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生

作品:《和切片人老公谈恋爱

    嘀嗒。嘀嗒。嘀嗒。


    屋檐下的雨滴,像断了线的珍珠,直直往下追。


    夜风清凉,拂进木窗,悬挂的风铃,摇曳作响。


    宋春迟猛地睁开眼睛,一身虚汗。


    她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房屋内。


    房屋陈旧,置物架上摆放着几尊年代久远的白瓷瓶子,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值钱的玩意儿。


    等等?


    这地方?


    宋春迟有点懵,眼前的屋内摆设,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刚穿来时,原身所在的县丞府!


    她急忙跑下床,找到铜镜,去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黄橙橙的镜面上映着一尖尖小脸,整体透着久病初愈的苍白,盈盈眼眸中露着一股子哀怨。


    眸如秋水,颦似黛玉。


    白皙脖颈,一道青黑勒痕甚是骇人。


    那是她尝试回家时,自尽留下的印子。


    她重生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贯穿她的胸膛,可随即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怅然绝望。


    她没能回到现代!


    她还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朝代,她可能还要再重复一遍前世的结局!


    不!


    她走到窗边,感受着皮肤呼吸的自由,生命流动的快感,眸光愈发坚定。


    命运怜悯她,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这一次,她一定把握住机会,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时,窗户里突然探出一个笨重的脑袋来,翻着白眼,对宋春迟一顿嘲讽。


    “哟哟哟,还活着啊,敢情明年正月十五我不能给你上祭咯!”


    正月十五?


    宋春迟眸色一暗,正月十五,那是她跟赵景润初识的日子。


    也是祸端的源头。


    正是今日。


    按照前世轨迹,她就是在这一天意外遇到了中药的赵景润,同他产生纠葛。


    不过没事,她现在只需要避开跟他有关的一切就可以了。


    不过,她要先处理原身一家的烂摊子。


    这会儿正是她刚穿来的时候,她为了回到现代,不停尝试各种死亡方法。


    每次都险而又险的被人救下,这次也一样。


    她尝试上吊,推了凳子,脖子悬在横梁上,窒息感还没体验多久,正好赶上隔壁婶子过来探望将她救下。


    众人皆以为她是为情所困,毕竟谁家定了十几年的婚约突然被对方悔婚,换了谁都受不了。


    更别提原身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退婚,前未婚夫还要跟她的好闺蜜在一起!


    这种赤裸裸的羞辱,逼得原身直接郁郁而亡。


    恰逢她躺在被子里看小说,眼睛一花,再睁眼便成了宋春迟。


    想到这,她有些烦躁。


    她对原身家庭并没有感情,也无心同他们建立联系,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苟活一世。


    当下之急,她该怎么脱离原身家庭。


    她收回思绪,移目看向脑袋主人,原身弟弟,宋春景。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明明是带着父母美好寄予而生的姐弟,偏偏活成了自甘下贱的模样。


    宋春景的样貌同原身极像,都有着一双精致的桃花眸,只不过这双眸子里不同于宋春迟的哀怨,反倒斥满了戾气。


    宋春景人高马大,身上的衣衫似乎不合身,勒得他胳膊小腿露在外面,一张小嘴喋喋不休。


    言语间,尽是污秽。


    “闭嘴!”


    宋春迟冷眼一扫,世家大妇的威严狠狠扫开,惊得宋春景脖子一缩。


    许是察觉自己势弱,宋春景提起脖子,叭叭道:


    “爹爹果然说的不错,就你这样的,难怪方秀才看不上你。”


    “我也不知道倒了几辈子霉,居然摊上你这么个姐姐,活该被人笑话。”


    “好歹也是个县丞之女,再不济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不就是被退婚了,整日寻死觅活的,真是晦气!”


    宋春迟听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她抄起桌上的物什,一把砸向宋春景。


    叮叮当当,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砸了,眼看她高高举起置物架上的白瓷瓶子。


    宋春景大叫道:“你敢把这瓶子砸了,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哐当——


    白瓷瓶子应声而碎。


    宋春景整个人呆愣住,不可置信道:“那是爹留给你的嫁妆!”


    “滚。”


    她越过宋春景,径直向着大门走去。她想看看,究竟哪边出门方便些。可以的话,还是走大门,翻墙硌手。


    刚刚她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现在就溜。原身家里一团子乌烟瘴气,刚待一会儿她便受不了,更别提县丞府与国公府同在望京城里。


    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有一天她会遇见赵景润。


    为了安全起见,她特意规划了一条能够完美避开赵景润的路线,是同前世遇到赵景润时所走的完全相反路线。


    她只需沿着护城河往外城走,中间找家客栈住宿,明天一早跟着商队出城门,估摸着半个月便能到云州。


    那是原身母亲的家乡,在原身记忆里,那个地方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很像前世她死前见到的景色。


    让人莫名安宁。


    虽然现在是晚上,但是望京城夜晚治安良好,沿途都有官兵护卫,她也不用担心人身安全。


    这般想着,她心情都好了很多。


    只是推拉半天,发现门被锁得严严实实,厚重的木梁卡在凹槽里,她使劲拉扯,木梁纹丝不动。


    好心情顿时去了一半。


    宋春景跟在她身后,眼神惊疑,“你大晚上的准备到哪里去?”


