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没你重要!
作品:《兽医先生,恋爱吗?》 这么大声还听不到,就是不想回答呗。
梁崇潇扭头看他,半天才道:“……没什么,吹完就回你那去吧。”
“我……”姜衍刚开口,只听办公桌上的手机“当当”响了两下。
梁崇潇右滑接听,嗓音低沉醇厚:“您好。嗯嗯……嗯?好我马上解决。”
手机里的声音太小,姜衍极力想要验证自己现在的听力状况,努力得背后都出汗了,依然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
他又摘下助听器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里面有个小零件里的水擦不着,好像进水了。在河边走了那么多遭,这次终于湿了鞋。
耳中难受而熟悉的嗡鸣声再次袭来,自从5岁时在父母墓前,被一只小黑猫一爪子抓伤原本失聪的耳道后,他就最怕这样的阴雨天。耳朵里像是住了个研钵,水汽连绵不绝往里钻,一下一下碾得又酸又疼。
所幸,小黑猫抓伤了他的耳朵,作为交换却给了他幼年时梦寐以求的技能。就算会疼,他也非常乐意,并且感恩。
他轻轻叹气,默默把东西塞进裤兜里。他思量着慢慢让两边耳朵平衡一会,然后赶紧回家换上备用助听器。
梁崇潇挂了电话,又把助理叫了进来。
魏佳一身白衬衫加黑色及膝包臀裙,把她略显稚气的脸衬得专业十足。看到姜衍,她朝他挑了挑眉,单眼一眨,露出一个青春洋溢的笑容。
姜衍牵起嘴角冲她微微抬头,就像是在宿舍和上铺熟悉的哥们打了个招呼。
不过这是熟悉的姐们。
姐们把几份文件正对着老板放到桌上,认真道:“梁医生,新来的焦虑症蒙獒梅丽莎已经安置好了,在四楼的猛犬区;两只因摘除臭腺感染的雪貂已经打好了针,目前在二楼的幼萌萌区休息。”
“嗯。”梁崇潇单手接过,把文件覆盖在自己面前的病历上,声音放大了些,“三楼的水管爆了,你去找张伯伯过来看看。”
“好的老板。”魏佳乖乖点头道。
“三楼?”姜衍猛地站起身,“我们刚刚看到的那层吗?”
梁崇潇跟着起身,冲他点点头。
姜衍满心都是——怎么不早点爆呢?他在那可以直接抢修,猫猫就可以早点脱离危险,反正他身上也湿了,不差这么点。
“我去看看!”
“你先把头发吹干!”梁崇潇赶紧奔过去拉住他,“一会我跟你一起。”
掌心和姜衍湿润的衬衫布料接触,温软绵和,只两秒,他就缩回了手,眼神闪烁,“看你衣服湿得。”
姜衍低头看看自己,确实。浅蓝色的衬衫有些轻薄,一湿就很明显。他又听那人道:“衣柜里有我的衣服,自己拿……拿件深色的,不然弄脏了我还得特意送去洗。”
他一根食指从脑门向上滑:“Yes,sir!”
“咔哒”,门锁向内扣紧,本该有些私密的小房间此刻就姜衍这个外人在。
休息室里除了一张整洁的床和纯棉灯罩落地灯,就是整面墙的原木色衣柜了。虽然小,但却很温馨。姜衍打开柜子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脱下衬衫擦干身体换上。
卫衣宽松慵懒,材质很舒适。袖子刚好到指尖,可以把人完美地包裹在里面。他拎起领口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若有似无的佛手柑香气让他恍惚一瞬,和那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没想到梁崇潇居然还有这么休闲的衣服,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他应该尽快回到自己工作室换助听器的,但是他实在放心不下自己捡回来的小可怜们。
重新打开房门,魏佳原本就又圆又大的眼睛撑得更饱满了。
黑色的卫衣衬得姜衍肤色更冷白,捏着湿衬衫的指节还泛着微粉。
她深吸一口气,心里飘过一句话——
这是老娘混迹时尚圈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看的男!友!风!适配度那叫一个严丝合缝!
救命,要了她这个资深腐女的小命了!
“看什么呢,还不干活去?再多一分钟水费都从你工资里扣!”她老板阴着脸用极小的口型发出极大的动静。
“是是,马上走马上走。”魏佳把吹风机推向姜衍,以最快的速度溜出办公室并关好门。
老婆只有自己能看是吧?懂的懂的。她的眼睛就是尺!
她最清楚她这老板的脾气。嘴是真的不好,但坏话都只是说说而已,从来不会真的扣她工资。反而答应要发的福利,每次都言出必行,屡试不爽。
所以他看着凶,其实底下员工从保洁阿姨到副院长都特喜欢他。几个新来的小护士偶像剧看多了,还特别吃这一套,迷得五迷三道的。谁不喜欢说着一人发个红富士实际一人发了个iPad的老板呢?
姜衍看了一眼墙角闪着的红色警报灯,想象着三楼四散奔逃的猫猫们,快速拿起吹风机开到最大档。
热风接触到右耳的瞬间,毫无准备地,一阵刺痛直接刺进耳膜,剧痛从耳中向整个脑袋“轰”地散开,如千根针一般狠狠扎着耳道的每一寸皮肤。
好痛!
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手上一松,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左手无意识揪紧了卫衣下摆。
警报器依然闪着暗哑的红光,一秒一次,与他耳中跳动的神经以同样的频率遥相呼应。
左耳处传来梁崇潇的大声问询:“怎么了?耳朵痛?还是头痛?”
