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梧桐的话，范迎收回望向窗边的目光，她的视线落在了顾梧桐的脸上。


    顾梧桐脸色依然苍白，高高梳起的发髻在肩膀上漏了几缕，几分茫然在她的眼里闪动。


    如果是范迎印象里的顾梧桐，肯定会把这种不肯定的看法压在心里，直至找到了清晰的线索才会说出来。


    现在的她应该还未从数据冲击中完全清晰过来。


    但幸好她残存的理智还在，和范迎说话时刻意压低了音量，只让范迎和周围的人听到这件事。


    否则，谷逸仙在地下世界里这件事会让其他人更加惊慌。


    范迎快速扫过四周，对上了从菲暖和孙晓露的震惊目光。


    她轻轻在嘴唇上竖起一根手指，目光落在一脸惊讶的男人上，这个人也听到了谷逸仙的消息。


    “请问你是？”范迎轻声道。


    “我、我是许桦桦。”许桦桦结巴道，他张开嘴巴，“那个，顾助理，您真的看到了……”


    “嘘。”孙晓露拍了一下许桦桦的背部，“你没看到大家现在都很不安吗？暂时不能透露这件事。”


    “我、对不起。”许桦桦满脸通红，“我会不说出去的。”


    范迎瞥见几个市场部员工疑惑的目光，刻意提升了音量：


    “我知道了，顾助理，我会确保每个人在进行深度连接时的安全。”


    当其他人的目光散开后，范迎压低声音：


    “顾助理，您能和我说一下你为什么在深度连接的时候还主动进行数据收集，您知道这个行为是非常危险的。”


    “顾助理，您难道真的、这样。”许桦桦吃惊道，“这样的行为是禁止的，深度连接本身就很危险。”


    面对范迎的问题，顾梧桐的目光闪躲了一下。


    “我……”


    顾梧桐逐渐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她眼中的茫然消失，熟悉的严肃浮现在脸上。


    “我之后会向各位解释。”


    顾梧桐说：“目前需要先帮助其他员工摆脱AI乱流的影响。”


    见顾梧桐躲开了问题，一抹疑惑爬上了范迎的内心。


    但是她却不自觉望向了窗外，可能这个星球在靠近夜晚，森林的绿色更深了，那一片阴影离星梭也更近了。


    相比顾梧桐的举动，目前更加重要的是星梭外的危险。


    “麻烦你们组织市场部的员工排队。”


    从菲暖的声音拉回了范迎的注意力。


    范迎一脸歉意看向从菲暖：“抱歉，之前情况紧急，删除了你所有的面板设定。”


    “没关系，我有存档，只需要重新加载一下就行了。”从菲暖摇摇头。


    “那就好。”


    见从菲暖欲言又止，范迎疑惑：“你还发现了什么问题吗？难道又检测到了不正常的指标？”


    从菲暖再次飞快地摇摇头：“一切指标都是正常的。只是我……”


    “只是什么？”范迎问。


    “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从菲暖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你是不是……”


    看到从菲暖的表现这么奇怪，范迎更加困惑了。


    她快速开始回忆先前发生的事情。


    她的余光瞥见从菲暖双手紧紧攥住黑盒子的双手，灵光一闪。


    她记得某些破解师把自己的黑盒子看作是第二条性命，外人连碰都不能碰，更不要说是删除面板设定。


    她认识的一个破解师，因为黑盒子被泼上了水，和罪魁祸首冷战了三个月。


    望着从菲暖坚定的目光，范迎忍不住猜测，从菲暖不会也要坚定地宣言“我要和你冷战”的话。


    “对不起，在顾助理昏迷的时候，我一直责骂你。”


    范迎转过头，看到孙晓露正一脸别扭地看着从菲暖。


    范迎内心一松，庆幸孙晓露的插话。她及时抽身：“我先去看一下顾助理，她才刚刚醒过来。”


    顾梧桐虽然才刚恢复意识，但是已经重新梳理过头发，走到市场部员工的中心。


    “必须马上进行深度连接。”


    顾梧桐语气严厉：“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我只跟随主管来过这个星球一次，没人知道星球里藏着什么危险。”


    “但是顾助理您先前昏迷了那么久，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深度连接失误的原因在于我，和从菲暖小姐无关。”顾梧桐反驳。


    “顾助理，您不能因为她是研发部的重要人物，所以为她找理由。”


