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作品:《我那病秧子夫君

    时宁两眼一黑,被卖了!


    果然东宫是个是非之地!


    裕贵妃凤眼一转,笑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传厨房的杂役来听上两句吧?”


    “太子殿下您认为呢?”


    太子冷哼一声,“传!”


    没一会儿,厨房里的三十多名杂役被请了过来,男女老少皆有,个个低眉顺眼,站成三排,不敢出声。


    屋内肃静,众人屏息凝神,只等太子发话。


    太子静默片刻,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阴痛,喉间腥甜,他微微侧头,掩唇轻咳两声,掌心染上一抹鲜红。


    眉头微微一蹙,他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指尖在袖中轻轻擦拭血迹。


    前日病重的消息封锁得及时,恐怕也就皇帝与东宫的下人们知晓,若是此时被裕贵妃察觉他的病情加重,恐怕她与六皇子又会借机生事,更何况,沈家刚送来的这位太子妃,身份不明,态度暧昧,若再添变数,他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时宁站在一旁,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她心中一动,随即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今日可曾在厨房见过我?”


    话音一落,太子蓦然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没想到,时宁会主动替他遮掩。


    杂役们面面相觑,低声嘀咕了几句。


    忽然,一个瘦小的杂役怯生生地开口:“回太子妃,小的今早确实看见您来过厨房……”


    太子闻言,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骤然一亮,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缓缓向后靠去,倚在柔软的锦枕上,端起茶杯饮下一口温水,将口中的血腥味冲洗掉,淡淡道:“继续说。”


    虽然这话是对那杂役说的,但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时宁身上,带着几分探究与审视。


    时宁心中一阵恼火,暗自咬牙,她好心替他遮掩,反倒被他盯上了?


    她压下心头的不悦,转头看向那杂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凌厉,“既然你说你看见了我,那便说说,我今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裙?”


    杂役颤颤巍巍地上前一步,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身材不高,但看上去却是个老实人。他小声道:“太子妃穿的就是身上这件,翠绿色的......”


    时宁轻笑一声,“是吗?你可瞧清楚了?”


    杂役一把跪在太子脚下,“回殿下!太子妃今早穿的就是这件!”


    时宁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可我今早穿的不是这件呐,我今早穿的是淡粉。”


    杂役额头渗出汗,支支吾吾道:“啊是淡粉......是淡粉,是我记错了......”


    时宁被他的话逗笑,“淡粉吗?难道不是天蓝?或许是绛红?你再仔细想想?”


    这一追问把杂役吓得不行,跪在地上的腿都直打颤。


    “够了!”太子终于开口,怒斥道,“将这满口胡话的人拉下去,不必留了。”


    他阴沉着脸,方才脸上的笑荡然无存。


    “殿下殿下!不是我殿下!是嬷嬷!嬷嬷你要帮我啊!”


    群嬷嬷无动于衷地任他拉着自己的衣袖,终于,那杂役被拖向了殿外。


    时宁看着太子那张阴沉的脸,心中疑惑万千,今日之事怎么如此奇怪?这太子怎么不处置群嬷嬷?


    “倒是出好戏。”沉默的氛围由裕贵妃细长的声音打断,“多谢太子留本宫看戏,本宫也有一句话告诫太子,东宫的蛀虫可以清理了。”


    太子不知被哪句话触怒,气得不轻,怒红的眼布满血丝,“都滚出去!”他一声怒吼,吓得杂役们纷纷朝外跑,嘴中小声嚷道又发疯了又发疯了。


    群嬷嬷也没有停留,只是向太子行了礼便离开。


    寝殿中只剩下时宁与他两人。


    “本宫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滚出去!”


    他又是一副暴躁狮子的模样,摆出一宫之主的架子。


    时宁小心翼翼地上前,安抚道:“殿下,妾身……”


    她话还没说出口,太子瞬间抓起那枚带毒银针在空中用力划拉了两下,双目狰狞,“滚!”


    时宁没法,只好暂且出了寝宫。


    门扉合拢的瞬间,各种器皿破碎声轰然响起,此起彼伏。


    ——


    黍京之中要说哪座府宅最为精妙无比,沈府必然是排得上名的,它曾是大长公主养老之地,待大长公主薨逝后便荒废十多年,而后陛下才下旨将宅园送给沈家。


    观桃居。


    沈时珞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一袭鹅黄罗裙衬得她面若桃花,眉目如画。


    然而,此刻她却一脸不悦地坐在铜镜前,手中的玉梳重重搁在妆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她蹙起眉头,嘟着嘴抱怨道:“母亲,为何我也要去见沈时宁!我不想去,我今日还约了苏三姑娘看戏,岐川的戏班好不容易来一趟!”


    她们俩姐妹眉眼处格外相似,只是时珞从小娇养在沈家,身材出落得更高挑。


    余淑婉站在她身后,贴心地为她戴上最后一朵珠花,伏在她的肩头轻声道:“珞儿,这些话你今日且给我咽进肚子,让你父亲听到又要生你的气。”


    沈时珞更加不悦,语气加重些,“我连说都不能说了吗!”


