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落铃嘴里咬着两块面包，手上抓了瓶牛奶，用胳膊肘用力压开门把手，飞快地往外冲。


    冲到一半，她的余光扫到门边木着脸的少年，眼神一亮，猛地刹住脚步，偏头看他：


    “诶，苏清？你在等我吗？”


    对上她的目光，苏清的表情柔和了些，迈步往电梯走：“嗯。你这个点出门，不怕迟到吗？”


    “怕呀，所以看见你等我还挺诧异的。”落铃紧随其后进了电梯，极其松弛地看了眼手表，完全看不出害怕。


    一分钟后，电梯门轰然打开。


    她毫无预兆地向后伸手，猛地拽住苏清的手腕，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出了电梯：


    “——我们要加速了。”


    苏清的手腕被她没轻没重的力道勒出一道红痕，但依旧一声不吭地任由她拽着，在人行道上一路狂奔，耳边呼啸的风送来落铃嘹亮的声音：


    “你以后如果起得早，不用特地等我！”


    少年轻轻皱眉，没头没尾地小声应答：“也可以起迟。”


    落铃的喘气声和咀嚼声充斥在耳边，和微凉的晨风一起饱胀着鼓入耳膜，没有听清苏清的回答。


    为了节约时间，她步履不停，将喝完的牛奶包装纸揉成团，路过垃圾桶时手腕轻扣，伴随着一个华丽的抛物线，垃圾擦过桶边，应声滚落在地。


    ……落铃不得不花了更多时间折回去，捡起来重新丢进桶里。


    在上课铃打响的一瞬间，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踩点进了教室。


    早读课的老师还没到，她的目光一低，注意到苏清手腕上的一圈红痕：


    “咦，你的手怎么了？”


    苏清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眼中带了几分无奈的笑意：“睡觉压的。”


    “怎么可能压成这个样子？”


    落铃不信，试图拽过来细看，


    “这儿还有手指印呢……啊，不好意思。”


    罪魁祸首终于慢十拍地想起什么，风吹似的回了头，若无其事地端正坐好。


    同学对于落铃卡点到班的作息早已见怪不怪，倒是对苏清这个开学第二天就迟到的转学生，行了几秒钟注目礼。


    苏清的发型在奔跑的途中被风吹乱，有一撮头发斜斜地翘起来，衬衣的领口歪了些，露出半截凸起的锁骨，透出一丝和气质不符的不羁。


    当事人面色平平，整理了下衣服，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悠哉闲哉地翻看。


    那道红痕也不遮掩，就那么明晃晃的露在外边，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显眼，像是某种隐秘的象征，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减淡。


    红痕完全消失时，正值午间练习。


    马松一边在过道走来走去地看班，一边介绍过几天的公开课：


    “隔壁A班的萧老师过几天要上公开课，从咱们班抽一批人，和他们班的学生一起去阶梯教室上课。要能积极互动，不会闯祸的，谁想去？”


    班里唰唰唰举了半数的手。


    马松扶额：


    “知道你们想上他的魔法实践课，但公开课是应付市里领导的，来的都是人类，只是一节普通的语文课，不许用魔法。”


    这消息早被桑兰传遍了，下面的同学毫不意外地点头。


    “那你们还这么积极……？”


    马松面露不解，在举手的里面点了几个成绩好的，又点了些性格活泼的，拿着名册往门外走，边走边嘱咐，


    “安静做题，我等会就回来。”


    人一走，桑兰就抱着胳膊往右靠了靠，和落铃咬耳朵：


    “老班还是不够了解咱们，谁不想去看帅哥？”


    “没错。还可以看大佬扮猪吃老虎，顺便逃一节正课，权当放松了。”


    落铃一边做题，一边赞同地点头。


    她昨晚回去跟苏清解释了传奇榜和萧萧的事。


    传奇榜是一个强者榜单，共50名，云集了世界顶尖的天才，按能力强弱排序，上榜可以得到丰厚奖励。


    第八名，是非常靠前的名次。


    最初知道萧萧的身份，是因为他戴着传奇榜统一配发的手环，用于记录数据，刷新排名。


    去年他刚来任教，就引起了很大的轰动。魔法学院的转学生一下子暴涨，都想上他教的实践课。可惜许多成绩不达标，分来了B班。


    “落铃，借支笔。”


    椅背被扒拉了一下，打断了落铃的思绪。


    她翻了翻自己空空荡荡的笔袋，没找到多余的黑笔，便非常自然地向同桌伸手：


    “桑兰，你有没有多余的笔，借苏清用下？”


    随后，她利落地接过笔，转身传给身后的人。


    “……”


    苏清盯着手边满墨的笔，和落铃递来的桑兰的笔，默默摸了下鼻子。


    这就是撒谎的代价吗。


    落铃刚打算继续奋笔疾书，忽然又被拱了下胳膊，一本练习册被推到眼前，紧接着传来练习册主人桑兰的声音：


    “第四题选什么？”


    她看了眼自己的作业，非常自信地提笔在上面写了个潇洒巨大的“C”。


    正巧马松从门外进来，眼尖地看过来，大喝一声：


    “午练独立完成！”


    落铃和桑兰立刻埋头装蘑菇。


    几秒后，身后传来苏清幽幽的提醒声：“选B。”


    转学生的成绩大家还不清楚，桑兰犹豫了一下，没改。


    落铃：“相信我！”


    桑兰不迭点头：“好，相信你！”


