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师尊被骗了…

作品:《师尊他总想救我

    "阁下技高一筹,我认输。"季怀叙抹去唇边血痕,笑意不减反增,仿佛方才的狼狈从未发生。那双凌厉的眼微微眯起,在阳光映照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这家伙到底在笑些什么啊!


    萧遥暗自腹诽,总觉得那笑容里藏着说不出的古怪。


    "锦官天青门胜!"


    裁判的宣告声刚落,萧遥的目光便迫不及待地穿过人群。那抹雪色身影静立在场边,广袖被山风拂起,宛如一片停驻的云。


    "师尊!"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发带在身后飞扬,"您看见了吗?我赢啦!"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活像只讨赏的小犬,"没给您丢脸吧?"


    江珩的目光却落在他僵直的右臂上。寒冰符的效力尚未消退,指尖还凝着细碎的霜花。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那只冰冷的手腕,指尖在脉门处停留片刻。


    "疼吗?"


    这声音比平日低沉三分,似雪水漫过青苔。萧遥呼吸一滞,所有准备好的俏皮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怔怔望着师尊垂落的睫毛,那上面仿佛还沾着山间未散的晨露。


    "不、不疼。"他慌忙摇头,衣袖随着动作簌簌作响,"就是有点麻,寒冰符的效果应该快......"


    话音未落,一股暖流突然从腕间涌入。江珩的灵力如春风化雪,缓缓驱散着经脉中的寒意。萧遥瞪大眼睛,看着白霜在师尊指尖一点点消融,化作细小的水珠滚落。


    "逞强。"江珩收回手,转身便走,袖中松香淡淡,"回去敷药。"


    "师尊等等我!"他欢快地追上去,左手不自觉揪住那片雪白的袖角,"您还没夸我呢!"


    山风掠过擂台,卷起几片零落的符纸。季怀叙站在原处,指尖摩挲着碎裂的玉冠,望着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难明的神色。


    山道上,江珩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往日里那个总爱黏在他身后的少年,此刻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青石板上的影子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道浅浅的光痕。


    "你怎么......"


    江珩一回头,瞳孔骤然紧缩。


    萧遥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细密的冷汗顺着下颌滚落,将衣领浸出深色的痕迹。他的身形摇晃得厉害,像风中残烛,连睫毛都在不安地颤动,如同濒死的蝶。


    "萧遥!"


    在少年倒下的瞬间,江珩已闪身上前。怀中人轻得惊人,仿佛一具空壳,唯有紊乱的呼吸喷在他颈侧,滚烫得吓人。


    指尖搭上脉门,江珩的心沉了下去——体内灵力乱窜,如同暴走的兽群,将经脉冲击得支离破碎。这绝非区区符咒所能造成的伤势。


    "他这是毒发了。"


    清冽的嗓音自石阶上方传来。裴玄冬执扇而立,眼尾朱砂痣在阳光下红得刺目。玄色衣袍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缀着药囊的锦带。


    "什么毒?"


    江珩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少年单薄的脊背贴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微弱的心跳。这个动作让裴玄冬挑了挑眉。


    "萧遥他没跟你说过?"裴玄冬蹲下身时,发梢垂落带起一阵药的清苦,"昨夜他中的是寒阳门秘毒——朱颜改。"


    "萧遥"二字被咬得亲昵,江珩指节微微发白,却只是淡淡道:"未曾。"


    裴玄冬探脉的手指莹白如玉,与萧遥腕上青紫的血管形成鲜明对比。他从袖中取出白玉瓶的动作行云流水,倒像是演练过千百回。


    "暂时压制的丹药。"他将药丸送入萧遥口中,指尖在少年唇畔停留了一瞬,"灵力消耗过度引发毒发,但......"突然抬眸与江珩对视,"这毒恐怕没这么简单"


    山风骤急,吹得江珩广袖猎猎作响。他凝视着裴玄冬眼底那抹晦暗的光,突然想起寒阳门少主意味深长的笑、面具人、密毒......种种线索如蛛网般在脑中交织。


    "唔......"


