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想要向远在镇中心的圣女大人求救，圣女大人神通广大，一定能打退那只隐匿在魔雾中的魔族。


    只要能将信号箭放出去，他们就会得救，王林再也不会见到身边的同伴倒在眼前。


    他顺利放飞了自己的信号箭，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期许的笑意，随后招呼其他骑士一起，想要以数量优势，争取一线生机。


    王林的视线在数枚信号箭之间徘徊，密切注意着，有没有不能充分燃烧的引线，跟着补上一道圣火，让它们能顺利起飞。


    然而，这批信号箭同样在飞出圣光护盾的瞬间，被铺天盖地的魔雾湮灭。


    即便是他加大了法力的输出，依旧无法让不断熄灭的圣火，点燃那些信号箭。


    王林放下颤抖着的双手，目光四下梭巡着，寻找新的生机。


    对上的却是一双双不同模样，但是同样绝望的眼。


    直到他看见最后一个人手上紧握的信号箭，想也不想的冲上去，就要将其放飞。


    副队长在此刻走了出来，一把握住他的手。


    “王林！不要冲动。队长为我们指引了前进的方向，不要放弃，不要随便浪费唯一的机会。”


    王林听懂了副队长带有暗示性的话语，勉强镇定了下来，重新回到之前的位置，跟着队伍往前行进。


    直到走完一千二百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星夜下静谧的街道，而是一望无际的魔气之海。


    王林的情绪再度崩溃，他是队伍中年纪最小的骑士，领到的第一桩差事，就是跟随圣女出来缴魔。


    每逢领取缴魔任务，队伍中的兄长们，总是将他保护在队伍最后面。


    只叫他在战斗结束后，清理战场，他自认见多了魔族的尸体，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可是真正看到对他而言非常厉害的队长，被一只魔雾中的龙爪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弄死。


    还是忍不住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一刻勇气退居角落，怯懦占了上风。


    他伸出手，在魔雾中摸索着，想要寻找到一条出路。


    可他触摸到的唯有一片虚无。


    肩头落下了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掌，王林这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他惶惶不安的回头，对上了副队长带着笑意的眼。


    “我就说你小子还差得远呢。”


    王林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提议将你带出来，也会护着你好好回去的。”


    “我会为你们争取时间，这次可要跑快一点。”副队长轻轻拍了下王林的肩膀，安慰他道。


    王林脑袋混沌，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副队长说的什么意思。


    等看见他转过身去，向着重新翻涌起来的魔雾而去。


    王林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想要开口唤住副队长，但是恐惧已经让他失声了。


    副队长穿过人群，立于众人身后，独自面对那份未知的恐怖。


    他神情坚毅，像小队长一样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副队长平静的诵念口诀，灵魂之火骤然亮起，源源不断的力量积淀入丹田，周身气势节节攀升。


    长剑上剑芒澄澈，割裂开面前的黑暗。


    他站在光里，似乎偏头笑了笑，又似乎没有。


    “纵有千魔蔽日，一灯亦可燃霄。”


    燃尽生命的一剑劈出，魔气退散，所有人重新看见了眼前路。


    他们努力向前奔跑，不敢回头再望。


    王林机械跟随着同伴的步伐，心口仿佛破了一个大洞般空茫。


    除魔卫道分明是他坚守了十几年的信念。


    为什么真正直面魔族时，他能想起来的只有恐惧，而不是像队长一样举起剑，捍卫自己的荣耀？


    他是不是，不合适成为一个圣殿骑士？


    他是不是，不应该不知天高地厚的跟随圣女的队伍出城？


    他是不是，就应该甘于平凡的过一生？


    “林子被吓到了？”王林前面的那位骑士开口询问道。


    王林没有说话。


    “你比我第一次见到魔族，表现的好多了。”


    “那时候可没有这样大的阵仗，只是一个魔族杂兵就把哥吓到了，腿软的走不动道，队长就抓着我走，边走边骂我没出息。”


    “但是我心里怕，也不知道怎么排解，后来我们队接了一个村落里清剿魔族的任务，那是我第一次杀魔族。”


    不知不觉间，王林抬头看向他的背影。


    “有只魔族杂兵发现了我的踪迹，追了过来。我怕的双手打颤，几次抽不出腰间的佩剑，下意识看周围有没有同伴能够求援。但是没有，不仅没有，我还在一处草堆底下发现了一个孩子。”


    “孩子看着我，眼里是希冀的光，她认出了我身上的圣殿骑士甲胄，她希望我可以保护她。”


    “那一瞬间，脑子里好像闪回过很多想法和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最终坚定下来的念头，只有我要保护那个孩子。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起所学的猎杀魔族技巧。”


    “我忘却了害怕，只聚焦在对魔族杂兵的核心弱点上。佩剑顺利抽了出来，练习过千百次的圣法也奏效了。”


    “一切发生的快得不可思议，等我回神时，那只魔族杂兵已经倒在了地上。”


    骑士停下脚步，回想起往事时，他话语中带着些微笑意。


    “原来魔族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一样是可以被杀死的，只要你拥有足够的修为，和娴熟的战斗技巧。”


    王林上前一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对方停下来拍拍王林的肩膀。


    “林子，正因为我们是人类，才会有这样丰富的感情，这些感情承载了我们的潜能，能让我们在看似绝境的时刻，爆发出远超常理的力量，这才是我们能牵制住那么多魔族的原因。”


    “林子，不要灰心，你还年轻，拥有无限的可能。”


    对方留下最后一句话，踏上了和两位队长一样的路。


    王林看着钱正阳的背影，心底有颗微小的种子破土而出。


    钱大哥拿起剑是为了守护，队长拿起剑是为了复仇，副队长则是为了除魔卫道。


    他们都认真贯彻了这份内心深处的信仰，那么他的呢？


    剑光映亮了王林的脸，他眼底浮现几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