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尸检报告
作品:《海是我的耳》 在渝城,曾有个旧称渝岛的地方,四面环海。宋海妤,就生长于此,她是个孤儿。前些年,渝岛海域遭受严重污染,岛上居民生活天翻地覆。收养她的渔民,因海洋产业衰败备受打击,最终病故。从15岁起,宋海妤便辍学,靠打工和摆摊画画为生。这些,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我问她:“你为何帮我?”
她答:“你需要我,我跟着你也衣食无忧。”
我又追问:“那你为何会在游艇上,还冒险救我?”
她先是一怔,神情随即黯淡:“你认出是我了?”
“当然。”我看向她手腕的纹身,那独特印记太过惹眼。
她犹豫着:“这不好说,总之对你无害,你也不必知道。若非要问,就当我是为生计,接了游艇的活。”
我没再深究,时间自会揭晓一切。
凌晨三点半,宋海妤与我一同梳理近期诸事。
“先说助听器这事,你爷爷出发点或许是怕你出事,才出此极端之举。他想把你攥在手心当棋子,又怕你与他反目。总之,别信他。”
“再看听力师中毒。其一,你爷爷见他时可能就下了毒,算准他回京城时毒发,而且他给你助听器装监听器,背后定有隐情。其二,监听器被发现时,内鬼在场并趁机下毒,说明听力师知晓关键之事,或许不止监听器这么简单。其三,这毒不普通,排除食物中毒。他最近行程紧密,接触最多是沈、顾两家,没时间处理私人交际。在尸检报告和警方深入调查前,得保护好证据,避免意外。还得暗查他的行程和家庭背景。”
“明白。”我应道。
忙完已近五点,我一夜未眠,坐在落地灯下,对着阳台外星空发呆,直至晨光熹微。最近事务繁杂,既要处理Terry之事,又要留意京城动静。
这时,手机震动,宋海妤消息传来:“千予,你醒了吗?我买了早餐,车上吃。先别出卧室,等我回去找你,小心沈艾。”
我眉头紧锁,心瞬间揪起,半晌才回:“知道了。”
监控里,沈艾在我所在楼层徘徊,似在找寻什么。我怀疑她与沈家仍有瓜葛。想起配置助听器第一晚,她就在附近,昨晚也在现场。怪我轻信于人,未深查身边人。
正想着,敲门声起,宋海妤声音传来:“千予,我回来了。”
我急忙开门,拉她进屋:“到底怎么回事?”
“……叮叮叮”她未及开口,陈警官电话打来,通知九点半做笔录。
“没时间了,先去医院,路上说。”我果断道。
车上,我又提起沈艾。宋海妤皱眉:“她绝非善类。背景不明,说不定是幕后大Boss。今早我见她在各处点安神香,顾家近来没这习惯,不是顾家人吩咐。这香闻久让人反应迟钝,像慢性毒药,还不好买。路过她房间,香味又不同,她会制香,可能还会制毒,嫌疑很大。趁她在厨房吃早餐,我灭了能碰到的香,还让林姐盯着她。”
如此看来,她极可能是杀害Terry的凶手,近在咫尺,能精准把控毒药发作时间。
到医院时,纪浔已在院门口等候多时。
“千予,毒理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Terry血液中有机磷浓度高达致死量的三倍。死亡原因是慢性有机磷中毒导致呼吸中枢逐渐麻痹,最后窒息死亡。”
“口腔及鼻腔可见白色泡沫样分泌物溢出,口唇紫绀,双手呈屈曲痉挛状,指甲内嵌少量皮肤组织,体表无明显外伤,
死亡原因:急性有机磷中毒导致呼吸中枢麻痹,继发呼吸循环衰竭死亡。
特殊说明,死者指甲内组织及口腔拭子未检测到他人DNA,排除外力强行灌服可能,毒物摄入方式倾向于自主吞咽或经口被动摄入。”
惨白的报告纸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我盯着“急性有机磷中毒”的结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敌敌畏侵蚀神经的剧痛在脑海中具象化:那些口吐白沫的窒息瞬间,肌肉不受控抽搐的痉挛,还有意识清醒却无法求救的绝望——这哪里是“轻松死去”,分明是最残酷的刑罚,他又是怎么能忍受。
纸页边缘被我的冷汗洇出褶皱,Terry临死前那句未说完的"其实是他..."在我耳畔不断回响。沈艾刻意引导的言辞、沈老爷子反常的殷勤、还有纪浔检查尸体时骤然收紧的下颌。
这场死亡背后,藏着远比农药更致命的阴谋,而我,已经踏入了蛛网的中心。
我攥着尸检报告抬头,与宋海妤对视,她微扬的眉梢与我紧锁的眉心,撞碎满室暗涌。
……
我望向纪浔,郑重嘱托,“医院这我就拜托你了。”随后随警官转身去做笔录。
审讯室的日光灯管先是滋滋作响,白得刺眼的灯光下,金属桌椅泛着冷意。我攥着冒出冷汗的手,将Terry从安装监听器到离奇暴毙的经过,像展开一幅沾满血污的画卷般,向对面警官娓娓道来。说到他口吐白沫抽搐而亡时,喉咙不自觉发紧。
“我怀疑是沈艾…”我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原是沈家佣人,之前和我有些许水火不容,昨天跟随我来到顾家,出事前一直在场,还刻意向我提起沈老爷子和Terry的行踪。Terry死前说漏半句就暴毙,这时间掐得太精准,只有身边人才能做到。”警官手中的笔沙沙记录,窗外景色如墨,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
警局的自动门缓缓滑开,我走了出来,细密的雨丝瞬间裹住全身,凉意顺着脖颈直往骨头缝里钻,宋海妤撑着黑伞走到我身边,伞面倾斜,将大半片雨幕隔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硝烟味混着雨水气息,竟让人莫名心安。
“沈艾的口供滴水不漏,证据不足,警官说会派人盯紧她。”她转动着伞柄,“但负责传唤的警员说,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拘留她到证据确凿…”话音未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父亲发来的消息:“你奶奶和姑姑闹这么一出还是被拘留了,公司也被人实名举报,省里派人下来调查了,你好好在顾家休息,学校那边我给你多申请了一个月病假。”
父亲消息讽刺至极,沈家看似败落,可只要用金钱铺路,翻身不过转瞬之间。
雨越下越急,拍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我望着雨幕中影影绰绰的街道,宋海妤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指尖透过外套传来灼热的温度:“我们时间不多,人也不多,得尽快摆平眼前的祸事。”雨水重重地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恰似这场暗斗初现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