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璀璨的梦境
作品:《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 归终无聊地用鼻子顶着毛笔,随后又拿下来,将光洁的额头抵在堆积如山的公文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在她面前,是几乎要淹没整张桌案的庞大卷宗,每一份,都记录着一位随她一同归来的千岩军士兵的个人档案。
这些千岩军,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个个都有着不亚于神之眼拥有者的实力,其中更不乏半只脚踏入仙人层面的军团领袖。
这是必须经过她手,才能确认的信息。
若陀端坐在归终的对面,手上正行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功夫茶。
他魁梧的身躯与小巧精致的茶具形成鲜明对比,那股隐约的霸气和此刻的娴静巧妙地融为一体,有种奇妙的和谐感。
他将一杯澄澈的茶汤推到归终面前,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不行,这件事还是得你来。”
“毕竟他们是跟你一块回来的,都在你的脑海中有备份记忆。”
若陀端起自己的茶杯,面不改色地饮下滚烫的茶水。
“我顶多是给予了一点构造肉体的素材,可没记住那么多的人。”
他瞥了一眼归终那可怜兮兮,仿佛随时能挤出眼泪的表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坚定地再次摇了摇头。
他之所以会在这里陪着归终,也是因为钟离陪着芙宁娜去见证天衡军的蜕变,如今的璃月港,需要至少两位顶尖魔神级别的战力坐镇,以防不测。
至于若陀真的记不住那些人吗?
当然不是。
身为承载岩元素和地脉息息相关的元素生命顶点——岩龙王,别说二十万人的档案,就算是璃月每一粒沙尘的过往,只要他愿意,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要让他帮助归终,去一一确定这二十万千岩军的档案?
开玩笑。
十个大军团,整整二十万人,包括一个军团,不同时期、各自不同方向巅峰的信息。
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若陀连自家那些活蹦乱跳的龙崽子都懒得管,更何况是这些几乎要把屋子塞满的千岩军档案了。
更何况,芙宁娜对于他的答案其实并不满意,情感算是生命第一因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差不多,但还差点东西,若是就此跟着芙宁娜给出的途径走下去,也自是能解决当前的问题。
但他可是岩龙王,尽管平时温和对人,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傲气!
有更加完美的,为何不去试一试?
一阵微风从窗外拂进,吹动了归终面前的纸张,哗哗作响。
那风并非寻常,清澈的青色风元素在屋内悄然凝聚,很快,便化作了一个清瘦而矫健的身影。
若陀微微转头,看向了悄然立于身后的降魔大圣。
来者正是金翅大将,魈。
少年人清秀的脸上,往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淡去了许多,多了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轻松与愉快。
他像是久别重逢后终于卸下重担的旅人,却又夹杂着几分秉公办事的认真。
“若陀大人,翠玦坡那位大人已经恢复了神智,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对态度。”
伴随着魈清澈的嗓音落下,若陀点了点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对方毕竟曾经是他们的挚友,虽然……后面因为理念不合,以及种种变故,最终分道扬镳,最后被摩拉克斯那家伙亲手.......
若陀的思绪到此为止,他不想再回忆那段令人扼腕的往事,只是在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暂时不用去那里了。”他重新看向魈,“既然对方已经醒了,想必摩拉克斯他也已经感知到了。”
“那你就去天衡山另一边,陪应达和闲云,把天衡山另一边的千岩军安排好。”
若陀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将已经开始听着两人交谈而发呆的归终惊醒。
他又对着魈继续说道:“不过倒是难为你了。前脚让你去看着那家伙,顶着一位顶尖魔神的威压,持续了数日,现在又要求你去帮助闲云她们安排千岩军。”
“不。”魈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处境,我很喜欢。”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常理,毕竟怎么能说自己喜欢受苦呢?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
“啊,不……我的意思是,归终大人和他们能一并回来,这就已经是最好的梦想了。我现在,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位曾经被梦之魔神吞噬无数美梦,对“梦”这个词已经有了深刻印象的夜叉,此时此刻,竟主动说出了往常绝不会提起的词语。
开心和梦想。
“更何况,若陀大人您也替我消除了纠缠千年的魔神业障,我从未感觉如此神清气爽过。”
魈的目光清亮,里面有一种纯粹的、新生的光彩。
“或许,这就是凡人口中所说的‘幸福’吧。我……真切地体验到了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他说完,眼中流露出抑制不住的感激喜悦,将目光投向了若陀一边的归终。
若陀也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两人只看见,归终正趴在公文堆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然在打瞌睡了。
看来两人对话颇有几分催眠的功效。
若陀无助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对着一脸有些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表情的魈说道:“你先去吧。闲云那里人手也紧张,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千岩军,即便是七星,也腾不出手来一一整理。”
“更何况,那些归来的千岩军大部分在世上已无任何亲人,因为归终的缘故,他们现在只相信我们这些仙人。”
“喏!”
魈毫不拖泥带水地应了一声。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他的身影便化作一缕青风,顺着窗户飘了出去,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朝着天衡山的方向而去。
若陀无奈地摸了摸下巴,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属于风元素的清新气息,又转过身,重新在归终的对面坐下。
他看着对方依旧趴在桌上,小脑袋还煞有其事地微微起伏,一副沉浸在梦乡中的模样,不禁再次感到一阵头疼。
他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睁开眼吧,魈已经走了。”
趴在公文堆上的娇小身影明显僵硬了一下。
归终缓缓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像是真的才睡醒一般。
她先是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重新提起一旁的毛笔,目光专注地落在档案上,开始认真批阅起来。
若陀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归终试图用认真工作的样子来逃避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叹出了今天在屋子里的第二口气。
“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若陀的声音里满是无奈,“魈那小子还挺不错的,不是吗?干什么要躲着人家。”
归终停下了手中正在挥舞的毛笔,笔尖悬在纸张上方,一滴墨汁悄然凝聚,最终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渍。
她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看向若陀,那是一种比他更加无奈的神情,甚至还带着一点难以言喻的幽怨。
“哼!”她轻轻哼了一声,随后有样学样,模仿着若陀刚才的动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是每回遇见他,都被他用着那种感激到快要燃烧起来的神情看着,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归终将毛笔往笔架上一搁,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说道:“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似乎是积攒了不少怨气,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第一次还好,我也很感动,第二次也罢,我替他高兴,可三番五次,次次都这样,谁受得了啊!”
“你以为为什么摩拉克斯那家伙会把他安排到翠玦坡去看守那个刚苏醒的家伙?”
“还不是因为魈现在的表现,就连摩拉克斯那个万年不变的石块脸都快要撑不住了!”
归终抱怨着,语气却渐渐低沉了下来,那份幽怨也随之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感慨。
“当一份遥远到不敢奢望的幸福,突然完完整整地来到面前时,它太过耀眼了,会灼伤一个人的。”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毕竟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最怕的就是突然见到光亮,那光芒……太刺眼了!”
“可一旦适应了光亮之后,就又会拼命地害怕,害怕自己会重新回到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去。”
归终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卷宗,看到了那个一直活在痛苦中的少年。
“于是,只能选择一刻不停地、用尽全力地去直视那道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才能抓住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的话语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让若陀也陷入了沉默。
“这还是摩拉克斯已经想办法调解过的结果。”归终最后补充道,语气里满是无能为力。
“现在,也只能等应达她们用时间来慢慢磨合了,让他真正习惯这种‘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它当成一触即碎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