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书见何舒阳上了个楼再下来，已是满手的工具，连忙跑过去接过何舒阳手中的彩铅盒。


    “去海边，别穿运动鞋。”何舒阳见纪淮书拿起一只运动鞋就往脚上套，提醒道。


    纪淮书一脸恍然大悟，但随后他又有些尴尬说:“可是我没带人字拖过来诶。”


    何舒阳噗嗤一笑，将自己的脚对到纪淮书脚旁:“呃......好像差得蛮多。”，纪淮书的脚几乎比何舒阳的小了有一个指节，“你等等啊。”何舒阳说完将自己的画板和画具放在地上，朝沙发上的何舒敏问道:“姐，我小时候的人字拖还有不？”


    何舒敏见状摘下耳机:“什么东西”，何舒阳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这我哪知道，自己去阳台的储物柜里找去。”何舒敏一脸事不关己的态度，随后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等等，是淮书没有人字拖吗？”，纪淮书听罢点点头，他的脸颊有些红，是臊的。


    “没事的啊，你直接穿家里的拖鞋出去就好啦，待会姐姐给你换一双哈。”何舒敏收起以往对待何舒阳的那副臭脸，笑眯眯地跟淮书说道。


    何舒阳当场就送了个超级大白眼过去，表示对这种变脸大师的嗤之以鼻。


    “走吧。”，何舒阳将尾调拉得有些长，从地上捡起画板和工具，纪淮书喔了声就乖乖地跟在何舒阳后面。


    这回也一样，何舒阳照样不厌其烦地穿着他那大爷汗衫和七分黑色休闲裤，连防晒霜都懒得涂就顶着一张帅脸出门了。


    其实纪淮书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舒阳哥哥家是开汗衫厂的吗？还专卖白色的那种。


    “哥哥，你好高啊。”，纪淮书觉得气氛有些沉默，望着何舒阳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于是找了个话题，何舒阳闻声偏头，顿了步子，眼神像个二维码扫描仪一样在纪淮书身上扫视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说了句:“啊，还好吧，也就比你高了个二十厘米。”


    纪淮书愣了一瞬，随后噗嗤笑了起来:“哥哥比我多吃两年白米饭呢。”，何舒阳嘁了一声:“你再多吃四年白米饭都长不到我这么高的。”，“略略略。”纪淮书闭眼朝他吐了吐舌头。


    骄阳当空，海风清爽。


    来海边的多半是外地过来旅游的，本地人不是躲在家里吹空调就是走在回家的路上，所以一路上也碰上什么熟人。


    “哥哥你今天画什么啊？”纪淮书小跑到前面，面向何舒阳，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歪头问。


    本来何舒阳这次想画海浪的，听到纪淮书这么一问，他突然就起了心思:“你想看我画什么？”


    “画什么都可以吗？”纪淮书带着期待的眼神说道。


    “那当然，我是谁！”何舒阳不屑道。


    纪淮书听罢立马接话:“那画沙子吧！”


    沙子二字刚出口，何舒阳差点把他刚刚在家里喝的水喷出来，他忽然就想改一下刚刚他说的那句话的符号了——“我是谁？”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说道:“行啊。”


    他俩选了个人相对少的地方，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烫屁股.....


    “嘶！好烫”纪淮书的屁股刚接触到那滚辣辣的沙子，就立马弹了起来。


    “娇气。”何舒阳偏头嘲笑道。


    殊不知，在纪淮书的视线盲区，何舒阳已经忍耐地青筋直接跳起。


    最后何舒阳还是选择向大自然妥协，毕竟还是要响应国家号召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嘛。


    真的，要是当年高一期末考他能想起这句话，政治也不至于不及格了。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别乱跑，听到没有？”何舒阳很严肃地朝纪淮书说道。


    纪淮书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不会乱跑的。


    何舒阳见此十分欣慰地笑了笑，似乎是从养孩子...啊不，是从养弟弟中收获到了一丝成就感般，转身挺胸走了。


    纪淮书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眨眨眼，他虽然矮，但是浓缩的精华并没有少啊，这让他有那么些许挫败，他决定今晚就去百度搜“如何让十四岁的男孩长高。”


    何舒阳转身来到林楠开的店里，跟个老大爷一样双手一撑柜台，右脚搭在左脚的后边说道:“妈，外头沙子老烫人了，给俩垫子呗。”


    林楠头都没抬，半分视线都不想施舍给他，一边算着账一边说:“里头第二个柜子第三层，自个拿。”


    何舒阳按照描述，翻箱倒柜捣鼓了半天才从第三层的最里边拿出来沾满灰尘的垫子，一车出来，灰尘就迫不及待地跟蒲公英的种子似的到处乱飘，“咳咳...咳咳！”真的，要不是知道这是灰尘惹得，他都以为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得了肺癌。


    “咳！噗....”何舒阳挥手散着灰尘，心里讪讪地想:“我这是有多久没有写过生了，这灰跟上个世纪积的一样，比那82年的拉菲还醇上几分。”


    何舒阳三两步跳下了木梯，踩在热烘烘的沙滩上，他朝刚刚待过的地方眯了眯眼，很好，他没跑。


    此刻的何舒阳成功化身为玛丽苏文学里的霸道总裁。


    何舒阳走到纪淮书身旁，抓着垫子空中一扬，随后将它铺在沙滩上，结果就是——撒了纪淮书满身的沙子，“咳咳....噗噗.......”何舒阳这时才如梦初醒般，注意到了纪淮书，连忙帮他拍掉脸上身上的沙子。


    何舒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刚刚注意到。”，纪淮书正准备摇摇头说没事，结果脖子还没动呢就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而且全是因为何舒阳帮他挥掉脸上的沙子弄的。