    顾梧桐说：“从菲暖小姐是一个杰出的天才，提前察觉了周围的不对劲，你们要相信她的能力。”


    留意到市场部员工脸上的抗拒，范迎微微在内心叹了一口气。


    顾梧桐的昏迷起到了一次坏头，市场部员工比先前更加抗拒深度连接。


    “代言人小姐？”一个员工注意到范迎的靠近，发出惊呼，“感谢您方才救下了顾助理。”


    望着员工们眼中的炽热，范迎迟钝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为了逃掉从菲暖的追问而走向市场部的其他员工，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不愧是代言人，又实现了一次不可能。”


    “主管临时更换代言人的决定真明智。”


    “就像是冯苏先生一样。”


    从一堆赞扬之间捕捉到“冯苏”的名字时，飘散的理智马上回到了范迎的大脑。


    “谢谢大家的认可。”范迎顿了顿，“这都是……”


    就在范迎想要继续客套话时，小有的声音突然在耳机响起：“建议您继续建立在市场部的声望，这有利于您快速提升市场部掌控的进度。”


    “身为市场部代言人应尽的事情。”在小有的劝诱下，范迎下意识道。


    当她说出这句话后，一股后悔袭上了心头，她有预感这番话会引起更大的波澜。


    和范迎想象的一般，当她一脸自然说出这句话后，市场部员工眼中的灼热几乎能够穿透范迎。


    若不是范迎提前预想了这个场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都忍不住拔腿就跑。


    幸运的是，一道结结巴巴的声音打破了这个过分灼热的气氛。


    “代言人、您、您是怎么救下顾助理的？”


    许桦桦说：“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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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暖小姐是专业的破解师，她、她也说不行了，但是您、成功了。”


    范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问题，微笑道：“这和公司成立日一样，我只是恰好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范迎提起公司成立日那一场不可能的演出后，大部分市场部的员工脸上浮现了理解。


    和在公司成立日突然带领“零件蛇”轻松解决AI乱流相比，这次的破解也能理解了。


    “但是、但是这完全不一样……”似是注意到其他员工的眼神变化，许桦桦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见市场部员工接受了她的破解后，范迎松了一口气。


    她不经意对上了顾梧桐的视线，然后顾梧桐的目光移向了一旁的从菲暖和孙晓露。


    最后顾梧桐再次望向范迎，轻轻颔首。


    范迎反应过来顾梧桐这套动作的含义。顾梧桐应该是想要她劝解其他市场部员工进行深度连接。


    但是顾梧桐这个在市场部富有地位的人都失败了，她一个生产部的员工成功率也不会大。


    毕竟这涉及生命危险，而且顾梧桐近乎失败的案例摆在了前头。


    然而，当范迎一一扫过市场部员工眼中的热意，一股莫名的笃定爬上了她的内心。


    “我不要求大家相信我的话。”范迎说。


    她注意到当她说话时，市场部员工全都自觉停下了说话。


    她心中的笃定更加成形了。


    范迎的嘴角扬起温和：“但我能够肯定的一件事，如果大家在深度连接遇到问题，我会像先前的一样唤醒大家。


    “我以星际联合公司的代言人身份承诺。”


    当范迎说完这句话，星梭的大厅一片寂静，市场部员工并没有像先前一样，说出无尽的夸奖——这种市场部的拿手好戏。


    但范迎能够感受到，在她提到“以代言人身份承诺”时，市场部员工的目光发生了转变。


    代言人，或者说公司成立日临时更换的代言人，在市场部员工心中的地位比范迎想象得还要高。


    难怪小有的“小白CEO计划”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它应该看穿了市场部的弱点。


    与此同时，小有的声音响起：“恭喜您成功树立起代言人的形象，您目前掌控市场部的进度为60%。”


    范迎轻轻敲击了一下手环，算作是对小有的回应。


    和生产部不同，掌控市场部的方法更加偏向个人的名声，代言人无疑是最有用的途径。


    一道不确定的结巴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深度连接还是危险的。”许桦桦迟疑道，“我还是不想……”


    “那趁着你还有勇气，你就做下一个人吧。”


    孙晓露打断了许桦桦，她脸上布满焦虑，时不时望向窗外：


    “我已经完成了深度连接，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阴森的地方。”


    顺着孙晓露的目光望去，范迎的瞳孔忍不住收缩。


    在她说话的期间，森林的阴影更加靠近星梭了，离星梭只剩下几米的距离。


    而潜藏在阴影之中的窥视感也更加强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