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啦，马上就要放学了，大家要乖乖排好队，有大人来接的小朋友不要着急，一个一个出去。”


    教室里的小朋友异口同声，“好。”


    小朋友们排好队，跟在老师后面走出教室。刚出教室门没多久，盛童一眼就看到了尹雪，脚步一停。


    尹雪察觉到盛童看了过来，连忙挥手。


    “童童，这边！童童！”


    老师听到声音回过头，“童童，那是在叫你吗？”


    盛童点头，一脸严肃+害怕，“但是我不认识她。”


    老师神色一凛。


    尹雪见老师也看了过来手挥舞地更加兴奋，“童童，是妈妈！”


    老师闻言，面色凝重。


    从来没有听盛童和他说过妈妈的事情。


    老师问盛童，“今天有人来接你吗？”


    他们这家幼儿园因为附属小区，有两个校门，一个朝小区外，一个在小区内。


    所有没有家长自行回家的孩子都走内门，直达小区，没什么危险。有家长接送的，走外门。


    “陶姨会在小区等我。”


    高档小区外人进不来，但老师还是有些不放心。


    “老师送你过去吧。”


    盛童点点头，牵着老师的手，和陶姨汇合。


    老师告诉了陶姨今天有个女人来找童童的事情。


    陶姨晚上就把事情告诉了盛夷光。


    盛夷光当即猜到是谁，找盛童确认。


    盛童压低声音，“就是她，那个想要你养她的坏女人！我和老师说不认识她！”


    说完，他顿了顿，“你不会怪我撒谎吧？”


    盛夷光怒气填胸，肺都被气得难受。


    她居然还去找盛童！


    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不择手段到这个地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


    他生气，也觉得丢脸。


    盛夷光压了压情绪，笑着夸童童。


    “不会，做得好。”


    “那童童今天能不能吃肯德基？童童想吃肯德基，哥哥～”


    “可以，哥哥给你买。”


    盛童欢呼一声，抱着盛夷光的大腿，飞了一个吻，“要薯条，童童要薯条。”


    “好。”


    盛童兴奋地在屋子里蹦蹦跳跳。


    盛夷光看着他，想起他第一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抱着一个跑棉的破娃娃，面黄肌瘦，小心又胆怯。


    “你是我哥哥吗？”


    盛夷光捏了捏眉心，回到卧室，站在窗户前，目光随意地落在外面，想起自己小时候。


    爸爸妈妈带他出去玩。他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看烟花，妈妈在边上拿着气球，朝他笑。


    “小光看到了吗？”


    “看到了！好漂亮！”


    “小光高兴吗？”


    “高兴！”


    那个时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零花钱比周围的小朋友都多一些，还能请别人吃辣条。


    可后来，去了爷爷奶奶家，四十的教材费他都不好意思要，还没开口就有罪恶感。


    他一直忘不了，那皱皱巴巴的，由一块五块十块叠在一起的四十块钱。


    每一张爷爷奶奶都要诉说自己的不易，家里的困苦。


    每一张都需要他伸一次手。


    每一张都像敲在手心的板子，想让他跪下。


    ……


    盛夷光掏出手机，找到尹雪的联系方式，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一通，矫揉造作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出来。


    “喂～～”


    “你找盛童想做什么？”


    “小光？”迟疑的声音传过来，声音恢复正常，“原来是小光啊！我找童童就是想看看他，当年要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想丢……”


    盛夷光冷声打断，“虚情假意的话就不用说了，不管你是想把他要回去，还是想利用他问我要钱，我都不会让你如愿。”


    尹雪低声哀求，“小光，妈妈真的过得很不容易，你可怜可怜妈妈吧。”


    “我以前过得也不太好，没见你来看看我，也没给我打过一通电话。”


    “那我不是忙嘛。”


    “忙什么？忙着找男朋友？”


    尹雪声音冷下来，“你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你这么想要钱的话，我也可以看在你养过我几年的份上，等你死了，给你买墓地。”


    尹雪尖叫起来，“你这什么话？你咒我死？他是我儿子！你是我生的，他也是我生的！你们两个就应该给我钱！”


    “应该？你应该照顾我的时候没有照顾我，现在想用一根脐带勒死我们两个人？做梦！”


    “问你要点钱而已，你那个男朋友不是很有钱吗？给点怎么了？”


    她还打裴度的主意！


    血液一下子涌到头顶，浑身的每一寸都好像烧起来了，每个细胞都在无声地咆哮。


    “他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把童童还给我！”


    “你做梦！”


    盛夷光音量陡重，考虑到盛童还在外面，盛夷光又把声音压低。


    “要是没有我，他早就死了！”


    “你丢了我，丢了他，现在把他要回去，等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再丢一次？”


    “不管是我，还是盛童都不会认你！你再敢在我们身边出现一次，我就会对你出手！你应该也知道我男朋友有钱也有权，法治社会不能弄死你，但让你生不如死还是做得到的！”


    尹雪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你这个——”


    盛夷光直接挂断电话，手撑在窗沿，脱力一般地塌下了头颅，脊背却又弯得像一张满弦的弓。


    有人从后面抱过来。


    盛夷光吓得一僵。


    裴度柔声，“别怕是我。”


    盛夷光立马软下了身子，任由裴度抱着。


    他抱着他，像是用怀抱托着他，温暖，有力，像港湾。


    怒火渐渐平息，情绪也慢慢平和了下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陶姨说有人去幼儿园找童童的时候，就赶回来了。”


    “耽误你工作了吧？”


    “没有。”裴度十分顺畅地撒着谎，偏头亲亲他，“别想这些。”


    盛夷光静了一会儿，“你都听到了？”


    “差不多，好凶。”


    盛夷光抿唇，解释：“童童和你是我的底线。”


    “知道，我懂，看你这么凶，我很高兴。bb长爪子了。”


    裴度声音含笑，抓起他的手，捏捏他的掌心，又在他指尖亲了一下。


    盛夷光立马不好意思起来，把手缩了回去。


    裴度抱着他，不断地安抚，“bb别有心理负担，也别伤心，她这样的人，不配做你的妈妈，给她买墓地都很善良了，你做得很好。”


    裴度：“想哭吗？”


    盛夷光眼圈儿一下子红了。


    他无法理解尹雪为什么要为了钱，做到这个地步？


    就算不喜欢他和盛童，当陌生人也可以。


    他还能记得她好的样子。


    可是现在……


    盛夷光无法相信他的妈妈是这个样子。


    是尹雪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他记忆里的妈妈从来是假的？


    裴度抱紧了他，抚着他的后背。


    “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