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辣妹考古团”的快闪店，开在城中最潮的二手古着店“时光褶皱”深处。霓虹灯管拼出歪歪扭扭的“Y2K IS BACK!”字样，空气中混合着旧衣特有的樟脑丸气息、廉价香水的甜腻，以及年轻荷尔蒙蒸腾的躁动。


    赵小雨扎着两个荧光粉的冲天辫，脸上贴着水钻泪痣，正对着手机镜头手舞足蹈：“家人们看！这本2003年9月刊《流光》！封面是当年杀疯了的‘叛逆甜心’安雅！内页第47页，‘水晶凉拖配泡泡袜’的绝世穿搭！扫码！快扫码输入密码‘辣妹万岁’！限量前50名参赛者送复古镭射腰链！”她声音穿透震耳的音乐，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感染力。


    效果是爆炸性的。穿着低腰牛仔裤、露脐上衣，戴着塑料发卡的女孩们（以及不少精心打扮的男孩），挤满了不算宽敞的店铺。她们疯狂地翻找着赵小雨事先藏在角落、堆成小山的过期《流光》，只为找到那个藏着参赛密码的二维码。社交媒体上，#寻找千禧密码#、#辣妹考古现场#的话题热度飙升，无数人晒出自己找到的过期杂志和辣妹造型。曾经论斤卖的库存旧刊，一夜之间成了抢手货，甚至有黄牛在门口加价收购。


    “林组长！后台！后台爆了！”张辰的声音在电话里都变了调，背景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用户注册数每小时翻倍！‘记忆锚点’专栏的数字徽章申领量……我的天，服务器快撑不住了！那个AI毒舌穿搭助手的内测申请，排队都排到十万开外了！”


    林薇站在“时光褶皱”二楼一个不起眼的观察角，俯瞰着楼下沸腾的人潮。她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与周围夸张的Y2K风格格格不入，像一片沉静的深海。手机屏幕上是“V视角”后台的实时数据流——用户画像、话题热度、转化路径……绿色的数字瀑布般滚动，映亮了她沉静的瞳孔。三个月的赌约，时间才过去三分之一，《流光》的线上流量指标已经像坐了火箭般蹿升，逼近200%的生死线。广告部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


    “稳住服务器，扩容预案立刻执行。AI助手的内测资格，优先发放给在‘记忆锚点’专栏留言超过500字的深度用户，筛选出真正的时尚讨论者，而不是跟风玩梗的。”林薇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而冷静，没有丝毫被胜利冲昏头脑的迹象，“另外，把‘梵珀事件’后，那些主动联系我们的小众设计师和独立品牌名单整理出来，按‘V视角’用户讨论热度和品牌调性匹配度排序。下一轮专题，我们要做‘新声代破壁者’。”


    “明白！”张辰的声音充满了干劲。


    林薇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楼下入口处。一个穿着昂贵羊绒大衣、与这里氛围极其违和的身影一闪而过，是苏蔓。她脸上惯有的精致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沉的审视，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狂热的人群，最终定格在二楼林薇所在的方向，停留了几秒，才转身匆匆离去。


    林薇收回目光，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苏蔓的“捧杀”落空了，她的位置岌岌可危，与星烁资本的交易，恐怕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林薇拿出加密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条来自“深蓝”的简短回复：


    “薇光传媒壳公司：近三月股权交易异常活跃，多个离岸账户交叉持股，最终受益人指向‘星烁’关联方。关键节点：下周‘流光’母公司债务重组会议。”


    债务重组会议……林薇眼神一凝。这就是星烁资本和苏蔓选定的发难时刻？在《流光》看似复兴、实则根基未稳的关键节点，利用母公司的财务危机，一击致命？


    几天后，“新声代破壁者”专题上线。没有国际大牌的光环，主角是几位用废弃塑料制作首饰、将苗绣融入现代西装、坚持手工染布的年轻设计师。专题报道深入挖掘他们的创作理念和困境，并附上了“V视角”社群中用户对这些品牌的真实评价和穿搭分享。同时，林薇策划了“旧衣新生”线上活动，鼓励用户上传改造旧衣的照片，由设计师团队选出最佳创意，赠送合作款新品。


    专题一出，意料之中地引发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年轻用户群体反响热烈，盛赞《流光》终于“接地气”、“有态度”、“发现了宝藏品牌”。然而，传统高端广告商和一些保守派读者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认为杂志“自降身价”、“迎合流量”、“失去了高端时尚的格调”。


    苏蔓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把柄”。她没有再在公开场合跳出来指责，而是巧妙地利用她在资深编辑圈和部分广告商中的人脉，私下散播着“林薇模式不可持续”、“《流光》正在失去灵魂”、“数据好看但品牌价值暴跌”的论调。这些声音如同暗处的潮水，悄无声息地蔓延，试图动摇顾屿和集团高层的信心。


    顾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广告部反馈，几个长期合作的高端化妆品品牌表达了担忧，下一季的合同在犹豫。集团财务部也打来电话，旁敲侧击地询问“新声代”专题带来的实际广告收益是否足以覆盖“潜在的高端客户流失风险”。


    他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依旧忙碌的林薇项目组。林薇正和赵小雨、张辰讨论着什么，神情专注。她似乎永远那么笃定，像一块被激流冲刷却岿然不动的磐石。顾屿揉了揉眉心，疲惫感如影随形。他欣赏林薇的锐气和能力，甚至内心深处认同她指出的方向——时尚不该只是少数人的空中楼阁。但现实是冰冷的，集团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止血和看得见的利润。林薇的“新声代”专题，在商业回报上，确实需要时间发酵。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署名：


    “顾总，数据泡沫终会破灭。‘流光’的根基是高端调性，而非哗众取宠。星烁资本能提供更稳妥的解决方案，保住‘流光’的百年招牌。明晚八点，云顶会所兰亭轩，恭候。苏。”


    短信像一条冰冷的蛇，缠绕上顾屿的心脏。星烁资本…苏蔓果然和他们搅在了一起。这既是**裸的诱惑，也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他们选择在这个林薇模式遭遇质疑、《流光》母公司债务压顶的时刻出手，时机狠辣精准。


    顾屿盯着那条短信，手指在删除键上悬停良久，最终没有按下去。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楼下那个娇小却无比坚韧的身影。赌约还在，三个月之期未到。他赌上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有内心那份对“内容价值”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种。


    “林薇，”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低沉，“来我办公室一趟。立刻。”


    林薇很快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样子，仿佛外面汹涌的暗流都与她无关。“顾总？”


    顾屿没有绕弯子，直接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是那条来自苏蔓（或者说星烁）的短信。“你怎么看？”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慌乱或动摇。


    林薇的目光快速扫过短信内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来了”的了然。她抬起头，迎向顾屿审视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星烁资本急了。苏蔓慌了。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而且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她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锋芒的弧度。


    “债务重组会议是他们的战场。那我们就去。不仅要守住《流光》，顾总，您想不想看看，当‘数据炼成的金子’砸在他们脸上时，那些资本掮客的表情？”


    [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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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小小高光时刻惹得暗涌资本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