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军队从城门前一路延伸到地下城的入口。


    “小陈。”梵净禅漫不经心地叫出了小副官的名字，声音幽魅到极致，也残忍到极致，“人类的命运和你的爱人，你会选择什么呢？”


    被叫到名字的小陈愣了一下，没敢抬头，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但是他也不敢不回答。


    小陈弯着腰，两颗眼珠死死地盯着地面，冷汗顺着微塌的鼻梁滴在地上，砸出了一块小小的水痕。


    空气变得落针可闻，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梵净禅有些恐怖，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阴沉疯狂的气息。


    那双无机质的眼睛落在身上，仿佛来自诡谲黑暗的地狱，让人的心神都为之颤抖。


    疯子。


    这是小陈心中浮现出的第一个想法。


    “当、当然是选人类的命运。”小陈哆哆嗦嗦地说了出来，做出了一个看起来更加保险也更加正义的选择。


    他可并不认为自己会有在人类和爱人之间做选择的机会。


    梵净禅看着遥远的城门，那是牧归亭的必经之路。


    “是吗？”阴柔俊美的男人危险地捻了捻手指，仿佛那上面还残存着某种细腻馨香的触感。


    小陈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腰板弯得更低了。


    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惹到了这个煞神，从头凉到脚：“博士，我……”


    他支吾了半天，没有听到梵净禅的回音，四周只有呼啸的风声和仪器运转的细微响声。


    小陈松了一口气，望着梵净禅冷白的脚踝和祭祀台发呆。


    那一瞬间他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叫做司镜的青年产生了一丝敬畏之情。


    只要那个青年过来，人类就有救了。


    当然得救的人中也会包含他的爱人，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美好得仿佛一扬梦境。


    人类的灾难，很快就要结束了。


    司镜，真是个浪漫又美好的名字，他很伟大，全人类都会记住他的。


    但如果他不肯乖乖地献出生命，全人类都不会站在他的那一边。


    “呵……”耳边传来清冷的嗤笑声，随后眼前的双脚向前走去，暗紫色的衣袂轻轻飘飞，“走吧。”


    -


    地下城里除了断壁残垣外，还有一百多具异能者的尸体。


    他们死不瞑目，猩红的鲜血从身体中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


    躯干被穿透出一个巨大的洞，暴露在外的内脏昭示着这些人生前遭受过怎样的非人痛苦。


    “墨黎，你怎么样？”


    司镜被墨黎保护得很好，即便是这样的激烈的打斗，他洁白的衣袍也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干净，纯粹，又没有丝毫攻击性，宛如最纯洁的等待献祭的羔羊。


    青年就是这样，丝毫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无论有什么都明晃晃地摆在那张如画的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而此时青年眼中流露出的真诚关心和藏不住的偏爱足够让墨黎兴奋到颤抖，他终于得到了青年的爱意。


    哪怕这种爱远远没有自己给予他的那么多，但是只要能获得司镜的一个眼神，对他来说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就算为此付出生命他也愿意。


    “你怎么不说话？”


    司镜白嫩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嫣粉如霞的眸子撞进那双深潭般的碧绿，被那凌厉眼眸中绝然的深情惊地微微蜷了一下手指。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拿开，下一秒却被温柔地攥住，不容拒绝地重新按回了墨黎的额头，强势地贴着他的胸膛。


    掌心的肌肤温度极低，他根本无法按照人类的常识从体温判断出墨黎是否有事。


    司镜皱眉的样子极其惹人心动，多看一眼都仿佛是上天的恩赐，墨黎牵过那嫩粉的指尖一一虔诚吻过：“我没事，别担心。”


    司镜秀丽的眉间漫上一丝落寞，却也有一些释然：“待会会有更多人进来的。”


    好在他们已经把地下城的人安顿好了，他们全都藏在地下城的另一边。


    人类基地的目的是司镜，对于那些没有异能的老人，他们连杀死都觉得浪费力气。


    所以司镜能够确定，只要离他够远，普通人就是安全的。


    司镜垂下眸子，狐狸般上扬的眼尾勾出一个媚气的弧度：“不知道待会下来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只要别是梵净禅那个难缠的鬼东西就好了。


    他那精神力可太恐怖了，被入侵的时候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过就算是反应过来了，像司镜这样的小可怜也只能乖乖地被欺负，然后露出一些更适合被凌虐的可爱表情。


    司镜在冥冥中打了个冷战，感觉有点不妙。


    ——“小镜，我来接你了。”幽冷的声线宛若游丝，血雾般笼罩着司镜。


    是梵净禅的声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司镜扭头看去，身边的墨黎毫无反应，坚定地目视前方。


    这声音只有他能听到。


    又是这样，梵净禅明明是个活人，但每次出现都伴随着难以解释的灵异事件，就像一只强大又恐怖的厉鬼。


    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司镜觉得有无数粘腻的蛛丝缠上了他的身体。


    那冰冷的声音似乎化成雾气，缠上他的小腿，当着墨黎的面狎昵地缓慢触碰，渐渐钻进他温热白皙的肌肤，甚至缠上了那秀气粉嫩的东西。


    “唔！！”司镜泛着雪白丝光的颈子瞬间向后扬起，小脸变得粉白，又满是被欺凌的恼怒和被掌控了最脆弱地方的无助，“哈……”


    柔软的青年在怀中难受地扭动起来，碎发散乱，带着茉莉香息的呼吸都乱了方寸，时极时轻，可怜兮兮的惹人心疼。


    “小镜你怎么了？”墨黎察觉到不对，立即揽紧了司镜，警惕地向着四周看去，可惜一无所获。


    “梵净禅……混蛋！”


    不知道怀里的人遭遇了怎样过分的欺负，脸颊红红的，眸子泛起水雾，几乎只剩下气音，带着哭腔喊出那个可恶的名字。


    都到了这种程度，他都快死了，还要捉弄他欺负他，简直坏透了！


    司镜单方面宣布，梵净禅才是这个世界的最大反派，怪不得是阴湿疯批主角受。


    梵净禅？


    墨黎的动作顿了一下，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第一次遇见司镜的那个晚上，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思索了两秒后，脑子出现了一个阴翳冰冷的身影。


    原来是他，那个他第一眼就觉得十分讨厌的人。


    可梵净禅的精神力强大到无法无天的地步，只要他不想被发现，墨黎无法感知到一丝一毫。


    哪怕司镜现在被欺负到瞳孔失焦，整个人又湿又红，在怀里快要软成一滩奶油，墨黎也只能用自己冰凉的体温贴贴他。


    司镜神思恍惚，从脊髓窜上来的痒意疯狂地折磨着他，昳丽的脸蛋上滑过汗珠，泛起勾人的红晕：“墨黎，好难受。”


    墨黎抱着司镜，浑身爆发着极其强烈的戾气，四处寻找着梵净禅的身影。


    他要杀了他！


    不过还没等墨黎找到梵净禅，二人耳边就出现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矜贵而优雅，声音似乎从极深的黑暗中传来，带着志在必得的慵懒：


    “小镜，躲猫猫的游戏该结束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