    余淑婉脸色一沉,撤开了手,吩咐道:“秋妈妈,你替她将裙角捋顺,再派小槿去苏府告知一声,就说珞儿今日有事,看戏之事下次再约。”


    秋荷秀轻声应下。


    今日本是余淑婉去城外白马寺烧香的日子,她每月十五都要去寺庙为全家烧香添香油钱。


    一切事务准备就绪,门外的马车等候多时,沈立暨已在门口来回踱步。


    余淑婉一袭墨绿暗纹锦衣显得高贵沉稳,母女俩牵手并出。


    “珞儿挑了件礼物给宁儿,所以耽误了些时间。”余淑婉解释道。


    沈立暨当即点点头,“无妨,珞儿有心了。”


    三人一同上了马车,沈时珞朝着四周瞧了瞧,“嗯?怎么不见兄长一起?”


    “墨儿他今日有事,约了好友去伏山看红叶作诗。”余淑婉又解释道,“他虽有事,但也是准备了礼物。”


    沈立暨轻笑一声,“是他自己备的还是你给他备的?你就是太骄纵他了,自己亲妹妹都不来看一眼。”


    余淑婉笑了笑,“墨儿这几年正至入仕,结交三五好友岂不更有利?你也莫整日说他,他也想入朝为你分担政务。”


    “就是啊父亲,兄长每日看书至深夜,辛苦得很!”沈时珞也附和道。


    沈立暨无奈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大抵又过了许久,马车终于停在含光门,此处是上朝官员的必经之地,已经陆陆续续有许多官员来到。


    沈立暨整理好官服,嘱咐道:“你们先去看宁儿吧,我下了早朝就来。”


    余淑婉点点头,携沈时珞从偏门而入。


    东宫的正门是东华门,平日若是外来人拜访皆是从偏门重南门入。


    引路公公引来轿辇,此处离重南门还有走上一段时间。初秋季节暑气未退,莫说是官家女,就算是平日庄稼地的百姓也吃不消,二人又是太子妃的家人,自是不可怠慢。


    沈时珞四处张望着,刻薄道:“想不到她个乡下丫头也成了太子妃,真是可笑。”


    余淑婉脸上挂着笑,但声音却发狠,“在太子没死前她是太子妃,太子死后谁知道是什么呢?放心吧,日后定是六殿下登基,你才是大虞的皇后,所以现如今你有什么委屈且放在心里,莫要表露。”


    “我知道了母亲。”沈时珞闷闷道。


    轿辇行至重南门,门前东宫的大太监何必庆已在凉处等候,见到轿辇来便赶紧迎上前。


    “小的见过夫人、小姐!”


    余淑婉从囊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笑道:“多谢公公等候。”


    何必庆笑得更真诚了几分,他知晓虽然这太子妃不受殿下待见,但好歹也出自沈家,如今沈家权势滔天,得罪了自是没好果子吃。


    何必庆将她们带入接待客人的鸣霜居,又将新鲜瓜果呈上桌,“夫人且在此等候,小的去通传太子妃。”


    “不必劳烦公公,公公且告知太子妃在何处,我们自己去寻即可。”


    两人穿过一道假山,鸣霜居位于东宫前端,往里得走上一小段路。


    与此同时……


    时宁此刻正蹲在厨房的角落里,挽起衣袖,发丝凌乱,脸上沾了几道灰痕,显得格外狼狈。她一手举着烛台,一手翻动着桶中的药渣。


    “无缘无故……莫名其妙!”她低声喃喃,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下。


    “露珠,你瞧瞧台面上,那是什么粉末?”


    露珠无奈地摇摇头,“姑娘那是碾碎的细盐……”


    “那药罐旁呢?”


    “是木炭灰。”


    她不信邪,更不愿坐以待毙!既然有人想让她背黑锅,那她就一定要找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只听见门口一声呼喊,时宁脸上黑一块白一块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忧的余淑婉和神情淡漠的沈时珞。


    “宁儿?你这是作甚!是不是太子殿下待你不好?”余淑婉眼角泛着泪光,抬手轻轻擦拭,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看看这满脸的灰,太子殿下怎能如此对待我们沈家的女儿……”


    “宁儿,你别怕,带母亲去见太子殿下,母亲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说着,余淑婉便紧紧拉住她的手,作势要往外走。


    时宁感受到余淑婉手心的温暖,仿佛一瞬间将她拉回了从前。然而,她的脚步却像是生了根,稳稳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太子殿下如今病重,这副模样绝不能让人看见,即便是她最亲的家人。尽管如此,母亲和妹妹能来看她,她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时宁轻轻一笑,随即在余淑婉面前转了两圈,语气轻松地说道:“母亲您放心吧,殿下待我很好,殿下的药方弄丢了,我翻药渣看看有些什么药……况且这几日殿下政务繁忙,实在不便打扰,等过些日子清闲下来,我与殿下一同回家看您!”


    一同回家……她说着都发笑。


    听起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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