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请客

作品:《穿越之农妇奋斗生活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晨雾还像一层未掀开的薄纱,轻轻笼着村口的青瓦白墙。林清抱着个半旧的竹筐,鞋底碾过沾着露水的泥巴路,走到二婶家门前时,鬓角的碎发上还凝着几颗细小的雾珠。


    “二婶——”她扬声唤了句,声音里带着几分清晨的清亮。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映着二婶系着蓝布围裙的身影。二婶探出头来,眼角的笑纹里还沾着灶间未散的烟火气,鬓角的几缕白发被热气熏得微微蜷起,手里还攥着半把刚摘的小葱:“哟,清丫头这么早,拎着筐子沉甸甸的,做啥去了?”


    林清侧身走进堂屋,竹筐底蹭着八仙桌的木纹,发出轻浅的“笃”声。筐里的糙米堆得齐整,土陶瓶装的菜油用棉纸封着口,最上面盖着块蓝布,底下露出半块五花肉的边角,粉白相间的纹路在晨光里透着新鲜。她指尖绞着围裙角,耳尖渐渐泛起薄红:“昨儿赶集,看见肉铺老板说猪刚杀了,后腿肉便宜些……想着囤点。”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堂屋宽敞的灶台,青石板砌的台面擦得发亮,柴火灶的烟囱还飘着淡烟,“其实……是想请帮我修老屋的李叔、柱子哥他们吃顿饭。您瞧我那破屋子,灶台小得转个身都怕碰着锅沿,哪像您家,生火做饭都敞亮。再说您和二叔,平日里没少帮我搭手……”话音未落,她的头便低了下去,发尾在晨雾里轻轻晃了晃。


    二婶凑过来往竹筐里瞧,指尖触到糙米的颗粒,又捏了捏五花肉的肥瘦,心里忽然一软——这丫头自个过日子,缝缝补补的衣裳穿了三年,买块盐巴都要算计着分量,眼下却肯花银子买肉。她指尖戳了戳林清冰凉的手背,佯装嗔怪地啐了声:“傻妮子,跟二婶还讲究这些?往后咱们做了邻居,墙根下的南瓜藤都能隔着篱笆递过来,分啥你我?你叔昨儿还说,等你老屋的房梁加固了,该帮你把灶台往东边挪挪,宽敞些。”


    林清抬头时,眼里映着二婶围裙上的补丁——针脚细密,像朵开在蓝布上的小花儿。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自己感冒发烧,二婶冒雪送来了热汤,瓷碗边沿还贴着暖手的棉布。“那晚上就叫他们来吃饭!”二婶拍了拍手,转身往灶台边走,“菜不用买,后院的豆角爬满了架,黄瓜顶着花呢,再去鸡窝捡几个刚下的蛋,配着你这五花肉,保准热闹。”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回头笑,“对了,你叔藏了半坛自酿的苞谷酒,一会儿让他搬出来,比老王伯家的烈,男人们喝着痛快。”


    “我就说酒还没买呢!”林清赶紧接过话,竹筐里的五花肉跟着晃了晃,“那我晌午就过来洗菜,二婶您帮我掌掌眼,这肉是红烧好,还是炖萝卜?我……我怕做得不好吃,辜负了大家。”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却又藏着股子认真的热乎劲儿。


    二婶从碗柜里拿出个粗瓷盆,往林清手里塞:“傻丫头,只要有热乎饭菜、有酒有肉,大伙吃得就是个舒心。你呀,甭操心,晌午过来时,婶教你腌个酸豆角配肉,保准下饭。”晨雾不知何时淡了些,阳光透过木窗棂,在八仙桌上洒下斑驳的光,映着竹筐里的五花肉,映着二婶围裙上的烟火气,也映着林清嘴角渐渐扬起的笑——这顿还没开始的饭,早就在晨雾里攒满了暖意,像二婶灶间的火,烧得旺旺的,暖烘烘地漫过了两家的门槛。


    日头悬到竹梢头时,林清攥着儿子李文的小手,跨过二婶家半人高的木门槛。竹筐晃在臂弯里,新摘的野葱从筐沿探出头,沾着的晨露还未干透,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


    “二叔、二婶,我们来了!”她扬声喊着,门楣上的铜铃随穿堂风轻响,惊起檐下筑巢的麻雀扑棱棱飞远。


    李文躲在娘的蓝布衫后,先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看见蹲在院坝劈柴的二叔,手里的斧头正悬在半空中,赶紧扯着嗓子喊:“二爷爷——二奶奶——”小奶音撞在青瓦上,又骨碌碌滚进灶房。


    二婶系着的蓝围裙还沾着早上择菜的水渍,握着锅铲就迎出来,锅底的油星子还在“滋滋”响:“哎哟,文儿来了,快让奶奶瞧瞧,是不是又偷喝了村口的井水,长得比去年高半个头啦?”


