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不等大哥说话，他便犹如疯狗一样挣开，朝着卫生所的方向冲去！


    大哥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暗骂：“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混蛋！”


    ……


    卫生所。


    李月汝微微睁开眼，模糊间，看到床前围着一圈人。


    “月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刘凤娟语气温柔地问道。


    刚才她一听说女儿落水被送了进来，险些晕过去！


    她不顾身上的伤，一直守在女儿的床边，寸步不离，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跟张白纸似的小脸，眼泪就停不下来。


    李月汝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像被一双大手突然捏住一样，又酸又疼。


    “妈……你的伤…”


    刘凤娟见她说话，立刻攥紧她冰冰凉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气，还给她掖着被角。


    “冷不冷？被窝里的热水袋是不是都不热了，你等着，妈妈再让她们给灌上！”


    眼看着她又要起身，宋政峰连忙说：“凤娟，你别站起来了，那热水袋我摸了，还是热着呢！”


    “你懂什么啊！！”


    刘凤娟语调陡然抬高，泪水突然涌出，抽泣道：“你个没良心的！热水袋热有啥用啊，我闺女冷啊！！”


    “那水冰得刺骨，身子冷得跟冰块一样，她怎么受得了啊！！呜呜…老天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啥要让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闺女，遭这样的罪啊！！”


    一时间，她哭得近乎要晕倒。


    李月汝看着她，委屈和酸楚全部涌上心头，泪水从眼角滑落，泣不成声道：“妈，我没事了，我不冷，您别哭…别哭…”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白，所谓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的意思！


    “月汝，你别哭，你妈她就是担心你，我们一听见你落水了，真的真的差点被吓死！！”


    宋政峰在一侧说道。


    弟弟宋子昂也着急道：“对啊，二姐，你真的要吓死我们了！！我们都没敢告诉大姐姐，生怕她去找二姐夫算账！”


    提到二姐夫，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无奈。


    唯有李月汝的脸色，是格外的忧愁和阴沉。


    一想到今晚的事情，她的心里就堵得难受。


    刘凤娟见她脸色不好，摸着问道：“闺女，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哦不舒服？”


    李月汝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    “妈，我已经没事了，你快点让爸扶您回去休息吧，这里…”


    “这里我看着吧！”


    宋子昂说道。


    李月汝的眸色一颤。


    她看着此刻一脸认真的少年，又想到了李光宗，眼角不禁一红。


    不是因为别的。


    是突然想到前年家里割麦子的时候，她被田里的虫子咬了一口，许是中毒了，疼得她浑身冷汗直冒，可家里人只当她是发烧了，只让她用冷毛巾擦擦身子，不让给她请赤脚医生。


    那天家里人见她没反应，便把她一个人给扔在了家里。


    彼时秋天，屋内很凉爽，可她身子却跟着火了一样，浑身都是湿的。


    她真以为自己快死了，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身侧传来一阵凉风。


    睁开眼，看到了李光宗正摇着一把扇子，轻轻地给她扇风。


    一边扇风，一边面色紧张地对身边一个忙碌的身影说道：“医生，你快点给我姐姐把药先吃了吧，我现在只有这些钱了，等我爹娘回来，我晚点再把钱给您送去！”


    那天，她是真的很感动。


    可到了夜里，赤脚医生来家里要钱，父母得知光宗给自己私自叫医生，不仅把他给骂了一顿，还把自己给暴打了一顿。


    说，都是自己挑唆的。


    那天晚上，光宗站在墙根哭了一夜，自己带着一身伤，靠在他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自从那事之后，光宗就跟着李忠海睡了。


    说，怕被自己带坏。


    也是从那之后，光宗就变了。


    甚至变得……再也不是她弟弟了。


    如今，她看着宋子昂，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想，或许是又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弟弟的温暖吧。


    她希望这一次，可以让这份温暖一直存在。


    哪怕不存在她的身上吗，存在弟弟的身上也是好的。


    “不用，我自己…”


    “好了啊，月汝，别说话了啊，就让子昂陪着你。”


    宋政峰说道。


    他正要扶着刘凤娟出房间，又转头对着李月汝说道：“月汝，林家大哥回家去通知耀祖了，他应该一会就来，他要是来了，你让他先来找我啊。”


    说完，便走了。


    李月汝看着刘凤娟一步三回头的担忧脸色，脸上始终挂着勉强的笑。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彼时，身侧的李子昂坐在一侧，轻声对她说道：“二姐，你笑的可真勉强，其实爸妈就这样，一点小事都让他们神经兮兮的，你笑不笑，他们都担心。”


    一边说，他还一边给李月汝掖着被子角。


    李月汝轻笑。


    “那你喜欢他们这样吗？”


    李子昂突然纠结起来。


    “喜不喜欢的，这我倒是没想过，但有时候觉得他们这样过于紧张，倒是让我有点…负担？”


    他不确定的说道。


    李月汝笑了笑。


    “就算是负担，那也应该是…幸福的负担吧。”


    李子昂没说话，耸耸肩。


    “那倒是挺幸福的，不过我觉得现在才是真的幸福。”


    “为什么？”


    李月汝问道。


    “因为二姐你回来了。”


    李子昂认真的说道。


    少年认真的眉眼，让李月汝不禁一怔。


    “这些年，爸妈虽然把我们每一个孩子都照顾的很好，但当年你丢了的事情在他们心里一直挥之不去，甚至每年过年，他们都足不出户，说外面太热闹了，他们不喜欢。”


    “但我知道，妈喜欢热闹，喜欢好多人在一起的氛围，可她不愿意出去，是因为她觉得不确定你现在开不开心，你那边是不是也一样热闹，如果你过得不好，那一切的开心和幸福对她而言，都是有错的，不该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二姐你回来了，爸妈终于可以真的开心了。”


    听着李子昂的话，李月汝的心底泛着丝丝暖意。


    眼眶也跟着悄然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