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一个人扶不动宋清辞，好在助理也在，两人合力才将他从车里搀扶了出来。


    宋清辞醉得不轻，步伐踉跄，整个人几乎将重量都压在关月身上，酒气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


    关月心中泛起莫名的情绪，一边吃力地扶着他，一边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还好，他并没有发酒疯，也没有情绪失控，反而安静得出奇。她暗自松了口气。


    将他安置在床上后，她站在床边，看着他疲惫沉睡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醉得意识不清，醒酒药是喝不了了。关月只好打了一盆温水，坐在床边，耐心地帮他擦了擦脸，又清理了手指。


    他皮肤本就白，喝酒后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像是卸下了平日那层冷静伪装，更像一个真实而脆弱的人。


    平日里的宋清辞，是克制的，是冷静的，甚至有些难以亲近。刚认识的时候，关月总觉得他像一堵看不透的高墙，可现在，她仿佛隐约窥见了那面墙后藏着的裂缝。


    她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指尖，那是一种常年未曾被温暖触及的冰凉。她试图传递一点点温度，哪怕微不足道，也希望他能感受到一丝安慰。


    她恍然记起，自己并非一直是冷静的、理智的。她曾经也被家人宠爱了十多年的人，其实她也会喜欢一个人，只是她以为自己忘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踏入宋清辞的生活，那她现在又会在哪里？


    或许依然不肯接受现实，带着禁锢她的枷锁以一个普通的成绩进入一所普通的大学，随便找一份工作，碌碌无为地过一生。


    可偏偏，她遇见了他。


    她从没刻意了解宋清辞，但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周太太对他分外尊重，新闻上偶尔出现他的名字，也总伴随着“年轻有为”“金融新锐”这样的标签。


    他是那样遥远，却又真实地陪在她身边。


    “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来。”他曾这样对她说。


    如今，她的高中已然结束，人生的一个阶段悄然落幕，大学的门槛就在眼前。


    她的十八岁来得无声，却因他的陪伴变得格外丰盈。


    那他，是否也因为她的存在，而感到哪怕一丝的温暖？


    越是在意，越是不敢靠近。人一旦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会开始害怕失去。


    她不敢伸手，怕将一切打破。


    整理完房间，她关掉灯，轻轻带上门，仿佛关上了心里那段无人知晓的悸动。


    隔日清晨，宋清辞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他隐约记得昨晚自己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地从饭局上脱身，只是回家后的事就模糊了。


    早餐时，关月难得主动开口：“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参观参观吗？”


    宋清辞一愣，手中端着咖啡的动作都顿了顿，显然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想去看看了？”他问道。


    “听说大学之后就要开始积累实习经验了。”关月垂着眼，语气淡淡，“我想提前感受一下工作氛围，做点准备。”


    “你报的是电子专业？”宋清辞问。


    “嗯。”她点头。


    “其实，你要是暑假想做实习，我这边也有项目适合你，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有点短，你只能摸到一些皮毛。”宋清辞还是觉得她这两个月的时间，还是休息比较合适，毕竟刚刚从紧张的学习氛围中脱离出来。


    “学车我是不想学了，太热了，总得找点事情做吧，要不我先去看看，万一合适呢？”关月想了想说到。


    话语里多少带了几分真诚的，她也不算是撒谎，只是她也带了一些私心，毕竟，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想要了解他更多一些。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之后，很多念头就像是开了闸口的洪水一样，她就算是想要挡也挡不住。


    “那行。”宋清辞没有拒绝。


    他没有问太多。他习惯了尊重她的选择，即便他心里有不同的考虑。


    宋清辞的公司位于市中心核心地段，坐落在一栋气势恢宏的写字楼里。关月第一次来，站在门口时仰起头，看着整面镜面反射着阳光的外立面，有些晃神。


    她知道他很优秀，却没想到他的世界竟是如此辽阔。


    当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楼时，关月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变化。职员们神色一凛，目光中带着敬畏，行色匆匆地让出通道。宋清辞仿佛在瞬间变了一个人，身姿挺拔、神情冷峻，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不容质疑的压迫感。