    怀中人突然轻哼,睫毛上凝着的冷汗坠落在江珩手背,凉得惊人。


    "多谢。"


    江珩揽紧萧遥起身,广袖如云般拂过石阶。裴玄冬却横跨一步拦住去路,腰间药囊碰撞出清脆声响。


    "仙尊且慢。"他展开的扇面上墨竹摇曳,"我与萧遥既有缘分,此毒凶险,不如让我......"


    "随你。"


    雪白的衣袖扫过玄色衣袍,江珩已踏风而起。山道两旁的青竹被气浪掀得簌簌作响,转眼间,那抹白影已消失在云雾深处。


    裴玄冬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突然轻笑出声。他摩挲着扇骨上细微的裂痕,那是与人打斗留下的痕迹。


    "真是......"叹息散在风里,"护得紧啊。"


    天字二号房。


    江珩抱着萧遥踏入房门时,两人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少年滚烫的体温透过湿衣传来,让江珩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安置一件易碎的瓷器。


    "热水即刻送来。"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江珩取来干净的布巾,指尖顿了顿,才轻轻拭去萧遥额间的细汗。沉睡中的少年褪去了平日的跳脱,显得格外安静。烛光为他浓密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那张总是喋喋不休的嘴此刻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平日里倒不见这般乖巧......"


    江珩低声自语,布巾顺着少年精致的下颌线滑落。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萧遥的锁骨下方,一道红纹若隐若现。


    雪白的衣襟被纤长的手指缓缓挑开,一抹妖冶的赤色纹路在莹润如玉的肌肤上若隐若现,恰似雪地里悄然绽放的曼陀罗,那诡艳的纹路沿着心口蜿蜒,在烛光下泛着微妙的珠光,若不凝神细辨,几乎要融进那一片冰肌玉骨之中。


    "这是......"


    指尖刚要触碰,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门未关紧,小二提着热水桶呆立在门口,眼睛瞪得溜圆——鸳鸯阁的床榻上,白衣仙师正俯身在一个半裸少年身前,两人的发丝还纠缠在一起。


    "仙、仙师恕罪!"


    水桶被慌乱地搁在门边,木门"砰"地关上,脚步声仓皇远去。


    江珩蹙眉,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他褪去外袍,只着素白中衣,将萧遥抱进浴桶。蒸腾的热气很快模糊了视线,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像是解释给谁听似的,江珩低声说着,布巾浸了热水,轻轻擦过少年心头的红纹。那纹路遇热竟微微蠕动,惊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浴桶中的萧遥忽然轻哼一声,无意识地往热水里缩了缩。水珠顺着他精致的锁骨滑落,在红纹上蜿蜒出一道水痕。江珩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手中的布巾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师尊......"


    萧遥在梦中呓语,脸颊被热气蒸得绯红。他微微侧头,湿润的发丝黏在颈侧,恰好露出那个平日里总被衣领遮掩的小痣。


    江珩猛地站起身,水花溅了一地。他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窗外的冷风也吹不散脸上的燥热。直到听见身后水声哗啦,才惊觉萧遥正往水里滑。


    "胡闹!"


    他急忙转身捞人,却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萧遥不知何时醒了,正迷茫地望着他,被热水泡得粉红的指尖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师......尊?"


    少年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眼神纯澈得像个孩童。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锁骨的小窝里积成浅浅的一汪。江珩突然觉得这浴室热得令人窒息。


    "既然醒了,就自己洗干净了出来。"


    江珩的声音隔着氤氲水汽传来,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他转身时衣角勾到了屏风,竟踉跄了半步才稳住身形。


    "哦……"萧遥乖巧地答应,望着师尊仓皇离去的背影,他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他光着身子很可怕吗?