    下午，试卷改完往后传的时候，桑兰拿着苏清全对的卷子，悔不当初。


    落铃也盯着自己前四题一溜的大红叉，陷入了沉思，最终将魔爪向后一伸：


    “那个，学霸，你的卷子可以借我拜拜吗？……我理论考试要不及格了。”


    没等苏清开口，他的同桌薛长故就笑眯眯地插嘴道：


    “落姐，你不及格的科目还少吗？”


    “你闭嘴。”


    落铃黑着脸瞪他一眼，又格外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了数，


    “也没有很多吧……十二门课，我只有五门不及格，一半都没到。而且也不是次次不及格。”


    薛长故和桑兰同时闭目了。


    耳边传来很轻的笑声，是苏清撑着下巴朝她笑了笑，眼神温柔得像是装满星光：


    “这样的话，拜拜应该没什么用。要不我给你补习？”


    补习？


    落·万年咸鱼·铃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红色眸子，足足愣了两秒钟，有那么一瞬间就要点头。


    “不用了，谢谢啊。”


    理智回笼，落铃摆摆手拒绝了，望见苏清垂下去的眼神，撑着胳膊非常迅速地补充，


    “但我之后如果有题目不会，可以问你吗？”


    “当然。”少年的眉梢又扬起来了。


    -


    距离公开课还有两天不到，灵界忽然调派了一批教研员来，声称只要是灵族人开的学校，都归他们管，让学校照常上魔法实践课，他们会应付人界的教研员。


    这一下打的措手不及，萧萧没时间重新准备公开课的内容，只能按照日常的节奏来。


    “灵界的人其实就是想听萧老师的课吧，否则未免管得太宽了。”


    阶梯教室里，桑兰正在和落铃等人更新几天前灵界插手的八卦。


    这间教室是半环形，五至六人的联排座椅，浅咖色墙纸。天花板约有两层楼高度，连带着窗户也安装在高处，除了看起来比较有格调以外，光照十分有限，徒增一大笔电费。


    按照课程进度，这节课应该教悬浮术。


    萧萧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素白手腕上极其醒目的深蓝色手环，正站在讲台上讲施法要领：


    “首先，选好你想悬浮的物体，屏息凝神，将魔力汇聚到手心。随后，释放魔力笼罩住这个物体。接着抬手，让物体随着你的意念一同抬升。静止几秒，就算是成功悬浮了。


    “初次尝试要注意物体的选择，优先选择重量轻、体积小的，注意安全。”


    讲解完毕，他垂眸扫了眼台下，节骨分明的手从教案上抬起，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桌上用来演示的一桶一升装矿泉水便稳稳地浮到半空中，惊起台下一片惊呼。


    落铃和桑兰跃跃欲试地想尝试，却见那桶矿泉水忽然原地转了一圈，接着晃晃悠悠地穿过过道，飞往后排。


    在教研员眼前溜达一圈后，又匀速从另一侧过道飞回去，保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近距离看清。


    讲台上，萧萧已经放下了施法的手，双手撑着桌沿，笑吟吟地控制水瓶落在自己手边：


    “演示完毕。刚刚的飘浮是进阶内容，你们这节课只要学会简单的悬浮就可以。大家先在下面自由尝试，等会喊几位同学上台实操。”


    短暂的安静后，台下窸窸窣窣地响起交头接耳和物品碰撞的声音。


    “我的天，萧老师也太帅了！我一个男生都快被迷倒了。”薛长故拍了拍心口，语气激动地压低声音和苏清说话。


    怎料苏清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薛长故噎了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转头戳了戳落铃：“落姐，你觉得萧……”


    话音未落，一个瘪瘪的笔袋径直怼到了他的眼前，又堪堪停住。


    “？”


    “啊，不好意思！有没有砸到你？我想试试萧老师刚刚演示的飘浮，没把握好力度。”


    一只手迅速抓住笔袋放回桌上，露出后面落铃抱歉的表情。


    “没事，就是吓了一跳，没有真的砸到我——但是你怎么已经学会飘浮了？”


    薛长故的心脏瞬间碎了一地，低头望望自己成功悬浮半截橡皮一秒钟的坏成绩，缓慢地瘫倒在了桌子上。


    “嘿嘿，只会一点点啦。你刚刚想说什么？”


    “……现在不太想说了。桑兰的进度怎么样？”


    桑兰闻言侧过身，向他展示自己如何控制旁边的礼堂座椅。金属转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座椅上空无一物，椅面却稳稳地放平了。


    “只能维持四五秒钟。”桑兰谦虚地笑了笑，下一秒，椅面啪地弹起，重新折叠了起来。


    “你怎么也学会了悬浮术进阶啊！”


    薛长故绝望转头，还没开口问苏清的进度，就发现他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在空中小范围地乱飞，像个小型太空站。


    “……”


    这位更是进阶版多线程飘浮。


    他要退学。


    同学全是教了一加一就无师自通九九乘法表的学神。


    “我看不少同学已经在下面玩的不亦乐乎了，下面随机喊几位上台实操，讲讲问题。”


    萧萧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课堂，他伸手拿起名单端详几秒，笑眯眯地点了一个名字，


    “落铃。”


    桑兰：信任的代价。


    落铃：笑出自信。


    薛长故你也别闭目了，你及格的可能还没落姐多。


    ·十二门课是在高中课程的基础上加上了三门：魔法实践、魔法理论、魔法历史。都是本文私设。大家可以猜猜落姐哪些可能会不及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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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公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