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顾警官的“云端打卡”是家庭责任KPI的勉强达标，那么暑假清晨六点，被一只自带生物闹钟和无限探索欲的七岁“小太阳”精准拍醒，就是生活对我“考研大业”发起的第一次无情嘲讽。


    昨晚在“公共卫生”、“非全日制”、“英语一”组成的学术迷宫里撞得满头包，感觉自己像个拿着树枝试图撬开银行金库的原始人，最后在太后一声“几点了还不关灯！明天还上不上班啊？”的精准制裁下，含恨（主要是困）关机，梦里全是看不懂的招生简章在追着我跑。


    然后？感觉刚合眼，一只带着绝对力量的小爪子就“啪”地拍在了我脸上。


    “妈妈！妈妈！快醒醒！太阳晒屁股啦！” 歆歆小朋友，我家的“晨型永动机”，正以“唤醒沉睡巨龙”的使命感跨坐在我身上，小脸因为兴奋（以及早起？）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装了两颗小星星。她身后，窗外天色才刚泛起鱼肚白。


    我内心OS：宝贝儿，妈妈今天好不容易轮休啊！太阳公公可能还在赖床，你绝对是小区起得最早的崽！生物钟是跟广场舞大妈同步校准的吧？我试图用残存的意志力把她从“龙背”上挪下去，声音黏糊得像隔夜的浆糊：“歆歆……再……再睡五分钟……” 这几乎是我的日常祈祷词。


    “不行不行！” 歆歆化身人形小弹簧，在我身上弹跳，精准地颠簸着我那试图重启的脑细胞，“奶奶说早睡早起身体棒！霏霏阿姨今天要带我去她家玩！你答应过的！不许赖皮！” “霏霏阿姨” 四个字如同注入体内的活力针剂，让她的小宇宙瞬间爆发。


    对，今天！是霏霏的“带娃实验日”！我那个信奉“生命在于折腾”的互联网卷王闺蜜，主动请缨要把歆歆带离我的“考研辐射区”几个小时，美其名曰“让你呼吸一下没有十万个为什么的空气”。


    想到能获得几小时珍贵的、不被“妈妈妈妈”环绕的清净时间（虽然大概率会被考研资料填满），我瞬间清醒了不少。挣扎着爬起来，洗漱，做早餐（主要是把冰箱里的牛奶面包丢给歆歆，顺便给自己灌下一大杯浓得发苦的黑咖啡——考研狗的续命水），看着那个小人儿像打了鸡血一样把早餐塞进嘴里，眼神亮晶晶地望向门口，仿佛要去参加一场盛大的探险。


    门铃准时响起，像一道清亮的号角。门外站的不是霏霏，是人间清醒本人带着她的能量场。霏霏一身剪裁利落的运动休闲装，勾勒出常年健身的紧致线条，素颜但皮肤状态好得发光（嫉妒使我质壁分离），扎着高马尾，整个人清爽得像一颗清晨刚摘下来的水蜜桃。她手里还拎着一个……呃，看起来像是高级实验室里才会有的工具箱？


    “早啊姐妹！”霏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仿佛刚做完一个完美PPT汇报的活力，“歆歆宝贝儿！准备好跟霏霏阿姨去探索科学的奥秘了吗？” 她弯下腰，给了扑过去的歆歆一个大大的拥抱。


    “准备好啦！”歆歆声音洪亮，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我内心OS：科学的奥秘？霏总，你确定不是“如何用电子积木搭出一个能自动吐槽老板的机器人”？不过算了，只要歆歆开心，你带她研究永动机都行！


    “谢了霏总，救命恩人啊！”我赶紧把歆歆的小书包递过去，里面装着水杯、备用衣服和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歆歆自己强烈要求带的）。


    “客气！咱俩谁跟谁！”霏霏接过书包，动作潇洒地甩到肩上，冲我眨眨眼，“好好享受你的‘学术时光’吧，不过友情提示，别太拼，你的发际线快赶上你们院秃头主任了。” （精准打击！）


    “滚！”我笑骂回去，目送着活力四射的一大一小离开。霏霏的高跟鞋（没错，运动装配高跟鞋，霏式混搭）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歆歆叽叽喳喳的提问声和她耐心（甚至带点科研讨论式）的回答声渐行渐远：“霏霏阿姨，科学奥秘是什么？比恐龙还厉害吗？”


    “嗯……我们可以理解为一种解开世界谜题的钥匙，就像我们待会儿要做的实验……”


    世界，陡然安静了。


    真的安静了。不是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而是……永动机被暂时搬离现场的、真空般的静谧。我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早起鸟儿的啁啾，甚至能听到自己脑子里那根紧绷的神经“嗡”地一声松弛下来的声音。太后的广场舞BGM还没开播，楼上楼下也都沉浸在清晨的慵懒里。


    啊！这久违的、没有被“妈妈妈妈”立体声环绕的清晨！ 我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虽然本质上还是老旧小区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早点摊油烟和树木清香的味道）。


