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地而重生
作品:《野草》 我以血筑匙。
——题记
清风微起,飘零的绒球是一场逆流的雪,在银的海里沉浮。
“余枫,生日快乐”沈榆辞笑着对他道,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而他身后则是大片的蒲公英海。
298s
身着素白褶皱立领衬衫的俊秀青年神色不虞的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圆润指尖捏的发白。
“噗通”聒噪的心跳声再次响起,余枫眼睑微垂遮住一闪而过的厌恶。他不明白沈榆辞到底有什么魔力仅凭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就让自己的心不可抑制的跳动。
耳边不合时宜的回荡着那个声音,一遍又一遍,仿佛在他意识里扎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静默,向前几步拉着他往蒲公英海中心走去,看着紧紧交握的双手余枫鬼使神差的没有挣开,感受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
201s
沈榆辞松开手,转过身:“余枫,你的过去我没来得及参与,但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余枫用嘴堵住了,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接着他伸出手拥住对方,没有头绪的说“沈榆辞,我……让我抱一会”。
余枫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在沈榆辞肩上蹭了蹭,像猫一样眷恋着对方。
可惜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自己下意识做出这样的举动。
沈榆辞的讶异一闪而过,用手回抱住对方加深这个仅剩的温存。
183s
余枫摸索出袖口里藏的折叠/刀,手指不知为何有些颤抖,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他。
下一秒余枫淡漠的眼里透露出一股疯狂毫不犹豫的插入了沈榆辞的心脏。
只听见一声闷响,殷红的/血便汩汩流出,滴落在草地上。
他轻呵一声抬头拉开距离,漆黑无波的眸子注视着对方的表情。
琥珀色的瞳孔含着淡淡悲伤以及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绪,惨白的脸上仍然挂着恰到好处的笑,一如既往无边热爱。余枫没有看到预想的恼羞成怒、不解,不由得生出几分烦闷。
干脆利落是最好的“全麻”,小枫对他留手里沈榆辞这样想。
在知道余枫计划/杀他时,他格外的平静甚至笑着想“这条命他若想要给他便是”。
我总是破坏他的计划他厌恶我也是应该的,只是心里抑制不住的泛苦……
173s
刀开过刃,非常锋利,扎的有点深,余枫一下子竟没拔出来,愣了一下,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他会很疼的吧”。
余枫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有些烦躁,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猛的一使劲将/刀一下抽离了出来,把环住他肩膀的手臂撤底松开。
“哈啊”余枫抓着/刀似叹慰似癫狂地低/吟一声,一双明眸微微泛红,眼里结起一层薄雾不知是笑的还是……
沈榆辞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随着他倒下放在西服口袋的玄色丝绒盒子掉落在绿色的草坪上,非常刺眼。
余枫盯着滚落在脚旁的盒子停顿一秒,笑容凝固消失,他扔下刀眼神冰冷地俯视着看向沈榆辞,思绪混乱,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余枫不知道他自己逆着光站在那里 ,穿着裁剪合适的白衬衫,在沈榆辞眼里像神明一样。
沈榆辞不由的怔愣住,即使现在不合时宜……听到余枫的话他才回过神来。
沈榆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温声道:“余枫,我希望你生以悦己,而非他人所困……”。
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不论你做什么,只希望你不要一条路走到黑。
151s
他顿了顿继续说“En cadeau, mon passage vers l''autre rive ; en échange, ton aile libérée.”
我以往生为礼,赠尔新生自由。
就这样吧。
庄园里的人都被沈榆辞提前清场了,即使余枫不清理现场,他安排的人也会处理好一切。
沈榆辞的律师会对外宣称他过劳死,遗书和后续安排也都早早准备好了,至于沈家人就算有疑虑,也不敢也不能登堂质疑。
明明我最讨厌被规划好的人生,可到最后我却成了那个人,沈榆辞自嘲的想。
别墅里已经提前摆好了午餐,等待着主人的享用,可惜注定无人动用……
余枫皱着眉问“你在说法语?我听不懂”。
沈榆辞笑了笑“En ce jour si spécial, je célèbre ton existence et t’aime plus que tout.”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我庆祝你的存在,并爱你胜过一切。
余枫:……故意的。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虚弱的样子不是作假,真的会觉得这些流出来的血都是血包里的……
余枫索性当做没听见他眼神冷的像碎了冰,声音恣睢“feng本该是疯子的疯…沈榆辞,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余疯吗。我啊,是游离在世界之外多余的疯子罢了。”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低的笑了。
“只有死人才不会变心,沈榆辞,我凭什么信你”余枫嗤笑道。
“可是,沈榆辞,为什么我还是很难受”心脏止不住的颤栗悲鸣快将他淹没……
余枫将手按在心口喃喃道,他像丢失了什么心爱之物的遗失者,脸上因溅上血添的邪性气失了大半,只剩下了茫然与无措。
紧接着余枫抬头原本空白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挚的笑容,眼里闪着亮光深深的注视着沈榆辞,柔声道“榆辞哥哥,我想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主意,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榆辞:……
余枫笑的非常甜,好像刚才的茫然是沈榆辞的幻觉。
沈榆辞没有被他的笑容迷到,相反他感到一阵不安。
