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剑圣》 中年男子身形一动,正要上前,就听青年道人大喝道:“李参,你一个外姓修士敢抢老子的东西?还想不想在我们王家混了?”
李参脸上愤怒一闪而过,终究是停了脚步:“给你便是了,王寿师弟。”
王寿冷哼一声,御起飞剑,就要向**枫斩去:“杀了这小娘皮,她身上的东西都是我的!”
**枫绝望地跌坐在地,她又想起年幼的白桃,挣扎着,努力想站起身来。
今日必死矣!但那木屋另一侧有一扇小窗,愿我能多拖些时间,让桃桃能够逃走……
都怪我没有眼光,居然跟着这样一个无能的掌门!若是早些丢下他走了的话——
“看法器!”
忽听一声大喝,一物破空飞出,向着王寿打去。王寿慌忙把长剑一转,划出半圆,向着空中器物斩击。
啪啦一声脆响,一个瓷碗在半空中被击得粉碎,里面的黑褐药液飞溅而出,浇了王李两人一头一脸。
“混蛋!”两人暴跳如雷,向着瓷碗飞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名年轻男子靠着木门坐在那里,满脸嘲笑之色。
“我要是你,就不会用这道传讯符。”陆乾忽然开口,“我身上有云山派三百年的秘藏,你确定要通知他人,过来分一杯羹?”
每听到一样,两人就觉得心中狂跳,眼前金光闪烁,口干舌紧,连手中都冒出细汗来。两人也只是练气中期的修士,手头有几百块灵石已经是顶了天,如今宝山唾手可得,只觉得连身子都要飘飞起来了。
李参急忙道:“我们可以发誓!对着道心起誓!违反的话,每当突破,便会道心反噬,一生都不得寸进。”
“很好。”陆乾点点头,两人连忙伸长了脖颈,满面潮红,就等着陆乾找出指环来。
但陆乾忽然一笑:“可是,你们有两个人啊?”
“杀了你,我们也能得到秘藏,谁不知道,秘藏就在云山掌门指环里。”李参说。
两人的呼吸同时粗重起来。
“当然是我!”王寿向前一步,又狠狠瞪了李参一眼,“你一个外姓修士,别想跟我争!等我拿到了秘藏,自然会赏你一份。”
秘藏!秘藏!听到这两个字,王寿和李参的呼吸都是一滞,他们不由自主地盯紧了陆乾。
李参御起飞剑,提醒道:“小心些,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器。”
当飞剑离开他们身畔的那一刻,陆乾大喝一声:“动手!”
陆乾微笑着,慢慢掰着手指头:“秘藏里有什么呢?我告诉你们,有堆成山的灵石、灵丹,有直通金丹大道的云山派秘籍,有历代掌门长老的灵器,甚至连法宝都有。只要得到,就算脱离王家,自己开宗立派也非难事。”
王寿睁大了眼睛,照着记忆里的画影图形辨认了一下,不禁狂喜:“好哇!好哇!合该我飞黄腾达,想不到今天逮到这么一条大鱼!”
李参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地,他悔恨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个模糊的人影上,此刻那人影已经被两柄飞剑刺倒,竟然只是一捆披着衣物的树枝!
下一刻,一个小女娃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口说无凭,我该怎么相信你们呢?”
又有剑起,携风雷之声!
“陆乾!”**枫惊叫出声。
两人猛然回头,就见身后重重树影中,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躲藏在那里!高度紧张之下,两人大喝一声,引动早已掐好的法诀,两柄飞剑一同向着那人影刺去。
“想想啊,一个人就能独自拥有整份秘藏,如今却要两个人分。如果是我的话,我真得小心一些,万一在分的时候,被人捅了刀子,那怎么办呢?万一有人不守规矩,事后向王家告发,又怎么办呢?”
陆乾努力地靠坐着,脸色苍白,一手捂住了胸口,在他的指缝中,丝丝鲜血正渗透而出。他朝**枫点点头,沉声道:“师姐,我来救你了。”
“老子杀了伱!”王寿怒吼一声,就要前冲。李参却惊叫道:“等等!他是陆乾!是那个云山派的新任掌门!”
场中忽然一静,落针可闻。
不好!**枫再次紧张起来。
李参双眼赤红,他咬紧了牙,没有说话,连腮帮子都鼓起一块。
陆乾慢慢移开了他捂着胸口的手,一滩血迹缓缓渗出,触目惊心:“我已经身负重伤,动弹都难,我师姐也功力低微,无论如何都不是两位的对手。所以,我想提个条件,用云山派的秘藏,换我们两人的性命,如何?”
