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叶天德的肩膀上。


    “废物，总是没用的。”


    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叶天德感受到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阴影中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会场边缘的骚动，被丹盟护卫迅速压下。


    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抬走。


    高台上的几位丹道宗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大会继续。


    这点插曲，并未真正影响到场内那些全神贯注的丹师们。


    他们的心神，全部沉浸在眼前的丹炉与火焰之中。


    “嗡！”


    一名丹师面前的青铜丹炉发出一声闷响，炉身剧烈震颤。


    他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炸炉了。


    又一个失败者。


    会场的气氛愈发凝重，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焦糊与失败者绝望的气息。


    唯有叶凡所在的区域，平静得不像话。


    与周围那些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的丹师们相比，他甚至连丹炉都未曾取出，这般特立独行的举动，在最初便引来了一些不屑的目光。


    “呵，哗众取宠的家伙。”不远处，一名身着丹盟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瞥了叶凡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是此次大会的热门之一，师从高台上的王宗师，自视甚高。在他看来，炼丹是神圣而严谨之事，不用丹炉，简直是对丹道的侮辱。


    “李师兄，何必跟这种乡下来的野小子一般见识，估计是连个像样的丹炉都买不起，想用这种法子吸引眼球罢了。等着吧，不出十息，他就要被自己的蠢行炸得灰头土脸。”旁边的跟班立刻附和道。


    李师兄闻言，傲慢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将心神重新投入到自己那尊华贵的紫金丹炉中。在他看来，跟叶凡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降身份。


    然而，十息过去了，百息过去了。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甚至连一丝灵力暴动的迹象都没有。


    那名跟班忍不住又朝叶凡的方向偷瞄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师……师兄……你看……”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师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顺着跟班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叶凡神情淡然，单手虚托，一朵不过拳头大小的黑色火焰，在他掌心静静燃烧。那火焰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火焰的边缘却没有丝毫灼热的气浪，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冰冷。


    一株株珍稀药材被他信手拈来，随意地投入那朵黑色的火焰之中。


    “那是……三百年份的冰晶草？他竟敢和赤阳花一起熔炼？”李师兄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冰晶草与赤阳花，一寒一热，药性相克到了极点，别说是同时熔炼，就算是在丹炉中分先后炼化，对火候的控制也要求到极致，稍有不慎，便会炉毁人伤。


    可是在叶凡手中，这两种水火不容的药材，在那黑色火焰中，却像是两只温顺的小绵羊。


    没有丹炉的轰鸣。


    没有灵力外泄的波动。


    冰晶草的寒气与赤阳花的热力，在黑色火焰的包裹下，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像两条相互追逐嬉戏的阴阳鱼，彼此盘旋、交融。药材中的杂质，在接触到黑色火焰的瞬间，便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消散无踪。只剩下最精纯的药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这种提炼手法，已经超出了李师兄的认知。这哪里是炼丹，分明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美感，在他的指尖流转。


    所有药液在他掌心的火焰中完美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仿佛它们天生就该如此，等待了千百年，只为在这一刻相遇。


    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丹盟盟主古月，眼皮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其余几位宗师也早已停止了交谈，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在叶凡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以手为炉，以心为火……这是只存在于古老丹经中的传说！难道今日，他们竟能亲眼见证这传说成真？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叶凡动了。


    他并指如剑，捏出一道玄奥的法诀，对着掌心的火焰轻轻一点。


    “收！”


    最后一道法诀打入。


    那朵燃烧了许久的黑色火焰，没有丝毫预兆地骤然向内收敛，所有的光与热，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华丽的光芒四射。


    极致的动，归于极致的静。


    当黑炎彻底消失，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静静地悬浮于叶凡的掌心之上。


    丹药呈淡金色，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浑然天成的奇特纹路，那些纹路如龙似凤，交织盘旋，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丹鸣，自丹药中传出。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浓郁药香，以叶凡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这香气霸道无比，竟将在场所有丹炉散发出的焦糊味、药材味，尽数压下、净化！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丹师们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神台一阵清明，体内消耗的灵力竟有了恢复的迹象，原本烦躁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丹……丹香化灵！天生丹纹！”高台上，一直稳如泰山的王宗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评委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宗师豁然起身，失声惊呼。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凡头顶的虚空中，那浓郁的丹香竟凝聚成一团淡金色的祥云，久久不散。


    这已是传说中的丹道异象。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颗金色丹药上，汇聚在那个神情淡漠的黑衣少年身上。


    角落阴影里，叶天德已经消失不见。


    那道模糊的人影也悄然退去。


    仿佛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然后带着更深的寒意离去。


    时间到了。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宣告着丹道大会最终轮的结束。


    幸存的丹师们，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疲惫。


    丹盟盟主，墨长风，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人，从评委席的中央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叶凡的身上。


    那是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眼神。


    有欣赏，有赞叹，有好奇，更有深藏的探究。


    “本届青州丹道大会，魁首已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叶凡。”


    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短暂的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无数道或敬畏，或狂热，或嫉妒的目光，聚焦于一人之身。


    叶凡神色平静，缓步走上高台。


    万众瞩目，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墨长风亲自走下评委席，来到叶凡面前。


    他手中托着一个紫金托盘，上面放着一枚篆刻着古朴丹炉图样的令牌。


    “丹王令。”


    “从今日起，你便是青州丹道界，百年以来最年轻的丹王。”


    墨长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将令牌亲手交到叶凡手中，动作郑重。


    “你的丹道造诣，匪夷所思。尤其是你那朵黑色的火焰，老夫从未见过。”


    他看似随口一提，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叶凡的灵魂看穿。


    叶凡接过令牌，入手微凉。


    他坦然地迎上墨长风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一点奇遇罢了。”


    墨长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好一个奇遇。”


    他拍了拍叶凡的肩膀。


    “大会之后，来丹盟主殿一叙。老夫有些关于丹道的问题，想与你这位新晋丹王，好好探讨一番。”


    他的话语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凡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丹王叶凡之名，将随着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传遍整个青州的每一个角落。


    他将成为丹道界最耀眼的新星。


    然而，在这无尽的荣耀之下，新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