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次重启
作品:《任务失败,但反派自我攻略了》 “他找我干什么?”
温禾腾地站起身,动静大的打翻了桌上的汤碗,桂花鲜栗羹湿哒哒淌了一地。
祁若衡虽不知道温禾在阴阳纵横仪中所发生之事,但也看得出来少女肉眼可见的害怕慌乱,遂安抚道:“应是听到神器投主的消息,有些好奇?不过温小友且放宽心,老夫早已在此设下结界,隐匿气息。只要不轻易离开,那魔头想找到诸位,可要多费些功夫了!”
这一番话说得漂亮。
把软禁解释成保护。
四人俱是不吭声。
林青时的情绪外显,坐在凳上按捺不住,率先丢筷子走人。
大师兄一副管教无方的自责模样,朝祁若衡作揖赔礼,暗暗分了个眼神给温禾,示意她赶紧跟着出去。
温禾摇头。
这些事本就因她而起,她又怎么好意思就这么甩手不管?
“祁宗主的意思是,想软禁我们?”
“温小友这话可不对。”温禾这话尖利,祁若衡却不生气,似乎只是听到了小孩儿不合时宜的闹脾气,笑眯眯道:“这四处都是魔头的眼线,他还出重金悬赏温小友,听闻仅是有关温小友的消息都高达万金!这魔头狠厉无情,如果他知道温小友可以凭借神器剿灭他,有朝一日落在他手里,又当是如何?”
还能是如何。
届时是生是死……
纤细如玉的指节轻轻包裹温禾的手,遗失的体温渐渐回暖了一些。
她沉吟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语气坚定。少女的眼睛明亮,似能轻易扫除世间阴霾。
“我会重启阴阳纵横仪,再试一次。”
“只不过……”温禾眨眨眼,“需要太虚宗的另外一个法宝——周天袋。”
温禾讨要周天袋的理由很简单。她的识海狭小,能够容纳的东西不多,顶破天也最多装下两个小匣子。上回穿梭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带了那没派上用场的情蛊。
在魔族地界的那三日,她修为低下,只能捡捡路边的垃圾吃,睡在桥洞底下随便过活这个样子。
再来一次,她铁定不能亏待自己!
大师兄的豪华干粮套餐,装!
大师兄的十全大补丸,装!
二师姐的简易美容觉小床,装!
三师兄的虫王……
林青时第八次向小师妹献出他的绝命毒宠,遭到了对方言辞激烈的拒绝。
但他不服输,献宝似的把大毒虫塞给温禾,逼得后者疯狂躲避,整个身体都在拒绝。
昨夜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清新,惹得院中梨花树枝头悄悄冒出几朵。
阮钰坐在亭中抚琴,琴声幽婉,却夹杂着师弟师妹你追我逃的尖叫。
指尖掠过琴弦,她蹙眉道:“林青时,再犯轴,信不信我把你的蛊虫全扔进河里喂鱼?”
二人一同停下脚步,总算是安静了。
温禾缓缓睁开眼,腹中火烧火燎,她是被饿醒的。
左顾右盼,屋内陈设简单,桌椅用的都是普通的料子。想来这副身体应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是凡人。
她倒是无所谓是仙是魔还是人,反正都跳脱不出三界之中。只不过,若是魔,便能近水楼台,离那魔头更近一些。
肚子又发出一声抗议。
温禾翻身下床,找出鞋子往脚上套。突然她的屋门哐当一声,从外向内被推开。
一相貌粗糙凶狠的彪形大汉冷冷地破门而入,腰间大刀被擦得锃亮,因着日头反射出刺眼的光。
温禾伸手挡在眼前,默不作声地重新往床内靠近。
我靠,不是吧!
运气这么差,第一天就被绑匪绑架了?
她心里盘算着打赢这大汉的胜率有几成,却听那绑匪夹着嗓子柔声柔气地喊她。
“乖囡,跟爹爹一起吃早饭吧!这几日你都没吃什么东西,可把爹心疼坏了。”说罢,男人走上前轻轻拉动温禾的胳膊。
看女儿不动,覃争义以为女儿还在因为前几日被人说胖而生气,打抱不平道:“我们囡囡哪里胖了!爹瞧着可正正好,不胖不瘦的,可讨人喜欢!是那些相媒的眼睛坏了,不知好坏的蠢东西!爹肯定给你找个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才能与我们囡囡相配!”