    林清跟着往灶房走,竹帘一掀,扑面而来的热气裹着米香。土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爆着火星,铜锅里的米汤翻着大朵大朵的白浪,锅沿凝着的水珠顺着木纹往下淌,在灶台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二婶早把糙米蒸上了,三个竹篾蒸笼摞得老高,最上层还压着个粗瓷碗,里头装着给孩子们留的甜薯干。


    “你看这火,二叔今早新劈的松枝,耐烧着呢。”二婶指了指灶膛里烧得通红的炭块,又往旁边挪了挪竹凳,“快坐下歇会儿,菜都洗好了泡在陶盆里,咱今儿先做你带来的五花肉,配着后院摘的青椒,保准下饭。”


    李文扒着灶台边的木柱往里瞅,看见锅里的米汤咕嘟冒泡,小舌头偷偷舔了舔嘴唇。林清正往案板前凑,瞥见儿子亮晶晶的眼神,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背:“文儿去和勇哥、荣哥他们玩,娘和二奶奶要切肉啦。”


    小家伙先是攥紧了娘的衣角,听见院坝传来“编草蝈蝈咯”的喊声,又抬头看林清——她正把二婶递来的五花肉切成薄片,手腕翻转间,刀刃在木案板上敲出细碎的“笃笃”声,却不忘抽空冲他笑一下,眼角的纹路里盛着暖融融的光。


    这一笑像得了准许的暗号,李文立马转身跑出灶房。院坝里,二叔刚把劈好的柴火码成整齐的垛子,见小家伙跑过来,粗糙的手掌往衣襟上擦了擦,就从裤兜里掏出根草绳:“文儿想学编蝈蝈不?二爷爷教你,先掐片狗尾草,这样绕三圈……”虎娃早蹲在青石板旁,把编到一半的草蝈蝈举得老高,草叶的清香混着泥土气,在晒暖的石面上漫开。三个孩子的影子被日头拉得老长,一会儿凑在柴垛旁看蚂蚁搬家,一会儿又追着一只花蝴蝶跑过篱笆,布鞋踩过的地方,惊起几只藏在草叶下的蚱蜢。


    灶房里,林清握着二婶递来的菜刀,学她把豆角斜切成薄片。刀刃划过瓷盘时,她忽然听见院坝传来李文的笑声——混着二叔低沉的笑骂“慢些跑,别踩着刚播的菜种”


    “你看我这只蝈蝈会蹦”的嚷嚷。抬头往窗外望,阳光正从竹篱笆的缝隙里漏进来,在孩子们晃动的发梢上跳着光斑,像撒了把碎金子。


    二婶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火苗“腾”地窜高,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土墙上轻轻摇晃:“文儿跟荣儿、勇儿他们玩得来,去年冬天你生病那阵,荣儿还吵着要给文儿送烤红薯呢。”


    “多亏了您和二叔,平日里没少帮衬我们。”林清指尖捏着切好的肉片,看二婶往铁锅里倒菜油,油花遇着热腾起轻烟,裹着五花肉下锅时“滋啦”一声响,香得人鼻尖发痒。


    窗外的笑声又近了些,李文举着只歪歪扭扭的草蝈蝈冲进灶房,草叶尖上还沾着泥土,小脸上却满是得意:“娘!二爷爷教我的,能蹦——”话没说完,就被二婶塞了块刚出锅的肉丁,油汪汪的香味在嘴里炸开,小家伙眼睛眯成弯月亮,又转身往院坝跑,脚步声踢踢踏踏,惊起几只在晒谷场上啄米的老母鸡。


    此时,竹蒸笼的白汽正“嗤嗤”地往外冒,米饭的香气漫过灶间,漫过院坝,漫过两家相连的篱笆墙。林清看着二婶往陶盆里盛饭,围裙上的补丁在阳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忽然觉得这晌午的热乎气,不只是灶膛里的火,更是二婶往李文手里塞肉时的温度,是二叔编草蝈蝈时的耐心,是孩子们在院坝里跑跳时带起的、混着草香的风——原来日子里的暖,早就在这一来一往的烟火气里,悄悄攒满了。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