    倒掉杯底残余的咖啡渣，重新冲上一杯滚烫的提神液。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点开昨晚那些密密麻麻的网页。没有了歆歆随时可能发射的“为什么”炮弹，没有了随时可能响起的视频铃声，没有了太后随时可能发起的“忆往昔”战役……这几个小时，是属于我林溪的、奢侈的“战斗时间”！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搜索框里不断输入新的关键词：“公卫哪个方向适合社区医生”、“在职备考经验”、“如何平衡工作带娃考研”…… 信息依旧海量，迷宫依旧复杂，但至少，此刻我的脑细胞可以全力以赴地对付它们，而不用分神去回答“为什么彩虹有七种颜色”或者“爸爸的手机里能不能钻进去”这种宇宙级难题。


    我内心OS：霏霏，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你这能量场不仅自带永动机buff，还自带“熊孩子屏蔽仪”！这闺蜜，值了！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资料翻阅声中悄然流逝。终于，在咖啡因和清净的双重加持下，我似乎……好像……大概……理出了一点极其模糊的头绪？至少把几个目标学校的招生简章和专业方向做了个粗糙的对比表格？虽然看着表格里那些“流行病与卫生统计学”、“社会医学与卫生事业管理”、“环境卫生”之类的名词，我依旧感觉它们像一群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冷漠地看着我这个试图闯入它们世界的菜鸟。


    但！没关系！至少我迈出了第一步！没有歆歆的干扰，这一步迈得格外踏实！ 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腰背酸痛，但精神却异常亢奋——这是被知识和希望（哪怕只有一点点）短暂填充后的错觉吗？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是霏霏发来的微信。


    点开一看，不是文字，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背景是霏霏家那标志性的、干净得能当镜子的极简风客厅（和我家“老旧大”形成惨烈对比）。霏霏和歆歆都戴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儿童护目镜，表情严肃得像在进行核试验。只见霏霏手里拿着一个滴管，正小心翼翼地往一个装了半杯透明液体（大概是水？）的玻璃杯里滴着某种……蓝色的液体？


    “歆歆宝贝，看好了哦！”霏霏的声音带着一种“导师开讲”的权威感，“见证奇迹的时刻！”


    蓝色液体落入杯中，迅速下沉，然后……像变魔术一样，在清澈的水中拉出了一条长长的、丝带般的蓝色轨迹！它没有立刻扩散，而是像一条优雅的蓝色水母，缓缓地、梦幻地在水中游弋、蔓延……


    “哇——！！！”歆歆的惊呼声瞬间穿透手机扬声器，充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惊叹和喜悦，“霏霏阿姨！蓝蓝的！它在跳舞！它像魔法！” 她的小脸几乎要贴到杯子上去了，大眼睛里全是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的璀璨光芒。


    霏霏得意地对着镜头（我）挑了挑眉，然后温柔地（没错，是温柔！）对歆歆说：“这不是魔法，宝贝，这是科学！这叫‘密度分层’，因为这两种液体的密度不同，所以它们不会立刻混合。” （科普时间到！）


    视频到此结束。紧接着又蹦出一条文字消息：


    【霏总】：你家小太阳求知欲爆棚，实验成功！现正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轰炸机，问题已涉及海洋环流和宇宙黑洞密度差异……姐妹，我可能需要呼叫场外支援了！【狗头保命.jpg】


    看着视频里女儿那张写满惊叹和探索欲的、闪闪发光的小脸，再看到霏霏的消息，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那点因为考研而生的焦虑和迷茫，似乎被这活力四射的画面冲淡了一些。


    我内心OS：霏霏，你果然是人类高质量闺蜜！带娃都能带出科研项目既视感！歆歆这哪是熊孩子？这分明是被你激发出了小小科学家的潜质！虽然“黑洞密度”这种问题确实需要博士级别的支援……


    敲下回复：【林溪】：收到！请坚持住！场外支援（度娘）已启动！感谢霏总救命之恩，今晚奶茶（无糖版）管够！（备注：考研狗最后的倔强就是无糖奶茶。）


    放下手机，窗外阳光正好，彻底驱散了清晨的薄雾。虽然考研的迷雾依旧浓重，家庭的压力、工作的琐碎仍在原地待命，但此刻，看着霏霏发来的“蓝色水母”，听着脑海中残留的歆歆那声充满惊喜的“哇——”，我忽然觉得，生活这滩烂泥里，好像也不全是糟心玩意儿。


    至少，还有闺蜜带来的“密度分层”魔法，和女儿眼中永不熄灭的好奇星光。


    今日份的“掀桌”能量，暂时被压制。甚至，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微弱的“继续战斗”的火苗被点燃了？


    永动机被闺蜜牌能量场完美接盘，清净时光换来一点模糊头绪，蓝色密度分层带来微小希望——今日份的鸡血，由霏总友情赞助。


    明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