    他就像从容驾驭一切的王者，这个环境属于他，每一寸空间都似乎刻着他的名字。


    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关月看见他走进办公区，开始处理工作事务——语速变得利落，指令清晰而精准，哪怕只是站着听着，她都觉得压力扑面而来。


    她忽然有些恍惚。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宋清辞吗？


    这个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似乎和她的世界，隔着不止一层玻璃，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和他之间，有了一道鸿沟。


    她长这么大，一直是第一名，从小学到高中，几乎未尝败绩。就算有一段时间掉出前三百名，她也从没真正慌过——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对手。


    可现在站在这间公司里，看着他在完全不同的战场上运筹帷幄，她忽然意识到：


    他早已在另一条跑道上，远远地把她甩在了后面。


    原来不是她没有对手，而是她从来没有看清自己真正的起点。


    可现在她才明白，那种差别不仅是节奏与规则，更是心态与格局的不同。


    而他，早已站在她还未踏入的那片领域中央，从容不迫、雷厉风行。她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有多么耀眼。


    可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走近他。又有些害怕走近他。


    “关月，你要是学电子的，我们公司其实有很多项目都适合你，你要是想积累实习经验，完全没有问题。”助理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带着一贯的专业与亲切。


    关月回过神，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的视线仍落在不远处的玻璃隔间内，宋清辞正侧身对着她，低头看着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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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板，手中还拿着笔在纸上做批注。他的神情专注到几乎冷峻，那种气质不是她平日里熟悉的温和，而是一个真正的管理者——理智、果决，甚至带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玻璃反光遮住了大半视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沉浸在某个沉思的世界中。


    而她，忽然意识到她想要靠近的，并不只是那个对她温柔、给她安全感的宋清辞，而是现在这个，有些遥远、有些陌生，却更完整、更真实的他。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觉陌生，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机器一样被推着往前走。


    有些念头让她有点害怕，却也第一次，在心底生出坚定的渴望。


    她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她愿意为这条路，走得更远一些。哪怕只是为了靠近他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这段距离好遥远……遥远得让她有些没有太多实感。


    宋清辞最终还是生病了。


    长时间的情绪压抑和高强度的工作终于将他拖垮，哪怕他已经尽力在调整节奏，也还是扛不住。身体不是机器，长久的消耗终究会留下后果。好在，只是感冒发烧。


    关月自己经历过一次那种深夜里浑身冰冷、意识模糊的发烧，所以她能够感同身受。


    那是一种无助和脆弱从骨缝里渗出来的感觉，仿佛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在某个瞬间“啪”的断裂，整个人便失去了力气，只能沉入混沌。


    她的东西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按理来说，今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她的行李箱静静地立在房间角落里，像是在等待一场告别。


    可她现在没有走的心情。


    她就坐在床边，看着高烧中的宋清辞眉头紧蹙、神情痛苦，嘴里不时低声呢喃着一些听不清的胡话。他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像是用尽力气都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的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唇色发干，眉宇间的疲惫像是浓墨重彩般描画出来的。他的额发贴在额头上，额角沁着一层细汗，原本清冷矜贵的容颜此刻多了几分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


    他一向冰凉的手，也因为发烧而带上了一点微弱的温度，却不是真正的暖，而是一种虚弱而短暂的热意，像是病火里挣扎着的微光余热。


    退烧贴似乎终于起了作用。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低声呻吟了一句，随后缓缓安静了下来。


    关月起身，伸手靠近他，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他似的。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那一瞬间心底仿佛被什么轻轻地扯了一下。


    她的指尖触了触他额头的温度，终于感觉那滚烫渐渐褪去了一些，心中才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地取下退烧贴，把它丢进垃圾桶。


    昏黄的灯光洒在房间里，落在宋清辞被汗水打湿的鬓角，也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静静凝视着他，眼神像是穿过时间、穿过记忆，落在他身上。


    半晌，她终于俯下身去。


    没敢吻下去，只是靠得很近，近到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带着她所有的隐忍与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