    纪淮书揉着通红的鼻子，带着因为生理/反应而微微有些湿润的眼睛坐到了垫子上，垫子不大，刚好能坐下两人，所以只能委屈一下可怜的脚丫们，让它们待在沙子上。


    何舒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脖子，最后还是开口了:“待会回去的时候带你去买吃的？”，纪淮书一听就来了精神，完全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真的啊！”


    何舒阳好笑地拍了拍纪淮书的脑袋:“真的。”


    说罢，何舒阳拿起画板，用胶布粘好了纸，面对着满地的沙子，一时有些愣神。


    良久，一丝灵光忽然闪现在他脑中，正偏头准备去拿画笔和工具，这一偏头，给他吓了一跳，纪淮书把所有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连上回自己随便乱塞一通的彩铅笔他都给摆得跟新买的似的。


    前面创作得很慢，纪淮书有些无聊，便将腿放平，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从中抽取出一张，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彩铅和削笔刀就开削起笔来，手法专业得不得了。


    何舒阳拿橡皮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幕，纪淮书的小腿笔直匀称，白皙中透着零零碎碎的阳光，这腿的主人正低头专注地削笔着笔。


    “你学过画画？”何舒阳见纪淮书那专业的手法，不禁好奇道，纪淮书闻声顿住了手，将刻刀的刀片收了回去，抬头转向他:“不会，但小学的时候有绘画课。”，“可是你很会削诶。”何舒阳用手指了指纪淮书刚刚削了一半的笔说道。


    “昂，对啊，就是因为我不会画画所以老师专门给我安排了削笔员这个职位，全班的笔都是我削的呢！”纪淮书笑着说道。


    ..........所以你还挺引以为傲的对吗。


    刚出来那会是早上，这会太阳都快直射纪淮书的头顶了，他将所有能削的笔都削了个遍，实在没事可干了，就屈起双腿，脑袋靠在膝盖上，歪头专注地注视何舒阳的画。


    看着看着，他就被暖融融的阳光给诱惑了，思绪逐渐飘散，眼睛也像小猫那般眯了起来，最后，干脆直接睡过去了。


    纪淮书是被饿醒的，但瞄了瞄何舒阳那专注的眼神，又不好直接说，只好等啊等啊。


    不过，他的大脑非常给力，立即向肚子发出了指令。何舒阳听到那咕噜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后偏头看见纪淮书红得不能再红的脸蛋，才顿时反应过来:“饿了？”，纪淮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随后羞得直接将整张脸埋进臂弯里。


    “马上哈！”何舒阳说完立马拿起笔，十分潇洒地在画上签了个名就拍了拍纪淮书的脊背:“走，带你去买好吃的。”


    纪淮书立马兴奋地抬起头，十分主动地帮何舒阳收拾好了画具，收拾的时候，纪淮书顿时就被那副画给吸引住了。


    是很普通的沙滩，不普通的却是那沙滩上的两双腿，纪淮书看了看画，再放平了脚看了看脚，再看了看画，得出一个结论——这不是我的脚吗。


    何舒阳显然也注意到了纪淮书的举动，笑着将画递了出去，指了指右下角自己的签名说:“来，你也签一个。”


    纪淮书顿时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何舒阳哎呀一声抓起纪淮书的手，将签字笔放到纪淮书的手心上，纪淮书握着那还留有何舒阳余温的笔，在何舒阳那堪称行书模板的“舒”字旁边签了一个“书”字，笔法稚嫩却娟秀。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由许多零零碎碎的琐事拼成的，能留下点印记总是好的。


    ·


    “走，带你去吃椰子冰。”何舒阳卷好垫子说道。


    “什么是椰子冰？”纪淮书说话的语调有这很浓的台湾口音，听起来婉转好听。


    何舒阳思索了一番，说:“嗯....就是将椰皇一分为二，一半的椰肉跟椰汁一起打成浆，另一半再跟刚刚做好的椰浆制成冰咯，超级好吃！”


    说得两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午十分，大家伙都跑去吃饭睡觉了，所以这时候来买椰子冰的人不算多，“你要什么口味的？”何舒阳问道，纪淮书仰头瞄了瞄挂在店面上方的菜单牌，在锁定到某个词的时候，毫不犹豫道:“菠萝！”


    何舒阳点点头，朝店员说道:“一份芒果一份菠萝。”，随后就掏出手机扫了码。


    “谢谢哥哥！”纪淮书接过那碗菠萝味的椰子冰甜甜地道谢，“很喜欢菠萝？”何舒阳问道，“很喜欢凤梨，但是大陆这边很少卖，不过我觉得菠萝也很好吃！”纪淮书答道。


    说着就挖了一勺放进嘴里，绵密细腻的口感顿时取悦了味蕾，两人惬意地眯了眯眼。


    吃完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空碗和勺子丢如一旁的垃圾桶，拿起木板上的画具就朝家的方向原路返回。


    哦，对了，还有垫子！何舒阳立马回了声，转身回到刚才错过了的店铺，纪淮书则一脸茫然地跟在何舒阳后面。


    “妈，我来还垫子！”何舒阳拎着垫子朝林楠招了招手，林楠一脸嫌弃地多开:“快放快发，脏死了。”


    “林姨！”纪淮书走进店里叫道，“哎，淮书来了，饿不饿呀，姐姐已经在家做好饭了，就等你回去吃呢！”林楠满脸笑意地朝纪淮书说道。


    刚从储物间出来的何舒阳无意中瞥见了这十分有爱的画面，顿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人。


    出了店门，纪淮书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原来哥哥他们家不是开汗衫店的啊。”


    纪淮书:“开汗衫店挣钱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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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