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百万份记忆的归宿

作品:《我,芙宁娜,艾尔登之王!

    刻晴(里)眼眸中燃烧的决绝火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而刻晴,则是猛地抬起头,那份恳求化为了急切的追问。


    两个声音,两种语调,却在此刻异口同声地响起。


    “什么办法?”


    “是什么办法!”


    一个沉稳,一个焦灼,交织在玉京台废墟之上,惊起了几片无声的尘埃。


    芙宁娜的意识似乎在刻晴体内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也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色彩。


    “无论是交界地,还是提瓦特,‘树’这个东西,总是代表着相似的意义。”


    芙宁娜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像是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它是世界信仰、力量与情感的凝聚象征。”


    “提瓦特的世界树,延伸出遍布大地之下的地脉,记录历史,回收逸散的能量,是记忆与元素流通的脉络。”


    “你们的问题,在于离开这个世界后,记忆无处可去,只能回归地脉洪流,从而消散。”


    她的解释清晰明了,让两个聪慧的头脑立刻明白了症结所在。


    “那么……只要有一个新的东西,能够代替地脉,接收这些记忆呢?”刻晴抢先一步,说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没错。”芙宁娜肯定了她的推断。“为他们寻找一个新的‘归宿’。”


    “换做提瓦特大陆上的任何一位神明,或许都能想到这个办法,但他们绝对做不到。”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这是违背世界基础规则的行为。”


    芙宁娜的语气里,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自负,那是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


    “但对我来说,不过是……再种一棵树罢了。”


    种树?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创世般的力量,让两个刻晴都陷入了短暂的失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刻晴(里),她比任何人都渴望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她向前踏出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刻晴,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清那位神明的真容。


    “芙宁娜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无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性命,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


    她的话语坚决,没有丝毫犹豫。


    “等等!”


    刻晴一把抓住了另一个自己的手臂,将她拉到身侧。


    刻晴(里)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这里是我的世界,责任由我来承担。”刻晴(里)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


    “帝君已经给予了我们太多帮助,不能再让你为我们做出额外的牺牲。”


    说着,她举起了腰间的玄岩不动之相。


    “历代七星都对这枚‘玄岩不动之相’的来历抱有怀疑。它拥有可以轻易克制黑潮的力量,但在我们的历史中,却从未有过关于它的任何记载。”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这是或许,不,应该就是来自世界之外,那位真正的帝君赐予的庇护。”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愧疚与感激。


    “我们已经承受了太多恩情,剩下的路,必须由我们自己走完。”


    刻晴看着她坚毅的侧脸,用力地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芙宁娜看着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自己面前争执,感觉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


    “这件事,非她不可。”


    神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瞬间平息了争论。


    非她不可,不用过多解释,两人都明白这个“她”代表的是谁。


    刻晴(里)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褪去几分。


    芙宁娜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也是记忆的聚合体,一旦离开这个世界,结局会和那些民众一样。”


    “而他们,大多都认识你,信赖你,追随你。”


    “若想让他们毫无芥蒂地接受这一切,那么一个他们熟悉且认同的‘承载体’,是最好的选择。”


    芙宁娜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刻晴身上。


    “所以,真实世界中的刻晴,她,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刻晴(里)拉着刻晴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


    她看着另一个自己,那张与自己肖似,却更显稚嫩与活力的脸庞,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感激,有不忍,有愧疚,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变的……羡慕。


    刻晴没有在意她的目光,她挣脱了那只松开的手,重新面向前方,仿佛在与芙宁娜对视。


    她的声音坚定而清亮。


    “芙宁娜大人,请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所谓的‘载体’,究竟是什么意思?”


    芙宁娜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确保这个凡人能理解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开始之前,我必须对你的身体进行改造。”


    “将你的身体,变成一个……能够承载地脉记忆的容器。”


    “然后,我会开启门扉,引导他们的记忆,进入你的身体。”


    “当所有人的记忆都转移完毕后,在这个世界之外,我会用其他办法,以你的身体为蓝本,为他们重塑真正的生命。”


    刻晴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消化这番话里的信息。


    “但是。”芙宁娜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我必须事先说清楚,承载记忆,并非是将水倒进瓶子里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吸收。”


    “和地脉记录历史的方式一样,你必须亲身‘经历’你所吸收的每一份记忆。”


    “那其中包含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所有的一切,你都将感同身受。”


    “你会看到他们所见,听到他们所闻,感受到他们所感。”


    “那将是无比庞大的信息洪流,会对你的精神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连拂过废墟的风,都带上了一丝沉重的凉意。


    刻晴(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承受一个人的记忆,或许还能忍受。


    但承受上万人的记忆?


    那是什么概念?


    那等于要将上万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个的灌进一个人的脑海里。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


    然而,预想中的恐惧与退缩,并没有出现在刻晴的脸上。


    她只是安静地站着,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


    片刻之后,她忽然笑了起来。


    那笑容很轻松,甚至带着几分俏皮,仿佛芙宁娜说的不是什么可怕的酷刑,而是一件有趣的挑战。


    “只要能让大家活下来,我个人受点苦,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听起来……还挺像是在看一扬超长的戏剧不是吗?只不过是沉浸式体验罢了。”


    她甚至还开了个玩笑,试图缓和这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氛。


    刻晴(里)怔怔地看着她。


    看着她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看着她眼底深处那不容动摇的决心。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深沉的叹息。


    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深切的不忍与悲悯。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刻晴(里)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这五百年艰难生存的时间里,我们历代的七星,都曾各自发现过一些蛛丝马迹。”


    “关于帝君面具的来源,以及……幸存者的人数。”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将那个残酷的真相揭示出来。


    “前者不必多说,我已经说过了。”


    “而后者……我们发现,这个世界的人口数量,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维持在了一个恒定的范围内。”


    “无论前一天因为黑潮的袭击,死去了多少人……”


    “第二天,幸存者的营地里,总会出现数量几乎对等的新生儿。”


    “五百年来,自从我们开始记录这个数据起,没有一次例外。”


    刻晴脸上的笑容,缓缓凝固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她的心脏。


    刻晴(里)的目光,悲哀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个最终的,也是最可怕的推论。


    “如今,世界的本质已经明了,我们都是地脉中的记忆。”


    “那么,这也意味着……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这五百年的时光里,不断地重复着死亡与新生。”


    “他们被黑潮吞噬,然后作为‘新生儿’再度降临,忘却前尘,继续挣扎求生,直到下一次死亡的到来。”


    “一个永无止境的,绝望的循环。”


    刻晴(里)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刻晴的心上。


    “所以,你将要承受的,并不仅仅是一万多名幸存者,这一世的记忆。”


    “而是一万多人……总共长达五百年的,不断重复的,充满了痛苦、绝望、死亡与挣扎的记忆。”


    “这是一个世界的重量。”


    玉京台上的风,在这一刻停息了。


    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放弃吧。”


    刻晴(里)看着她,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恳切。


    “请你,放弃这个选择。”


    “我不希望,也不愿意,一个世界的重量,全部压在一个与此无关的人身上。哪怕,这个人是心甘情愿的。”


    “我们……不稀罕这样的拯救。”


    她挺直了脊梁,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带领所有人在末世中求生的七星“玉衡”。


    “我相信,即便那些幸存下来的民众知道了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选择。”


    “我们经历了无尽的绝望与灾难,我们失去了亲人与家园,但那不意味着我们失去了生而为人的崇高。”


    “如果死亡是注定的结局……”


    她的声音里,重新燃起了一种骄傲。


    “那么,我们会坦然地走向它,然后嗤笑这个结局,不够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