温禾总算听明白了。
眼前这绑匪是她亲爹,还是个极宠溺女儿的爹。这下,她看见男人那张凶巴巴的脸都感觉面目亲和了许多。
她放下心,不再抗拒便宜爹的拉扯。
覃争义看乖囡被说动了,眉头一展,喜不自胜地拉着温禾就要往外走。
嘴上还嘟嘟囔囔,“爹今天让厨子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蹄,咱们这几天没吃的,全都吃回来!”
温禾看了看自己,扯动男人的衣袖,无奈道:“爹,我没换衣服呢……”
覃争义连连说好,让温禾回屋换衣服,自己在屋外等候。
早膳就吃大猪蹄子,属实有些油腻。但在覃争义的热情鼓动下,温禾还是啃了两个猪蹄。直到肚子涨的反胃,她还打了个饱嗝儿,覃争义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往温禾碗里夹菜。
温禾仔细打量起这个便宜爹。男人外貌粗犷,甚至可以说有些狰狞,有道疤痕深深的从额头贯穿眼角,更加显得骇人。
不过她能感受的出来,覃争义真的很爱女儿。
温禾从小是个孤儿,在亲戚家之间辗转过活了数年,受过冷眼,受过薄待。总算在七岁除夕那夜,偷溜出门顺着人群看花灯,撞上了四处游历的叶不归。
叶不归,她的师父。
虽然她这师父生性潇洒不羁,把她捡回去丢给大师兄就急匆匆又外出游历了。但温禾还是很高兴,那晚她恰好心血来潮,丢下姨母要她洗的碗,逃出去看花灯,然后被叶不归带回花草谷。
从此便有了归处。
覃争义爱女儿的人设在她心里加分不少,温禾见便宜爹吃得迅速,怕他噎到,好心提醒。
“慢些吃,不着急。”
这话本就寻常,覃争义却听到了什么戳心窝的话似的,一大男人眼睛红红的,轻轻诶了一声。
……
温禾拨了几下菜,不禁怀疑这原身是有多不好相与,她要不要继续维持骄纵的人设。当她眼神落在便宜爹感动得要哭出来的脸上……
还是算了。
温禾天可怜见的夹了一筷子往覃争义碗里添。
覃争义哭的更大声了,埋头扒饭,发出水牛哞哞声。
“大当家。”与覃争义形似的“绑匪”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温禾也在,恭敬地叫了一声少当家。
哦豁,我爹竟是土匪头子!
“铁蛋,怎么了?”
“当家的,兄弟们发现有一只商队正上山来呢!咱们要不要干一票?”
覃争义想到寨里有个把月没开张了,兴致勃勃地起身,从腰间取下大刀,换了一柄更大更威猛的,跟着兄弟走到门口,回头招呼温禾,
“走,跟爹去长长见识!”
温禾很想说不用,可覃争义的下一句霸道的砸得她晕头转向。
“乖囡看上什么,随便挑!”
“好嘞!亲爹,我来咯~”
虎牙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温禾骑着一匹小马跟在覃争义边上,他们身后浩浩荡荡跟了熊虎寨的十几个弟兄。
从弟兄们只言片语中,她总算拼凑出一些信息。熊虎寨占据虎牙山不过三年,可随着熊虎寨劫财的名头愈发响亮,走这条路的商队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这支商队是这两月来,规模最大的一支。
覃争义在一处悬崖边,抬手指挥兄弟们停下。
从他们这个地方往下看,正好能看瞧见整支商队,几辆运货的车上装的满满当当,会武的镖师约莫五六个,后头零零散散七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仆从。
领头的是个衣着不菲的中年人,骑着马摇摇晃晃的,一副喝醉酒神志不清的模样。
覃争义不屑地轻笑,势在必得地指挥队伍分成四队,从四个方向一起包抄过去。
安排完,他笑着问温禾想跟哪一支队伍。
温禾摇摇头,“你们先去吧,爹。我后头跟上就成。”
覃争义顺从女儿心意惯了,便也不再相劝,只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扯了扯马头往西面下山去了。
温禾慢悠悠地骑着小马从较为平坦的小道下山。
等一会打起来刀剑无眼的,伤到她怎么办?她才不去凑这个热闹,上一回凑热闹一不小心当上救世主了呢。
走那半道上,隔那老远就听到熊虎寨的兄弟们齐声高喊:“冲啊!”
人群中爆发惊叫,“是劫匪!是熊虎寨!”
