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看着李铭瑄往二楼客卧走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哪个地方酸酸的，好像被猫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算不上疼，但是也让人忽略不掉这种感觉。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出声叫住了李铭瑄。


    李铭瑄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李铭瑄甚至想到了是不是班里有人欺负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林霄身上就跟沾了跳蚤一样来回跺脚，都做好了林霄找事儿的准备，然而眼前这个孩子只是开口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去主卧睡？”


    李铭瑄：“......”


    “主卧是你父母一直在住的地方，我又不是这个家的主人，为什么要去住主卧？”李铭瑄有些无语，刚准备抬脚走人，林霄又叫住他。


    李铭瑄：“......”


    他手机里叮铃啷当的消息不断，想也是知道他刚刚确认接收任务的委托者在给他发消息问详细情况，然而林霄听不见天庭手机的提示音，更是把李铭瑄的臭脸看做是没事找事，全然忘了现在没事找事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分班之后有一次家长会。”林霄说，“你出差回不来是不是。”


    李铭瑄很想跟他解释一番，传统意义上的资助人不会给被资助人去开家长会，他没有这个义务前去跟一群愚蠢至极的凡人凑在一起开大会。


    虽然神仙也不怎么聪明。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铭瑄看着那双和他记忆里几乎是别无二致的眼睛，忽然说不出拒绝他的话。


    “我知道了。”李铭瑄把手机收起来，“我争取早点结束，你也争取考得好一点，别让我操心。”


    这句话可能是给高中的林霄给了一肘击，当晚闷头苦学，连着好几天都泡在书海里，每天两眼一睁就是abandon。


    他学习其实不差，但理科和英语对他来说确实是有点苦难。他不知道为什么历史这种文科东西听节课就会了背都不用背，但是理科的一道大题就得解好久，但就算如此他还是坚持要学理科，固执的认为文科没前途。


    这也不是他的错，往届学长学姐给了他血淋淋的教训，文科就是不如理科吃香，就算考上大学也找不到工作。


    “林哥，你压力也别太大。”梁山看着他站在考场门口，主动过来打个招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完全不像是一个学霸该有的样子。你愁啥啊，就算是咱理科差点，也不至于上不了重点班啊。”


    林霄苦笑一声：“我没事，你考你的去吧。”


    梁山叹了一口气，背靠在栏杆上，手里拿出来根棒棒糖塞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其实你知道吗？我妈想让我上完高中就下去干活，捕鱼又不用考大学，让我孙承爷爷业，好歹有口饭吃。”


    林霄问：“你成绩又不差，考上大学还……”


    “我姐成绩也不差。”梁山恨不得嘴里叼着的是根烟，“你忘了我表姐了？跳楼了没死成，成植物人了。复读了两年，考了个二本，她接受不了。”


    林霄开口，却发现他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表姐这事儿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谁都清楚，都说这个小姑娘高一高二成绩特别好，上了高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过不了一本线，复读第二年好不容易过了一本线，结果国家改政策，学文科的录取线要比学理科的高二十多分，加上当地教育局也改了政策说不允许本地普通高中收复读生，终于成了压垮他姐姐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学校里跳楼了。


    林霄勉强笑笑：“你不会怕我跳楼吧。”


    “你咋知道，这么明显吗？”梁山递给他一根棒棒糖，“你这人啥都好，就是容易钻牛角尖，有点错就往自己身上揽，你这不也是往死里整自己吗？”


    林霄莞尔：“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


    还没等梁山开口好好和他掰扯一番，第一遍预备铃响起，梁山无奈之下拍了拍林霄的背，“行了我走了啊，今晚考完试星悦见，不见不散啊，咱班开的分班party，班长组的局。”


    “知道了。”


    林霄看着梁山的背影，把兜里的烟塞进书包里，转身进了考场。


    林霄承认，他确实是是个理科废物。


    他看不懂人家轻轻松松解的大题，也不明白一些秒杀技巧的存在，他现在的成绩都是他一点一点做过的题堆起来的。


    虽然他上的是私立学校，各方面都要轻松一点，但出生在这个环境，竞争压力摆在这儿，就算再轻松，也是逼着自己硬着头皮上。


    晚上没有晚自习是因为有家教，周六日双休是因为还要去上其他补习班或者特长班。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当他想要跟妈妈诉苦的时候，他妈妈就会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你已经比其他人轻松很多了。


