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认识我？”


    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海军大将，尤其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库赞这几年很少出现在报纸上，那么这女孩能够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表现出惊慌的态度，实在有些耐人寻味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好似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然而压迫感却铺天盖地地传来，带着寒风凛冽的气息，伊芙瞳孔一缩，浑身紧绷，冷汗一瞬间就出来了。


    其实平时红团战斗的时候干部们身上的气势也很足，香克斯生气的时候也会让她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压力，但那些都和此次不同。


    红团是她的朋友和家人，就算气势惊人，也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库赞，尤其他是个海军，这种仿佛下一秒就会死掉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伊芙用力的呼吸，等到身上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慢慢散去后，才颤抖着声音开口,“是，我、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您的身影。”


    唯一的好消息是库赞不认识她,普通人在大家面前展现出恐惧是正常的，她也不用极力掩饰这一点。


    “这样啊。”


    那双眼睛平静看了她一会儿，伊芙不知道这位奉行懒散正义的大将有没有看出什么，但他最后只是若有所思地挪开了目光。


    “还以为普通人看到海军的第一反应是求救，小小姐倒是很特别。”


    伊芙呼吸一滞，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还是太慌乱了，否则也不会留下这样的破绽。但话又说回来，她在没察觉到这位大将时，就在他面前展示了随手解开手铐的能力，恐怕之后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解释自己反常行为时，却只见这位大将打了个哈欠，往身后的墙上一靠竟然闭上了眼睛。


    那股让她浑身紧绷的气势也散得一干二净，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伊芙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完全没有想过攻略大将这种事——系统还是太看得起她了，现实可不是攻略游戏，尤其是这种实力比自己强大太多的人，一朝失手，恐怕全尸都没法留。


    可让她现在离开也不敢，虽然对方一句话也没说，但伊芙总觉得库赞的意思是让她老实呆着。


    伊芙乖乖地蹲在角落冥思苦想，就在这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


    比起先前那些若有若无的背景音，这道惨叫声里饱含的痛苦情绪实在太强烈了，她的身体一颤，眼睛猛然睁大。


    “大将先生，这、这是哪里？”伊芙小心翼翼地对着旁边的青雉开口。


    身为海贼的那面身份她是害怕的，但前世作为一个普通人，她对库赞这样的海军却感到很亲切。


    库赞一直闭着眼睛睡，伊芙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过了几秒钟后，男人拖着懒散的腔调，慢吞吞地回答，“唔，关押奴隶的监狱吧。”


    “……”


    伊芙脸色煞白，耳边的惨叫声好像变得更加清晰起来，鼻尖似乎涌入了刺鼻血腥味，几乎让她想要呕吐。


    她一直都知道海贼相较于正常世界骑行的世界观，知道天龙人和奴隶，可知道却并不代表她接触过。


    有些东西只有真正接触了才会印象深刻，她没有自大到能够拯救其他人，但某一刻突然明白了这个时代人们对自由的追求和向往，对她而言触手可及的东西，却是无数人可望不可求的存在。


    “救我——！救救我！“


    “滚啊，畜生！！！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伊芙浑身都在颤抖。


    没有见过，离得远，便可以假装不存在不知道，但是现在……


    她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库赞半睁开一只眼睛，语气听不出情绪，“小小姐可要三思而后行。”


    伊芙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透着茫然，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就算她能帮助眼前的苦难人，可这个世界总是有这么多痛苦在发。


    可是……


    海贼是自由的。


    香克斯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爽朗的笑容和永远坚定不移向前的勇气……伊芙突然平静下来。


    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海贼，但好歹也以此为目标在船上训练三个月了。


    可不能给他的船长丢脸才行，这么畏畏缩缩，犹豫不前的话，一定会被嘲笑的。


    想做什么就去做才是海贼啊。


    伊芙低头再次将手铐解开，然后转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又乖又阳光。


    “谢谢大将先生，但……我果然还是想先做自己。”


    如果放在普通的世界观下，这大概是鲁莽且不顾后果的行为。可是细数这个世界的海贼们，凡事都要顾及后果的话，路飞不是路飞，香克斯也不会是香克斯了。


    认真的将话说完，伊芙将手搭在牢房的门锁上，水蓝色藤蔓从手腕出现绞住门锁，一瞬间门锁直接被解开，她深吸口气，不再犹豫地朝声音处走去。


    库赞神色莫名的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像雕塑一样平静的坐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叹了口气，神色间带着苦恼。


