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月拉回视线,将谈不古浑身上下好一番打量。


    同是云白浅金色的袍子,先前那位被叫做明瑛的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骨子里带着妘氏天然的倨傲,眼前这位公子却是落拓不羁,风流飒然一些。


    妘氏何时养出这样气质的公子来的?


    温时月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他她的身份,这时候明瑛从屋子里出来,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朝着谈不古抚心道:“主子。”


    这是想借一步说话的意思。


    温时月正想回避,谈不古“啧”了一声:“直接说。”


    明瑛:“灵台完整,三魂七魄清明,目前来看魔气的确是被清除干净了,眼下还昏迷不醒,是因为魔气入体强行燃烧尽了灵力。”


    谈不古:“这不是好事?”


    明瑛:“仙人化魔有三个阶段,念起、侵魂、化魔。前两个阶段,控制得当,魔气还有可能完全剥离,剥离之后与常人无异。


    可若是到了化魔阶段,魔气与宿主相伴相生,如同附骨之蛆,强行剥离,非死也疯,更不用说根本没人能剥除干净。便是当年的无为仙尊,神识片刻归位之时也没找着法子,只能自戕,身魂俱灭。”


    谈不古亦陷入两难,没人见过仙人或是凡人化魔之后真正将魔气剥除干净的样子,而阿离那边,还希冀着阿爹能醒转过来,与她一起回家。


    一时之间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前世温时月就不赞同仙阁的做法,直至仙阁将师父打上化魔的标签她便更加反感了。此刻她突生一念,或许这世上有办法拯救化魔之人呢?


    她目光灼灼:“如今那人身上已没有魔气,这是事实。”


    明瑛:“可徒手剥离得如此干净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谈不古“唰”地将折扇展开,争输赢似的,“你是没见着我也在使劲么?”


    明瑛:“……”


    温时月明白明瑛的顾虑。


    剥除魔气,是关窍,也是难点。


    举仙阁之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凭她二人,能做到吗?如何做到的呢?


    明瑛眸色复杂:“此事,要禀告华念长老么?”


    谈不古略作思索,还未待他说话,忽听得里侧屋子门“砰”地一声撞开,小团子一样的阿离从屋中跑出来,“扑通”跪倒在地上,头磕得生响:


    “求两位大哥哥,还有大姐姐救救我爹,先前是阿离人坏,说错话,阿离认错,阿离道歉,阿离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可是我阿爹生病了,就快要死了,我太小了,没法带阿爹去看病,求求大哥哥、大姐姐替我阿爹看看,阿离愿意从此卖身予恩人哥哥和恩人姐姐。”


    “阿离什么都能干,洗衣、做饭、打扫院子,从前阿爹不在家,这些事都是阿离来做,每回阿爹回来总会夸我做得好,阿离还是有些用处的。若是恩人哥哥和恩人姐姐不需要杂役,阿离也可以做恩人的‘探子’,我见过仙人们降妖除魔,都是要‘探子’先行深入妖魔巢穴探查情况的,阿离身子小,什么地方都能去,阿离胆子也大,什么都不害怕!”


    阿离人生得瘦小,四五岁的年纪看起来却似乎只有三岁,面黄肌瘦,衣裳破烂不堪,发髻也是歪歪扭扭。


    她被她阿爹养得实在不算“好”,她阿爹恐怕还不知道,瘦小的小孩儿该少吃糖,多吃些饭,小孩儿有时候也不需要糖,只需要家人在身边。


    这样的阿爹,阿离谈起来还是一脸幸福。


    谈不古凝眸不语,半晌,不胜烦扰的样子,“这小孩儿真烦人,实在碍事,明瑛,把她带进去。”


    明瑛抚心道是,伸手一点,将阿离禁了言,又将阿离瞬间从庭院转移进了屋内。


    温时月抻长脖子看屋子里的阿离,实在有些好奇:“你要怎么做?”