    “别跟着我。”


    他两臂大展,拦在她身前。


    “我说,别跟着我。”


    宋春迟压着声,没好气道。


    “我没跟着你啊……”


    宋春景眼神飘忽,半天不敢看她。


    直到被她揪住耳朵,他才小声说道:“我怕你晚上又去寻死觅活……”


    她一怔。


    宋春景在关心她?


    然而她心中的念头刚起,立马落下。


    “到时候你死了,家里还要花好大一笔钱给你安葬,我到时候娶媳妇就没钱了……”


    宋春迟冷笑,两手一推,把宋春景推进屋内。


    她正瞅着怎么找离家出走的借口了,这家伙倒是给她瞌睡来了送枕头。


    为给弟弟攒名声娶媳妇,自请回老宅清修,尤其她刚被退婚,这是多么好的理由。


    她看着宋春景,脸上笑容瘆人。


    “你……你要干嘛……”


    宋春景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不敢乱动,直到全身被被单绑在屏风上,他才嗷嗷叫着。


    声音一高一低,尖锐难听。


    “宋春迟,你把我绑着干嘛,想偷偷跑出吗?”


    “宋春迟,你大晚上想带着你脖子上的勒痕去扮鬼吗?你吓了我跟爹还不够,还要去大街上下其他人吗?”


    “宋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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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宋春迟直接一块抹布塞进宋春景嘴巴里,房间里的聒噪才减轻了许多。


    “你乖乖的,我回老宅清修去了。”


    她拍拍宋春景的肉脸,从房间里找出原身攒了多年的嫁妆,揣进怀里,又从衣柜里重新掏出一条帕子,系在脖子上。


    “拜拜嘞您。”


    她无视掉宋春景脸上的呆愣和不可思议,关门,锁狗。一气呵成。


    枣树枝头,月色寂寥。


    宋春迟拍拍手掌,用力一撑,半个身子腾起,眼见即将翻过院墙。


    “宋春迟,你给我站住!”


    宋春景带着一位身材矮小,满脸胡子拉碴的老头追了上来。


    那老头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杵着一根刺槐树做的拐杖在地上敲不停。


    宋春迟这才看清,这老头原来是原身的爹,宋县丞,妻子早逝后便撒下一手儿女,埋身于公务。


    平日里对一双儿女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如今怎么跑过来了?


    她疑惑看向宋县丞,听他骂道:


    “大晚上的你想跑哪里去?”


    “你赶紧给我下来,不孝女!”


    骂声熟悉,似乎在她耳畔回响过无数遍。


    不孝二字,更是击打在她心坎上,像是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钥匙,罪恶倾泄。


    刹那间,宋春迟感觉这具身子不是她的了,她全身都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控制,她听见自己怨恨地说:


    “你凭什么说我不孝?”


    她的声音如冬日一抹刺骨的寒风,冰住了即将落在她身上的拐杖。


    “你又凭什么管我?”


    她不受控的从院墙上跳下,一步一步逼近宋县丞,说出的话语句句刺骨,字字伤人。


    “生母早逝,你扔下我跟宋春景,不管不问十多年。我惨遭方玉华退亲,被周遭邻居指指点点,抑郁成疾,隔壁牛婶求你给我请大夫,你一句过些日子她自然会好,便赶走了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


    “生而不养,何以为父?又凭什么管教我?”


    她盯着宋县丞急速颤动的嘴巴,无声一笑,扭头看向宋春景。


    他早已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与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们姐弟两本该互相扶持,你却听信她人挑拨,屡次与我为难,更有甚者,在我被退婚后,欺我,辱我。”


    宋春景听着,眼睛渐渐红了,他高声喊着我不是,手上的巴掌却控制不住扬向宋春迟,似乎要落在她的脸上。


    “怎么,你想打我?”


    “前些日子的那一巴掌还不够吗,如今还要继续?”


    “那时我惨背退婚,寻你为我撑腰,你却嫌我丢了你的脸面,一巴掌甩在我脸上,呵斥我离开,你忘了吗,弟弟?”


    她一步一步,逼得宋春景高举的手,扬起又放下,最后随同他的身子,瘫倒在地,连声唤着:“我没有,不是我!”


    他摔倒时,不小心撞到了庭院里的青枣树,晃得枝叶落下。


    另一旁的宋县丞却像是魔怔了,盯着枣树,深情唤着:“玉竹……”


    “你住嘴,你不配提她!”


    她看见自己暴怒,冲着宋县丞发泄这么些年的委屈。


    后来,她声音沙哑,停下诉述,只是无声流泪。


    骤然拂来一阵夜风,像是母亲的手,温柔抚摸。


    她喃喃着:“阿娘……”


    宋春迟这才重新掌控这具身体,她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脚。


    刚刚,是原身来过吗?


    为什么这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