    “……还真是任性啊。”


    眼罩再次被拉下来，库赞闭上眼睛，周围变得安静起来。


    伊芙第一次杀了人。


    她将剑从男人的心脏抽出，鲜血洒在地上，视线里一片猩红，鼻尖充斥着的血腥味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杀人和她想象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地动山摇，没有天崩地裂，只是非常轻飘飘的将剑刺入人的心脏，对方便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香克斯是典型的海贼作风，他从婴儿开始便生活在海贼船上，杀人、掠夺、肆意妄为……这些正面或负面的词几乎刻入他的骨血。


    而她总是因为前世的原因不肯下死手，可身为一个海贼，如果坚持着可笑的不杀原则，那最后承担代价的很可能会是她的伙伴。


    但即使这样，也没有人逼过他。


    香克斯从来不会强迫他人去做一件事，他心胸宽广，足够容纳任何人或事物。


    伊芙有时候会幻想奇怪的事情，比如香克斯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那是一个海贼的爱，所以大概充满掠夺和占有欲，但那是香克斯的爱，所以大概又充满了自由的意志。她偶尔会沉迷在这样的幻想里，想象他拥抱亲吻一个人的模样，然后又戛然而止，转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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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注意力。


    伊芙很难控制自己对香克斯的感情，在他身边总是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可能是喜欢又或者是依赖其他什么——这并不意外，她只是个普通小女孩，而香克斯又是如此有魅力。


    可是相处久了，她同时又明白这艘船上最不能喜欢的就是香克斯了。哪怕是贝克曼或本乡，是谁都可以，都是比香克斯更好的选择。


    他就像伟大航路的红色旋风，自由潇洒，不受任何人掌控。他或许可以给你全部的爱，可是爱在他人生中只占那么一小部分，他总是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完成。


    前船长的嘱托，新时代的引领人，旧时代的终结者……还有他追寻的自由和冒险。


    可人都是贪心的，想抓住他全部的情感，占据他的整个视线，想让自由的风为你停留……这些放在香克斯身上都不成立。


    伊芙并没有过于放纵自己的情感，可也不忍心选择远离。只好任由它安安静静地在心里流淌，期待又害怕的等待它哪天的破碎。


    心中想要呕吐的欲望减轻了很多，伊芙中断纷杂的思绪，将目光看向牢房里的女孩。她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痕，穿着凌乱甚至不够遮体的衣服，呆滞地缩在角落里，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呓语。


    伊芙用力咬了下嘴唇，逼自己集中注意力，她很清楚如果没有落在红团，这大概就是自己会面临的场景。


    “牢房的门已经打开了，如果想走的话，尽快。”伊芙上前一步，不顾女孩习惯性的挣扎和抵触将她的手铐解开。


    然后走了出去，开始解开其他牢房的锁。她最多只能给他们一个选择权，是逃跑或者其他什么，最后都只能靠他们自己。


    大概是觉得奴隶们没有反抗能力，所以监狱里的守卫不是很多，伊芙好歹是被四皇训练几个月的人，解决起来并不困难。


    她很冷静的将反抗者镇压，只有遇到极力抵抗的才会选择杀死。


    大部分的门都被她打开了，然而只剩下几扇门时异变徒生，几个她先前以为没有抵抗力的人突然暴起，猝不及防的朝她刺过来。


    伊芙眼神一厉，急速转身，用藤蔓抵住了敌人的攻击。下一秒，她脑中警铃大响，蓦然瞪大眼睛，只来得及旋身一扭，让原本刺向心脏的刀刺入她的肩膀。


    这一刀又狠又快，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伊芙痛的嘴唇都在颤抖，同时警惕心拉到最高。


    站在她正前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生，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先前并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或许是一直躲在暗处。


    “没想到越狱的是这么一位漂亮的小姐。”小胡子男人笑眯眯地开口。


    伊芙皱起眉头，抓住手中的藤蔓打算当做剑使用，那几个刚刚被她放过一马的人，已经全部死于藤蔓下。


    然而她心中的危险感却越来越大，好像有她没有注意到的事情正在悄无声息发生。


    到底是什么东西？


    心脏跳的越来越剧烈，直到她突然在肩膀处的匕首处感受到巨大的能量波动，眼前男人的笑容也越来越夸张，伊芙瞳孔一缩，视线里白光刺目。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在整个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