地上的吹风机被粗暴地关上,噪音骤然消失,他也终于在人间得到了救赎。世界猛地安静下来,他只能听到面前人急躁的关切——
“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他张开已然被泪水浸润的眼睛,红着眼的样子把梁崇潇吓了一跳。
“吹个头触电了?”
海浪般的剧痛渐渐退潮,缓了半天,他终于轻声道:“没事,没触电。”
这蹲在地上抱着头缩成一团的样子,像只淋湿的小猫。
梁崇潇心里猛地揪紧,下意识想喷他不知好歹,但一向尖利的刀子嘴,话到嘴边却成了——“怎么可能没事呢?你都疼蹲下了!这种突发疾病可大可小,我送你去医院,我这里没有人用的设备。”
“不要!”地上的人下意识喊起来,声音比平时高了三个度,“不去医院!不去!”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赶紧放低声音解释道:“我还要去看看猫猫……”
“水管工都已经去了,有你什么事?”梁崇潇故意呛他,“你能有人张伯伯专业?你是马里奥啊?事情的轻重缓急能分清吗?”
“但是猫猫会受惊,会有应激反应的!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我送走了那么多小动物,这个我比你都专业!”
梁崇潇单膝着地蹲在他面前和他对峙半天,最后终于叹着气败下阵来。
“行。拗不过你,倔得跟头驴似的。”他心里泛起一阵委屈,说罢小声板着脸自言自语,“猫猫猫猫,就知道猫猫。为了你的猫凶老子,你爱咋咋,爱谁谁!”
感冒了关老子屁事。
他猛然拔地而起,却被抓住了白大褂的一个衣角。
地上这团瘦瘦的人小声说着:“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他就这么柔和地道了歉,这声音就像一股温泉,流进了刚被地雷炸过的土壤,那土自己垫吧垫吧就自动翻平了。
“哦,我明白。姜医生一向觉得猫比人重要。”说完这句,他抬腿就要走。
姜衍手指快拉不住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是的,没你重要!”
几个字如同一个巨型雕塑砸进湖里,撞出了一片滔天白浪。对方向前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本意是想哄哄对方,让他赶紧先安静下来,不要打乱他的计划。于是他又趁热打铁:“我刚刚也有点应激,你……别跟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其实在“没你重要”以后,那抔土就已然恢复如初了,跟没炸过似的风平浪静。
但是他嘴贱,还好面子。
“不用这么勉强的,以后我见你绕道走就是。”
姜衍的右耳又开始发胀,强忍着难受,小声道:“我不好,别生气了。梁医生……”
梁崇潇背对着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完全没有再哄下去自己就快成胚胎的自觉。他“咳咳”完,正准备回头,就听门口“笃笃”两声。
听敲门的力度和节奏,是魏佳。
“进来。”
她探了半个脑袋进来,专业地忍住没看姜衍,“老大,水管修好了。一点小问题而已。”
姜衍赶紧道:“那我去看猫猫。”
空调开得暖,见他的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梁崇潇也没有坚持,随他下楼去看猫猫。
电梯里的三个人各怀“鬼胎”。魏佳紧按着双手大拇指深呼吸,要强忍着姨母笑和看他俩的眼神;姜衍心里记挂着刀削面他们,不知道小家伙们有没有应激;梁某人则靠着入口处的广告牌,美滋滋回味着刚才的那句“没你重要”。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但当看到猫间墙壁上的绿色油漆被水浸泡过的痕迹,姜衍立刻心道不好。他立刻掏出进水的助听器戴回去,能听清一分是一分。
果然,一开门,刀削面就带着一群姐姐妹妹蹦出来诉苦:“喵!刚刚……‘滴滴嘟……’吓死……了喵!那个水,……大喵!‘滴滴嘟’……”
当然,除了“喵”以外的部分,只有姜衍听得懂……一半。
刀削面是只几乎纯白的蓝眼睛小猫,之所以喜提这个名字,是因为她的爪子够尖够利,挠痒的振幅又大,“脱发”速度也和她的年龄不匹配。以至于她每次举起爪子挠脖子的时候,白毛都会一片片地飘下来,那家伙,从业十年的老师傅片刀削面都赶不上这技术。
姜衍蹲下身,温柔摸摸她的小脑袋,“梁爸爸已经叫人修好啦。不用怕,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喵~”
刀削面漂亮的蓝眼睛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光辉,“真的……喵?”
姜衍弯着眼睛笑,像在哄小孩:“真的喵~”
小白猫舔了嘴巴一圈,还是有些怀疑,“昨天我就跟梁爸……‘滴滴嘟’……说了,葱花儿……车祸……水管被葱花儿……‘滴滴嘟’……破了喵。但是他就……摸我头,啥也没记住。高大的两脚兽……‘滴滴嘟’……不太聪明的动物呢喵~”
“哈哈哈哈哈哈!”姜衍发出今日第一声爆笑。
梁崇潇捏着自己的下巴欣赏着这奇异的一幕。这一人一句“喵”,好像……真的在对话?
他在笑啥?
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月前魏佳笑嘻嘻跟他说的话——“老板,你对姜医生,好像格外纵容呢。”
他下意识想辩驳,话都快出口了,却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猫猫身上。
嗐,谁问你了?
魏佳眼力见足,从进门就忙着安抚小猫们,摸摸这只黑的,撸撸那只黄的。很快,几只大名很美味的带头大姐就带着众姐妹们躺回了自己的猫粮盆边。
看着这一片人猫其乐融融的景象,有个人不显山不露水地在心里放了串鞭炮。
挺好,这十四万八没白花。
但是姜衍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食指隔空清点着每一只小猫,在脑海里一过……
糟糕!
年纪最小、体型最瘦弱的鸭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