这个笑容只有余枫想到了什么他自认为非常“有趣”的事,才会露出来,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等待死亡降临……
他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了。
余枫缓步走到他身边半跪下来,消瘦的手指打开戒指盒,里面静静躺着两枚做工精致的对戒。
他拿出属于沈榆辞的那枚,戴在他的手上,然后倾诚的吻上去,将另一枚把玩片刻,戴在了自己手上。
“枫,不要……不要伤害、自己”沈榆辞红了眼,声音里带着颤腔。
128s
他猜到小疯子要做什么了,他忍不住吐了口/血,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惜他的身体并没有如他所愿。
余枫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不要为我啜泣,不要为我悲鸣,更不要可怜我。
“沈榆辞,他们都说我生来冷血,劣性难改,是没有心的“野魂犬”……我觉得这是他们说过最对的话了”。
大抵就是越亲近、越挚爱的人,就越难觉察形容出,而越丑恶的事物,就越轻而易举地占据在记忆里。
此世人情薄,万物皆是恶,我又怎会是良善之人。
“沈榆辞,我来“殉情”了”。
123s
余枫拾起扔在地的刀,捅向了自己的心脏——和沈榆辞是一个位置,他露出了此生最真挚的、最虔诚的笑容。
飘零的绒球是冬的叛逃,在银白的海面封缄此生的灼热。
他利落地拔出刀子,扔在柔软的草坪上,动作略带滞泄的窝在沈榆辞身侧,将他们的双手交叉,银白戒指交织在一起发出暗光。
“沈榆辞,我想要自由,想要归宿,可这个世界给不了我,你也是,短暂的……我不要,我很贪心的”余枫慢慢的说。
半斤八两的爱驯服不了我。
118s
沈榆辞虚虚的握了握他的手,后来余枫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他都没听到。
在意识彻底迷失前他听到了余枫虚弱的说
“沈榆辞,我做过很多孽,你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不许后悔,是你先招我的。
云很淡,风很轻,蒲公英丛里的两人不孤单。
蒲公英耐心的守候着两人的临终时光,在永无停息的生命喧嚣中,蒲公英看到因死亡而从此沉寂的这片土地。
别的花在开,别的人在闹。大地一片片绿树成荫时,在两人的全部感知里,大地从此黯淡下去。他们相互依偎,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
103s
“主任,这边刚才有点堵车,我们大概还要5分钟左右才能赶到…”救护人员还没出口的话被“嘟——”地挂断。
沈泽宇挂掉电话,驱车直直朝紧闭大门的庄园开去。
保安们严肃地守在门口,保安队长左臂向前上方直伸,掌心向前示意他停车,沈泽宇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保安队长宛如岩石般矗立,巍然不动。
“艹”沈泽宇发狠似地脚踩油门,仪表盘指针如疯马般甩向红色区域,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啸,引擎咆哮加速往前冲。把控着距离方向盘猛朝左打死车身瞬间横插在保安队长面前,后轮卷起的烟狠狠地扑了保安队长一脸。
保安队长有些心有余悸,看着自己的裤边和车身恰好相碰,一秒,再晚一秒车身就会砸向他将他撞飞出去……
“哐”沈泽宇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英俊的面容有些扭曲,沈榆辞看看你养出来的兵,沈泽宇在心里一阵冷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被激怒的犬。
打开车门跨步走下去,一股橡胶燃烧的焦糊味混着沥青摩擦的热浪灌了沈泽宇满腔。
沈泽宇:……车胎算是废了。
保安队长快速回过神迎上去“三少爷得罪了”急忙拦住要闯进去的沈泽宇“家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三少爷谅解”。
沈泽宇:……要不是来不及真的很想去和他打一架。
沈泽宇脸色一黑嗓音嘶哑“你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吗”大声吼道“我弟弟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家主要被人杀害了,你听到了吗,保护不利可是你们的失职,要是出事了你们担得起吗!去TM的规矩,规矩是给活人的立的,他要没事违反族规的是我,我死也会护住你们,他要有事那到时候可就没人护着你们了,沈家虽一向光明磊落,不干草官人命的事,但不好意思沈家摊上了我这么个混蛋,可就不知道你们会经历什么了”沈泽宇冷冷的盯着他们。
沈泽宇拿出了开了3.5倍速的语速说了这么一大通不带喘气的关键还吐字清晰,保安队长也是奇人竟硬生生听懂了。
播音界痛失一泰斗,听障患者缺失一听力师利将。
犹豫片刻下达指令,侧身给沈泽宇让道。
沈泽宇提着药箱赶紧跑了进去,边跑边喊“你们也跟上啊”。
57s
沈泽宇气喘吁吁的跑着,边跑边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不好好锻炼,为什么这里这么大,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沈榆辞你要敢死我把你骨灰给扬了你信不信!
23s
“三少爷,我们闻到了血腥气,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保镖大声喊着朝他指了方向。
蒲公英海。
妈的,沈榆辞你连墓地都给自己选好了是吧,沈泽宇心里骂骂咧咧地一个劲的往里跑。
3s
“沈榆辞,余枫,沈榆辞你TM快醒醒,不要睡”沈泽宇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快速又轻柔的给们止血……“你们都过来搭把手……医疗队呢,快来!”
0s
身体不停的下坠,失重感让沈榆辞感到不舒服,耳边嗡嗡的,像是有人在播放老旧影片,沙哑卡顿。
有人再叫他的名字,是谁?又传来哭泣声,时近时远……吵闹、尖叫让沈榆辞本就混沌的脑袋更加迟钝……
……
沈榆辞缓缓睁开眼,四周很黑,感受到有身下些偏硬的东西,似乎在床上,这是……在哪?
他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指尖重重抵在太阳穴上,半响,剧烈的头痛才有所好转,让他有空隙理清思绪。
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沈榆辞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他的房间,他摸向心口,没有伤痕。抬手打开灯,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2032年7月28号,现在他是23岁的沈榆辞。
他重生了,回到了9年前,一切还算来得及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