“秘藏在哪?”王寿厉声喝道。
王寿只觉得脸上发烫,他死死地盯着李参,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好。”
突然,就见陆乾冲她微不可查地摆了摆手。
“师弟。”李参忽然涩声说,“不要上他的当,现在不能内讧。指环给你,只要你以道心起誓会分我三成,我也可以起誓绝不多争,绝不告密。”
气氛明显不一样了!**枫满脸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方才,那李参的眼神还会在自己身上停留,明显防着一手,而现在,这两个人的身形慢慢偏转,手指悄悄掐住了法诀,气机针锋相对,眼神各自锁定了对方。
正当此时,陆乾突然向他们身后一指,大喝道:“什么人!”
“指环只有一枚,我该给谁呢?”
“瞧他那样,我一个指头就能戳倒他。”王寿嘴上不屑,却也站住了身形,伸手掏出一道传讯符箓来。
就听陆乾的声音低低响起:“要是你们只有一个人的话,该多好呢?”
“不错,但指环已经被我藏了起来。”陆乾展示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你们当然可以杀了我之后慢慢地找,但是,你们确定这个过程中,不会有更多的人过来?众目睽睽下,找到秘藏,也只能上交家族,还怎么吞没呢?”
就是现在!
她不可置信的目光再次落在这个掌门师弟身上。他就这么靠坐在那儿,拖着重伤之躯,脸色苍白如纸,却如智珠在握,不过寥寥数语,便已掌握了场上的主动。
扑哧一声,一柄飞剑自木门的缝隙中射出,斩下了王寿的头颅,是陆乾操控!
一把珠簪拔地而起,射穿了李参的胸膛,正是倒地的江清枫!
“好。”王寿发出干涩的嗓音,“我答应了,你把指环给我,我就饶了你们的性命。”
“你……你们!”
**枫呆呆地看着陆乾,只觉得这个掌门师弟忽然陌生起来。
“桃桃!”**枫欣喜地喊道。
江白桃却大叫:“掌门哥哥!”
陆乾勉强冲她笑笑,胸前伤口迸出一大片血液,他只觉得眼前一黑,身躯重重倒了下去,只来得及说出最后两个字:“毁尸……”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乾感受到了身下柔软的被褥。
意识恢复清明,脑海里最后的记忆让他猛然一惊,一下子坐起身来,却见胸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纱布,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伸手一摸,那枚掌门指环仍然牢牢系在腰间,并未脱落。
一连串动作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小丫头。江白桃揉揉眼睛,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目光慢慢聚焦到陆乾身上,忽然惊喜地叫道:“掌门哥哥醒啦!掌门哥哥醒啦!”
这小丫头蹦起身来,一边嚷嚷着,一边向门外跑去。
陆乾心中一宽,看她的样子,现在应该是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雕床榻,木质案几、衣架,屋内的陈设简单整洁,看起来像是在一间客栈里。他又试着活动一下身躯,感觉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很多,至少胸前那道可怕的伤口不再渗血了。
正在此时,江白桃拉着一道倩影迈入门中。两人的目光交汇,**枫又是欣喜,又是尴尬,逃亡路上的骄横无能和木屋前的冷静机敏忽然重合在一起,汇聚成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青年,她一下子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青枫师姐。”陆乾率先打破了沉默,“谢谢你救了我。”
**枫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江白桃却开心地嘻嘻笑着,扒在陆乾的床前:“掌门哥哥,你怎么不谢谢我啊?你说的我都做到啦,桃桃帮了很大的忙,对不对?”
陆乾揉揉她的小脑袋:“是啊,桃桃真厉害。伱扎的那个假人真好,骗过了那两个大坏蛋,救了哥哥和姐姐。”
江白桃骄傲地挺起胸膛,神气活现地说:“那是了,我捏泥巴、扎小人可厉害了。村头的张狗儿跟我比赛捏泥人,我一下子就捏了三个!可是后来水不够了,张狗儿耍赖皮,用嘘嘘的水比我多捏了一个。”
**枫深吸一口气,站直身躯,拱手行礼:“自当遵命,师弟,不,掌门。”
“幸亏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路相扶相救。若非有师姐和桃桃,我纵使有十条命,也难以逃出升天。师姐的恩情,我铭感五内,今后必然全力报答,不负厚恩。”
我的想法啊……
要离开吗?带着桃桃,去当个散修?
