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槿有些意外，陆锡远应当很喜欢她的脸，她虽然不算喜欢拍照，但仍然有大量的正脸或侧脸的照片可以挑选，她没想到陆锡远会喜欢这样的一张照片。


    她默默将这本书收了起来，重新站起来在房间里扫视着，寻找关于陆锡远的任何一个细节。


    第二日，陈玉岭带上了陆锡远留下的私人物品，他来到孟槿暂时居住的房间，叩了叩门：“你要一起去他家里吗？”


    孟槿是有些犹豫的，但她还是迟疑着点了点头，站到了房门口：“走吧。”


    陈玉岭悄悄打量着她，看上去神色如常，他松了一口气，跟在她身后向着门口走去。


    两人乘坐飞行器，定位了陆锡远父母家的位置后，一切都陷入了沉静，他们之间也许本就没什么要说的。


    在那幢被大量绿植覆盖的独栋小楼前停了下来，陆锡远的父母已经站在了房门前等待，他们互相搀扶着，神色悲痛苍老了许多。


    “很抱歉叔叔阿姨，我带了锡远的一些私人物品，还有奖章过来，之后会有专门的表彰会议，如果您二位愿意的话请您二位出席。”陈玉岭穿得很正式，将一个打包完整的包裹递到了两人的手中。


    “你们进来吧，多谢你了。”陆父接过了包裹，双手握着它，而后向旁边让开几步，邀请两人进去。


    在会客室的长沙发上坐下后，陈玉岭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官职，他曾经和陆锡远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他的职务需要经常出差，不常在早花市。


    “这位女士呢？”陆父的目光隔着镜片移到了孟槿的身上。


    “我叫孟槿，是陆锡远很好的朋友，我们的公司在最近与基地有合作，所以我也……”孟槿没有说下去，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似乎有些苍白。


    “对，她是那边的负责人，基地现在很忙，所以孟槿现在还留在基地里帮忙。”陈玉岭接过了这句话，轻巧地解了围。


    紧接着，陈玉岭开始处理陆锡远死亡后的事务，同时将基地的补偿条款一同告知陆家父母。虽说陈玉岭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景了，但前几次都是面对不算熟悉人的家人，这次是完全不同的心情，他停顿了很多次才继续说下去。


    整个客厅都弥漫着悲伤的氛围，所有人都不好受，大家都低垂着目光，只有陈玉岭一个人在说话，他的声音越放越低，总算将所有的安排都讲述完毕了。


    “你们喝茶。”陆母总算说了第一句话，只是她的声音有难掩的疲惫。


    “或许，你们既然是锡远的朋友，留下来吃个饭吧。”陆父轻声说道。


    “我们……”陈玉岭总算晃了晃僵直的身体，望向了身旁的孟槿，他有些担心在这里她会不太自在。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您二位了？”孟槿不置可否，她的内心在纠结。


    “不会，原本锡远就说起快要休假了，我们准备了很多食材，只可惜现在他。”陆母低声说道。


    “那我们来帮忙吧。”孟槿推了下傻坐着的陈玉岭，匆忙站起身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自己就可以了，平时都是我来做饭，你们两个孩子就陪着锡远的妈妈坐坐吧，也许能让她宽心一些。”陆父阻止了他们的动作，独自进了厨房。


    “你们看。”陆母站起身，向着不远处一整面墙壁上的展柜走去。


    展柜中摆放着一些照片和奖章之类的物品，上部是家族中其他成员的，而展柜的下半部分几乎都被陆锡远的物品占据了，从小到大的各类奖状，有些是微不足道的校级奖项，它们仍旧被擦干净端端正正摆在其中。


    在中学时代的陆锡远在文学上取得的成就倒不少，有几张合照是他就捧着奖品站在正中间，孟槿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其中一张照片，那个时候的陆锡远已经有成年后的影子了，属于孩子的天真或是兴奋在他脸上都不存在似的。


    “上学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陈玉岭似乎也有些怀念，他的目光落在了陆锡远的身上，“他一直很靠谱，老师和同学称不上喜欢他，因为他有点可怕，但都很愿意和他共事。”


    说到这里，陈玉岭笑着笑着抹了下眼角：“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外冷内热很好的人。”


    孟槿没有说话，她只是安静地查看着这里的一切，耳边传来的是陈玉岭和陆母的对话，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了解过陆锡远的过去，她不知道他最喜欢的玩具，他最喜欢的运动，他最初的梦想，他想要成为的人，他是从怎样的房间里走出来朝着自己打开双臂的。


