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山临时指挥部内。


    龙骧将军瘫坐在指挥椅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沙盘上的界隙模型。


    李七被那只遮天巨手拖入界隙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从华在两年高地血战的无尽死亡中挣扎。


    到李七如一线生机降临，燃起微弱的希望。


    如今李七的生死未卜，又熄灭了这最后的火光。国家亿万苍生之重，让他有些心境崩溃。


    “将军……”


    赤练想劝慰几句，却发现喉咙仿佛被堵住一般。


    如果龙骧将军心情有人能懂，那看着李七一路成长的赤练算是最明白的！


    指挥部内，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各种仪器细微的滴答声，和通讯兵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


    一位肩扛金星的老将军，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嘭！”


    茶杯震得跳起。


    “这该死的鬼潮才第一天。”


    “龙泉观就折损了三位道长，茅山弟子死伤了十数个，就连胡婆婆带来的五仙家弟子，也有两人力竭而亡！其余异士能人也各有死伤！往后…”


    另一位戴着眼镜将军站起身，指着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医疗帐篷内的画面。


    “现在有一个需要我们解决的问题摆在面前！”


    “看看！”


    屏幕上，后勤医疗部的军帐内，一排排临时搭建的行军床上，躺满了双目紧闭、身体僵硬的士兵。


    “这些战士，都是好样的！”儒雅将军的声音陡然拔高。“但他们只是凡胎肉体！‘释艮阵’的反噬，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过来的！”


    “界隙虽然暂时平息，但谁能保证它明天不会再次爆发？！”


    “我建议！”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继续从周边省份征召！特别是那些退伍的老兵！他们经验丰富，意志坚定！”


    话音刚落。


    “放你娘的屁！”


    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儒雅将军的鼻子就骂。


    “继续征召？说得轻巧！”


    “今天一天，光是填‘释艮阵’，就轮换了将近十五万的兵员！”


    “十五万！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


    “这鬼门关，谁知道它要开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要把整个华国的青壮年都拉过来，一个个填进去？！”


    儒雅将军脸色一白，旋即也怒了。


    “送死？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鬼东西冲出来，屠戮我华国百姓，就不算送死吗？！”


    “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天职！”


    “不征召兵员，你告诉我，这泰安山防线，谁来守？！”


    “你吗？！还是我？！”


    “老子当然会守！死也会守在这！”火爆将军咆哮道，“但不能用这种蠢办法！”


    “蠢办法？”儒雅将军冷笑，“那你倒是给我想个不蠢的办法出来啊！你有吗？！”


    “我……”


    火爆将军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堵在了喉咙里。


    他能有什么办法？


    面对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其余几位将领也是愁眉不展，一言不发。


    问题的关键，谁都清楚。


    但解决的办法谁也拿不出来。


    “够了！”


    龙骧将军猛地一拍桌子。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吵！”


    两位将军被他一吼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指挥部内，再一次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


    “嗡嗡——嗡嗡——”


    一阵急促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指挥部内，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


    赤练！


    赤练也是一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按下了接听键。


    通讯器中，传来雪子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


    声音不是很大，但在安静下来的指挥部内，却清晰无比。


    “赤练姐！我……我接到人了！”


    “是……是凤曦圣女！白蛊一族的圣女！还有她们的两位长老！”


    “她们……她们刚从云州界隙出来，我已经把她们带到泰安山外围了！”


    雪子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微微发颤。


    “凤曦圣女说……她说泰安山那些受伤的战士，她……她有能力医治！”


    指挥部内所有将领，都猛地抬起头。


    能医治？！


    那些被“释艮阵”反噬的战士们…有救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龙骧将军霍然起身，一把抢过赤练手中的通讯器，对着话筒几乎是咆哮出声。


    “将军！是凤曦圣女！她说她可以医治那些战士！”


    雪子再次确认。


    龙骧将军握着通讯器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突如其来的惊喜。


    界隙来人！


    而且是……白蛊一族的圣女！


    这算是华国官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来自界隙势力首领的正面接触！


    而且，对方一来，就带来了如此……天大的好消息！


    龙骧将军目光下意识扫过指挥部内的众将。


    众将军瞬间会意！


    华国自开国以来，接待宾客从未失过半分礼数，哪怕如今是尸山血海的战时！


    这是泱泱大国的体面！


    几个呼吸间，将军们纷纷整理自己的军容。


    有的下意识地拉了拉有些褶皱的衣领，有的则挺直了因连日操劳而有些佝偻的腰背。


    指挥部的大门被推开。


    雪子当先走进来，她身后，跟着三道身影。


    为首的女子，一袭素雅青裙，墨发及腰，行走间裙摆微动，不染尘埃。


    “凤曦圣女，欢迎欢迎！”


    龙骧将军率先开口，声音温和。


    凤曦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点明来意。


    “打扰了诸位！先办正事，伤员在何处？”


    龙骧将军心中一凛，面色郑重。


    “请随我来！”他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快步走出指挥部，穿过临时搭建的营区，直奔后方的医疗帐篷。


    越是靠近，空气中压抑的呻吟声和浓郁的血腥气就越发清晰。


    当医疗帐篷的帘布被掀开，内里的景象让凤曦身后的两位长老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排排简陋的行军床上，躺满了面色青白、浑身僵直的士兵。


    龙骧将军和几位随行将领的脸色也再次变得沉重无比。


    凤曦清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悲悯。


    她没有多言，只是伸出了莹白如玉的右手。


    素手轻扬！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