    可是妈妈，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个很轻松的事情。


    大环境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人总得混口饭吃。


    林霄垂下眼睑，有些话他一辈子也没有跟他父母争论，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和他爸妈诉苦了。


    他叹了口气，勉强拿起笔，在演算纸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数字，卡点把卷子交了上去。


    星悦KTV。


    “咱学校出分速度来说，周一回去上学的时候应该就能看见分班安排了。”张璐开了瓶果粒橙，“来宝贝儿们，咱最后一顿，在之后尖子班和普通班之间就有一个名为‘成绩’的天堑了。”


    “咱这个破成绩，能上尖子班的估计就只有林哥了吧。”说话的小胖叫王瑞辉，家里开厂子的有点小钱，畏畏缩缩活了十几年，愣是没考出个什么名堂来让爹妈开心开心，“咱学校出了名的严，普通班都是爱咋玩咋玩，尖子班都是个顶个的尖子，没听说吗？咱的学费都用来供养那群学霸了，考的好的奖学金一年五万块钱呢。”


    “五万？！老娘一年学费都出来了。”张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能怎么办？我就是学不明白，我家教老师跟我说，政治这个东西也就第一册简单，她还给我提前讲了讲那个什么……逻辑与思维，我去他妈的看都看不懂！”


    林霄靠在沙发上，手里是一瓶被强行塞进手里的强爽，他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一直在手里拿着，一口都没动。


    “别emo了林哥，未来就在脚下。”梁山注意到了他的不正常，凑过来说，“你别这样，考不到第一很正常，天才就那么几个，就算是万里挑一中国都有十四万个，非得去争啊。”


    “就是啊林哥。”张璐紧接着跟上说，“再说了，学习上的事儿谁说的准啊，他们都说上高中压力是最小的，什么上了大学还要有其他的各种压力，上了社会更是，我爸妈还让我享受这段日子呢。”


    “这样对吗？”


    或许是林霄声音太小了，KTV里又闹腾，梁山就没留意到他说了什么，很快就拉着王瑞辉怒号“死了都要爱”。


    社会的不正常，为什么要让几个高中孩子承受呢？


    林霄摇摇头，一口灌下半瓶鸡尾酒，呼出一口浊气，就算是给这几天精疲力竭的自己放个假。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他讨厌李铭瑄，李铭瑄不知道高中有多惨，也不知道就业压力有多重，每天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从来不着家，也没有对他的受资助人一个合理的关心。


    更烦的是李铭瑄有一张死人脸。


    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多的表情，每天就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看着就一股无名火。


    他走上阳台，抽了根烟，回去躺在床上，享受了可能是他最后一个能毫无顾虑的周末。


    李铭瑄不见得有他想的那么轻松。


    他穿着西装，手里握着断云剑，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云层下的芸芸众生。


    旁边的武神慕辰看着他的表情，忽而笑道：“不愧是武神将领，千年难遇的杀神李铭瑄。”


    李铭瑄瞥了他一眼：“我是来给你擦屁股的，你能不能赶紧动手，我还要回去开家长会。”


    慕辰浅笑：“你看看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耽误不了什么。”


    他看向国界边境的苍山，忽而开口道：“现在好像越来越少的人把我们当回事，西南只剩下些牧民家里还供奉这我，护佑他们的草地和牲畜。就算如此我还是有点怀念之前的时候啊，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供奉我，边疆出了点问题我一个人动动手指就处理干净，还用得着你？”


    李铭瑄冷哼一声：“贪念可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不说退回到这些藏民拿活人给你祭祀的时候？你也想活成妖魔那般吗？”


    “现在打仗不比以前，都是用新型的武器，你看下面那几架飞机了吗？”慕辰道，“刚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功力倍增，但那日我却发现，我控制不了它们。再过几日，我发现我连现出法相都很困难了。”


    “我帮你守结界。”李铭瑄断云一挥，背后凭空而出宛若巨人一般顶天立地的法相，然而这法相只不过乍一看威猛无比，仔细看了才发现这张脸似男似女，面容绮丽，身旁绕着玄鸟盘飞，腰间金龙缠身，脚边白虎作陪，手捧红莲，整体泛着金光。


    慕辰对他的法相叹为观止：“不愧是年度法相颜值top榜一，诶我有个问题，你这青龙白虎朱雀都齐了，你的王八呢？”


    李铭瑄瞥了他一眼，嗤笑两声，收回了目光。


    “这不在我旁边呢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