    她指的是明瑛问要不要禀告华念长老的事情。


    谈不古笑得散漫:“先不说了,我好人好事,从不留名,此事我一应自己担着。”


    温时月:“……”


    温时月不再多留,便想着先行回去,就想走,却被谈不古拦住了去路。


    谈不古:“我观仙子实在面熟,若非见过,那必定是有前世的情缘,敢问仙子芳名?”


    温时月想着,同在九州仙阁,迟早是要见面的,这人看起来像是个自来熟,爱闲逛,虽不知此前闻音为何同这人没有交集,想来替闻音交一个看起来还算是靠谱的朋友,闻音应该也会高兴。


    温时月伸手:“闻音。”


    谈不古吃惊了片刻,随后笑着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住:“竟是春山的小妹,闻家的二小姐。”


    温时月皱眉,闻音这么有名吗?还是她哥哥闻春山有名?总之不算是好事。


    温时月:“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


    谈不古:“我送送仙子?”


    温时月:“不必。”


    温时月刚走,谈不古还在原地驻足,这时候明瑛似乎搞定阿离,从屋里出来。


    明瑛:“主子见过闻音小姐?”


    谈不古摇了摇头,一贯笑意盈盈的眸子里此时染上了些许寂寥的月华,“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那道声音来自何处、何人所发我却不知。”


    明瑛:“主子是觉得那道声音是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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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的?”


    谈不古睨他一眼,“你这样下意识地猜测,搞得我很像什么变态纨绔浪荡子。”


    明瑛心想,难道不是么?


    谁会没事将“我观仙子面熟”挂在嘴边?


    话还没有说完,有护院前来通报:“主子,仙阁来人了,说是要将化魔的人带走。”


    谈不古无奈道:“啊呀,我就说,仙人化魔是救不回来的。”


    -


    悬云顶的夜极黑。


    褚术央本不爱光亮,到底还是为冰棺中的人照亮了庭院和殿堂。


    他所求不过是一个万一,万一她的魂未散,几经周折斩获机缘回来了呢?届时她若是怕黑该怎么办,她若是找不到路该怎么办?


    他那个师妹,贯是爱哭的。


    二十年说短不短,黎望山上灵气不再,仙草变做杂草,前人痕迹消失殆尽。人们都忘了,从前山上有位举世无双的仙人,仙人收了两个徒儿,一个似寒冬霜雪,一个似盛夏暮雨。山中事,偶有人提起也只剩一顿唏嘘。


    二十年说长也不长,他遍寻不见师妹的魂,对于她的离去他半点法子都没有。后辗转获知凡界有还魂的法子,他踏遍九州,最后只求来个令尸身不腐的法子。


    他登过无数次日月山,赌气一般,要散灵那便散,那惩处那便惩处,他只求妘氏帮衬找一找她的魂。可他又哪里不知,最后将她魂都打散的,正是妘氏的神明灵。


    他们这群仙人,终究与凡界一样,不过是靠近天一些、岁数长久一些的凡人罢了,凡人哪敢与天神相斗。


    到头来,那上不得台面的邪术,竟成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他的本命剑,名唤守心,可他此生哪一次真正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虚空一声剑鸣。


    褚术央一拂袖,将刚得了令欲飞往秋水浦的守心召回,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惑然,冷肃道:“是谁给你的指令?”


    本命剑与主人心意相通,被强行改了指令,主人的灵台自然有感知。只是本命剑对一个仙人来说是何等重要的东西,不是谁都有资格或是本事,牵动他人的本命法器的,何况还是生了灵智的法器。


    除非那个人境界高至大逍遥境,可是师父殒落之后,除开前任九州仙阁阁主姬长风、姜家姜尚遥之母顾思泠,他竟不知还有谁已臻大逍遥的境界。


    观守心此番,铮鸣不已,兴奋地过于异常。


    法器生灵智,便可有自己的情绪,会因为遇强敌而兴奋,会因为遇知音而欢欣。


    若非大逍遥境之人,那这世间唯一一个能牵动他本命剑,还令守心如此激动不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