉的措施！”


    “抬着你出门巡查！”


    …？


    戈登艰难控制面部表情，才没让眼中露出荒缪的批判：“我只是有些不太适应。新制服的能源驱动有些太强了。比较担心我的同事们不知道能不能适应新装备，这才分神没注意。”


    类魔队长：“放心，你集结之前，他们已经试用许久了。”


    看来这群家伙盯着他们的时间，远比他以为的更早。


    “这可是大人屈尊降贵弄来的反超人特色装甲！对你们普通人的战力可是极大提升。”


    “至于你同事的安全，就更不用担心了，警卫队大基地就驻扎在这。”


    戈登迅速提炼出重点。


    “大人是？”


    “噢，当然是伟大的哥谭城主大人！GCPD的唯一最高领导！”


    非人类齐声高呼：


    “赞美城主！”


    戈登被它们突然莫名其妙的举动吓了一跳。


    “GCPD的上级是哥谭市政厅，哥谭不是只有市长，哪来的城主。”


    类魔队长嗤笑。


    “就凭不知道几天还是几月一换的、民众都不知道姓名的市长？哪能和我们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相提并论。”


    “…你说的对。”


    戈登违心附和。


    “那我们城主大人的名讳是…？”


    “我不知道。”


    类魔队长理直气壮：“大人的名讳哪里是我们可以聆听的。”


    “你赶紧干活，再晚一点，阿卡姆疯人院都要被我同事平定了。到时候，城主论功行赏、发财政资金，别怪我没提醒你。”


    亚魔卓提醒：“队长，我们拿两份薪水。”


    “笨，这可是城主亲自派发的任务！把人看好了，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戈登沉默。


    这么说，他还挺受这个什么城主待见。后续可以当卧底，给蝙蝠侠他们传消息。


    不对。


    这份工作难道不是更适合专业对口的蝙蝠侠干吗？


    经常卧底反水的绿箭侠也行。


    不过，就这么十来分钟，戈登确实已经听不到周围的动静了。


    阿卡姆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超反们，那么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