    窗外,江珩正死死攥着窗棂。夜风本该沁凉,此刻却像着了火般灼人。他猛地合上窗棂,盘坐在蒲团上调息,却发现往日运转自如的灵力今日竟有些滞涩。


    "吱呀——"


    浴室门开合的声响惊得他指尖一颤。萧遥披着单薄的中衣走来,发梢还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蒸腾的热气裹挟着皂角清香扑面而来,混着少年身上特有的朝气。


    "师尊,我洗好啦。"


    江珩喉结微动,垂眸盯着早已凉透的茶盏:"可还有不适?"


    "没有没有,我好得很。"萧遥摇头晃脑地凑近,带着一身潮湿的热意,"师尊你看,我右手都能......"


    茶盏突然重重磕在案几上。


    "为何瞒我?"江珩抬眼,眸光如刃,"中毒之事。"


    萧遥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见师尊攥着茶盏的指节泛白,杯壁已现出细密裂纹。


    萧遥瞳孔骤缩:"裴玄冬告诉你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慌乱地去扯江珩的衣袖,"师尊你听我解释,我是怕你担心......"


    "担心?"江珩冷笑一声,突然起身逼近。案几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若那晚遇到的不是裴玄冬?若是寒阳门的人?若你......"


    话音戛然而止。江珩猛地背过身去,广袖带起的风扑灭了烛火。黑暗中,萧遥听见师尊的呼吸声又重又急,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月光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像一条无法跨越的银河。


    萧遥张了张嘴,想道歉,想请求师尊原谅,可喉头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他看见月光在师尊衣袍上流淌,那些银线绣的兰纹明明灭灭,像极了此刻自己胸口翻涌又窒息的酸涩。


    "我..."


    最终只挤出一个单音。他胡乱抓了件外袍披上,指尖在门框上停留了一瞬:"师尊先静一静,我出去走走。"木门合上的声响轻得像声叹息。


    山脚下的长街亮如白昼,各色灯笼在夜风中摇晃。萧遥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冷风灌进领口,连打几个喷嚏。街边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渐渐冲淡了胸口的滞闷。


    前方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熙熙攘攘围住了不远处的一片湖泊。


    "这位大哥,前面在做什么?"他拽住个匆匆赶路的行人。


    "烟花大会啊!"那人头也不回地往前挤,"雾灵山花朝节的老传统了!"


    人潮如织,萧遥却像尾灵活的鱼,三两步就钻到了最前排。湖面倒映着万千灯火,宛如碎星坠入墨玉盘中。


    "萧遥?"


    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萧遥转头,转头对上一张含笑的脸。裴玄冬难得穿了身月白长衫,玉簪束发,衬得眼尾朱砂痣愈发鲜艳,倒有几分世家公子的风流气度。


    "裴兄也来看烟花?"萧遥勉强扯出个笑。


    "仙尊没陪你?"裴玄冬往他身后张望。


    这话像根刺扎在心上。萧遥猛地扭头:"还不是你多嘴说什么中毒的事!现在师尊气得都不想见我!"


    裴玄冬先是一愣,继而笑得前仰后合,簪子上的流苏乱颤:"哈哈哈...所以是被赶出房门了?"见萧遥真要恼,抬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正色道:"你瞒着他才真叫人生气。那晚若中的是见血封喉的毒..."


    "你!"萧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开,耳根通红,"男子的发顶乃天地灵气交汇之处,岂能随意触碰!"


    "嘭——"


    第一朵烟花恰在此时绽开。金红交织的光瀑倾泻而下,映得湖面如同熔化的金水。萧遥仰着头,瞳孔里盛满璀璨光华。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蜷缩在稻田里数星星的小孤儿,从不敢想人间还有这样的绚烂。


    "第一次看?"望着呆子般神情的萧遥,裴玄冬的声音突然温柔下来。


    萧遥下意识点头:"小时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些饥寒交迫的往事,如今说来倒像是讨可怜似的。


    又一簇烟花腾空而起,这次是幽蓝色的,像极了某人剑上的流光。萧遥望着望着,眼前忽然模糊起来——要是师尊也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