    “小孟？”似乎有人在叫她，孟槿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在柜子上盯着那些东西发呆。


    “嗯？”孟槿总算回过神了，她发现最近走神的次数实在有些多了，她尽量不让这些事情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随时随地被想念和难过带走。


    “没事吧？”陈玉岭皱着眉头问道。


    “没事。”孟槿摇了摇头，“我在听你们讲他小时候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出神罢了。”


    “没事就好。”陆母摇了摇头，她的情绪很低落。


    大概是不能接受孩子的逝去，陆母的话断断续续的，十分跳跃，上一句话还在讲述陆锡远小时候害怕自己睡觉，下一句话就谈起了他想要就读的专业和未来的去向。


    很快，饭菜便准备好了，陆家的饭菜从用料和调味上都格外讲究，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仍旧没有怠慢客人，陆父准备了六个菜，他勉强说道：“这些饭菜都是锡远爱吃的，没有提前准备，还请两位不要嫌弃。很高兴锡远能有你们两位好友，我想他这些年没有过遗憾。”


    遗憾，会有遗憾的，孟槿这样想着，这些遗憾中有一部分似乎是自己带给他的，他本不该如此委曲求全。


    陈玉岭触碰了下她放在桌子下的手，有些发冷，他轻声提醒道：“你还好吧？等下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我没事，我只是，我只是心里不太好受。”孟槿轻声说道。


    这一餐大家都没有说很多的话，只是默默用餐，几人都没有胃口，尽管食物十分美味，却每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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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剩下了大半。


    “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如果您二位想要前往基地也可以联系我，我随时都有时间，葬礼的安排基地这边也会有人和您二位接洽的。”站在房门前，陈玉岭轻声说道。


    二人依次和陆锡远的父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陆家。


    “是那个女孩子吧？”在他们两人离去后，陆母关好房门，望着窗外轻声问道。


    他们两人只有陆锡远一个孩子，所以对他成家的事情十分关心，他们催孩子催得紧，陆锡远在不久前含糊地提起过有一个喜欢的，正在交往的女孩，那个女孩很靠谱，工作态度也很认真，难得一直排斥生孩子的陆锡远愿意和那个女孩组建家庭，再为那个女孩生一个孩子。


    当时他们两个还格外欣慰，自家孩子终于收起了倔脾气想要踏踏实实成家了，陆锡远只说自己还在劝说那个女孩，对方似乎并没有年纪轻轻被绑住的意愿。他们期待着某一天可以见到这位陆锡远口中十分喜欢的女孩。


    “是她，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锡远提起过的那个孩子。”陆父点了点头说道。


    他没想到他们的见面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只是这一面，他大概知道了这个女孩人不错，对自己的孩子也上心，可惜了，天不遂人意。


    “你也认出她了，怎么在饭桌上没有提起？”陆母有些抱怨地问道，见陆父无动于衷，她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个女孩只是自己儿子的一个同事罢了。


    “这也那孩子会更伤心吧，她已经足够难过了，不要再给她填上不必要的负担了。”陆父摇了摇头，“锡远一定希望她能忘掉自己。”


    “你还真是了解你儿子。”陆母这句话判断不出情绪。


    “逝者已逝，生者当如斯。”陆父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他转身离开了，他当然痛心，但是，再影响了一个原本前途坦荡的女孩，也没有必要。


    离开了陆家，整个飞行器内的气氛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重，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坐在座位的两端低垂着头。


    “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好，而且基地和你们公司的合作已经基本结束了，我送你回家吧，你继续留在基地帮忙可能会更痛苦。”想了想，陈玉岭还是如此说道。


    在那天之后，陆锡远的最后一条信息是发给陈玉岭的，他在里面简短陈述了陆家还有基地那边需要交代的事情，还提起了在基地的房间里留着的想要交给孟槿的房产证和戒指之类的物品。


    陈玉岭原本以为陆锡远提起这些是想要自己将它们转交给孟槿，没想到陆锡远要求自己将那些东西收好。


    “如果这些东西交给她，恐怕只会让她时常想起这段不太开心的时光，就让她完全忘掉我吧，你可以多带着她去参加男生多的宴会，你和她多接触，这样日后你可以将这些礼物折算成一笔财产在她结婚的时候以你这个好友的名义送给她。”


    陈玉岭当时想骂醒他，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满脑子想着这些事情，还如此隐忍如此卑微，他就连死都要替孟槿继续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