然后是一阵刀剑碰撞的叮铃哐啷。
等温禾赶到,熊虎寨众人已在进行收尾工作,该抢的货物都检查一遍,从每个人身上搜刮银两和可以变卖的首饰。
覃争义用大刀掀开车帘,里头藏了个千娇百媚的柔弱美人。
美人看见覃争义的脸,吓得失声尖叫。
听到自家妻妾的声音,领头挣扎着要爬起来相救,被路过的弟兄一脚踢到在地。
覃争义把美人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三遍,沉声道:“脱下来。”
“什……什么?”
“叫你把衣服脱下来,听不懂是不?”
男人的声音自带威压,美人哆哆嗦嗦地往下扒衣服,又羞又恼,难以受控地落下泪来。
温禾不太喜欢覃争义的做法,喊了一声“爹”。
“诶,乖囡!”
“你别这样。”
温禾不确信覃争义会不会听自己的话,下一秒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车帘,着急解释道“不是,囡囡你听爹说。爹只是瞧着她衣裳漂亮,想抢来给你。爹没想给你找后娘!”
“真没想!”
不是劫色啊……温禾放下心,点头表明自己知晓了。
“叫她别脱了,这衣服花里胡哨的,我不喜欢。”
“怎么会,你前几日还说想要这种贵小姐的衣裳呢!怎么就不要了!”覃争义转过头凶巴巴地对车里人道:“脱!还有头上那花儿珠儿的,全给老子脱下来!”
温禾想过让覃争义金盆洗手的,但她不是他真正的女儿,没有立场。
还有个原因,温禾垂下眼睫。
她刚刚一路上从熊虎寨的人们口中得知,覃争义他们那些抢来的钱其实都接济给虎牙山附近穷苦的百姓了。
甚至还有一部分,专门供养附近的小孩儿上私塾。
难怪熊虎寨的日子过的也很普通。
劫富济贫,其实也不算坏。
那边弟兄们还在忙活,温禾骑马又绕了两圈。
除去那几个会武功的镖师,剧烈反抗被打了一顿,其他老弱妇孺并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到了有些精神不济,蹲在地上颤抖。
哦,此外还有一人。
少年容色突出,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人群里很是亮眼。他五官分明,眉眼清俊,芝兰玉树般靠在一棵青翠繁茂的老树下。个子颀长,体型却瘦削,脸色苍白到能看见隐藏在皮肤下的青色脉络。
少年与旁人不同的气质让温禾多看了两眼。
第一眼疑惑,第二眼温禾被实打实吓了一跳。
这不同寻常的人不是旁人,偏偏就是那大魔头,温如晦。
温禾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骑马欲与其擦身而过。少年却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目光与温禾迎面撞上。
少年的眼神凉薄,是干涸的井,万年枯寂。
温禾忘不掉那天濒死的记忆,心跳擂鼓,只得闭眼假装若无其事地经过。
“啊,今天的太阳真大,真刺眼。”
少年望了望不知何时阴云笼罩,随时要下雨的天,冷哼。
蠢货。
温禾自然不知道少年版魔头心里是怎么嘲讽她的。不过他说什么,她也不是很在意。
骑着小马回到覃争义身边,温禾盘算着怎么样让覃争义把温如晦带回山寨。
虽然她对温如晦有阴影,但是该完成的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带回熊虎寨,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监视,她也安心。
这边弟兄们处理的也差不多了。
覃争义颇有好生之德,挑选几名弟兄,把商队一路护送下山。
商队的人们原以为今日小命难保,见此情形,很是疑惑地一路三回头,搞不懂这寨主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除了那位被扒光的美人。
她的衣裳被覃争义献宝似的拿给温禾。温禾作势要把衣服还回去,覃争义难得不顺从女儿。温禾说什么他都不同意还,最后温禾只能从自己身上脱下外套,丢进车里给人换上。
温如晦眸色微动。
跟着商队离开,必然会从温禾他们边上经过。
少年离开时,温禾没忍住还是瞟了两眼。不知道这大魔头少年时过得是有多惨,脚上的鞋破旧不堪,露出大脚趾一个透气。身上的衣服更是褴褛,约莫破了又补,补了又破,上头十来个补丁。
真穷。
心跳的更加厉害。
覃争义看自家女儿的脸一阵白一阵红的,那只算命老道看了都说有福气的耳垂竟悄悄染上红晕,心里有了几分打算。
完蛋。
闺女放着山寨里一堆孔武有力的儿郎不喜欢,看上这肩不能挑水不能扛的小白脸了。
覃争义心里幽幽叹气,罢了罢了,乖囡喜欢最重要,大不了就把这小白脸养在山寨里,让囡囡高兴就好。
他望着快要远去的背影,喊道:“给老子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