一瞬间,**枫仿佛回到了森林中,看到那个靠坐在木门上的青年朝着自己点点头,坚定地说:“师姐,我来救你了。”
现代职场的记忆从未像此刻一般清晰,那些痛苦、委屈、迷茫和奋斗,归根结底,源于刻印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不甘人后的呐喊和熊熊燃烧的野心。
她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几日青枫深居简出,又为陆乾买了许多丹药,细心看护之下,陆乾的伤势终于慢慢康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并无半句虚言。”陆乾站直了身躯,直视着**枫的眼睛,“师姐,现在门派凋零,只剩我们三个相依为命。还望师姐能够不计前嫌,我们相互扶持,终有海阔天空的一日。”
**枫拉着白桃的手,认真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师弟的想法是?”
“那时师姐衣袂飘飘,罗袜生尘,宛若神仙中人,又听师尊讲师姐重情重义,聪明坚毅,我心中好生倾慕。”
原来,在陆乾昏迷以后,**枫搜了两人的尸体,找到一些疗伤丹药,给陆乾服食了,总算稳定了伤势。
“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枫把白桃揽在怀里,慢慢说了起来。
陆乾抬起头来,但见剑眉高耸,目光如电:“我临危受命,继任掌门,便决不能让云山这三百年传承,在手中断绝。今后自当竭智尽力,鞠躬尽瘁,以求光大门派,誓报血海深仇。他日魂归地下,见到诸位师长,也能说一句问心无愧!”
然后又将尸体埋好,努力掩盖了痕迹。带着陆乾和白桃在树林中躲躲藏藏,终于是有惊无险地逃出了曲阳郡边境,进入怒江郡黑石坊市,寻了一处客栈暂住。
“还请师姐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小丫头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惜我嘘不出来,要不然——”
陆乾点了点头,脑海中关于黑石坊市的记忆就像卡片般翻动起来,一下子就整理成一条条情报:“这黑石坊是怒江郡边境上一个中型坊市,由附近几家宗门联合把持,常年有一位筑基羽士在此坐镇。坊市之内严禁私斗,充分保障往来修士的安全。”
听着陆乾侃侃而谈,**枫却捏紧了纤细的手掌。她心中正在犹豫,一路上也想了很久。先前陆乾的草包表现让她失望透顶,但现在又让她生出一些可靠的感觉来。
陆乾坐在床沿,又察觉到自己思维神速,但他没有时间深究:“现在我们就三条路。一是抛却云山派的身份,从此隐姓埋名,过散修的日子。二是抛却身份,改头换面,另投他派。三是养好伤势,继续远遁,在各路宗门之间辗转求存,寻得一处灵脉,以求东山再起。”
心中一叹,那句离开,终究还是消散开来。
“桃桃!”**枫涨红了脸,又羞又气,一把抓过江白桃,就要捂住她的嘴。江白桃大叫救命,又笑又叫,一个劲往陆乾怀里钻,几个人乱成一团,方才的隔阂一下子淡了许多。
“曲阳王家、紫罗山各有一位筑基羽士,终究只是小型门派,仅能在曲阳郡内占据一隅,势力未延伸至此,绝不可能在此大肆搜查。这坊市内有修士近千,依附于修士的凡人万余,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只要我们三人小心一些,不要走漏姓名,再遮掩些面貌,便可自保无虞。”
**枫废了好大力气,终于把白桃拽到身前。略微安静了一会儿,就听陆乾问道:“师姐,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又在哪儿?”
陆乾的话说得极诚恳,**枫心中生出一阵暖意,她连忙伸手去扶,又听陆乾道:“我还记得,刚入门时,就是师姐带我走遍山门,教导我许多门派的规矩。”
看着**枫的神情,陆乾心中便已明了。他一把掀开被子,下得床来,敛容正色,向着**枫深深施了一礼。
“师姐,我这一路上干了许多蠢事,辜负了掌门师尊的厚望,辜负了一众师兄弟,自己也知道罪行甚深。大家弃我而去,实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暧昧,**枫脸上有点发烫,但定睛看去,陆乾神情严肃,目光清澈,并无邪念。她心中也是欣喜大过羞恼,饶是努力压制,脸上终究还是浮现出一抹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