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场地震没有持续太久，级别也不是很高，大概一两级的样子。


    两人只躲了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


    林时拍拍衣服上沾着的灰，朝不远处望去，眯起眼睛：“那边是城镇？”


    德里克点了点头：“好像是。”


    “他们好像一点也不慌。”林时说着，又觉得理所当然。


    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掉。


    对于费洛克星来说，刚才那样的地震应该是家常便饭。


    他们还是经历的少了。


    “走吧，”林时戴上一顶棒球帽，黑色碎发被压着，覆盖住眼睛，只能看见鼻梁和白皙的下巴，“先进城。”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是什么土包子，第一次从乡下出来。


    德里克笑出声，在林时疑惑的视线中，单手抵住唇咳了两下：“嗯，好，我们进城。”


    -


    城镇里没什么人气，不热闹，但也不能说荒凉。


    兴许是常年灾荒的缘故，街道也灰扑扑的，只能从脱落掉漆的墙皮壁画上看出这颗星球往日的光辉。


    林时边走边踢着碎石子，和步履匆匆的行人们擦肩而过，倒也不引人注目。


    他出来的时候特地翻了身旧衣穿上，衣摆都破成了流苏。


    在别的地方可能还挺显眼，但在这可以说是完美融入。


    “……这葱怎么卖？”


    “十二块？你抢劫啊！”


    “爱买不买，不买滚！”


    “你耍横是吧？老娘骂不死你！”


    耳边时不时传来骂街声，林时突然倍感亲切。


    想当年在A12区，他也是听着这些声音长大的。


    林时停下来搭腔：“就是啊，一把葱十二块，发难财也不是这么发的。”


    那卖葱的老板没了面子，虎着张脸赶人：“你丫的知道个屁！回家吃你的奶去！老子的菜，老子想卖多少卖多少！


    “多管闲事，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话音刚落，大娘拎起菜篮子就往他身上砸：“嘴里没个好鸟，吃屎了啊你？老娘打不死你！”


    眼看两人就要扭做一团，林时连忙上前把大娘拉开：“好了好了，他说的也没错，我本来就死了爹娘。”


    德里克：“……”


    大娘一听更生气了：“张麻子你这个不要脸的！”


    怕他们真打起来，林时一个劲把大娘往身后扯，朝那张麻子一抬下巴：“葱多少钱啊？”


    张麻子瘦巴巴一长条，被打的没了脾气，鼻青脸肿的，小声说：“……八毛。”


    “早这样不得了吗？”大娘从兜里数出几张又皱又糙的钞票，“给。”


    张麻子接过，给小葱称重，塞进大娘的菜篮子里，不敢说话了。


    大娘自个儿把葱握在手里掂量片刻，朝张麻子啐了一口：“算你老实。”


    说完，这才转向林时，上下打量片刻：“以前没见过你啊孩子。”


    林时睁着眼说瞎话：“我从隔壁城过来的。”


    大娘又看向德里克。


    林时立刻接话：“这我弟。”


    大娘眯着眼看他们，好半晌才说：“你弟倒是长得人高马大，在娘肚子里把营养全抢走了吧。”


    闻言，林时表情微微一变，默默踹了德里克一脚：“以后跟在我身后曲着点腿。”


    “……”德里克气笑了，“不然我以后出门都坐轮椅。”


    “随便你。”林时说。


    小小克听见了，在兜里笑的一颤一颤的。


    林时拉着大娘打听消息：“姨，你们这看上去还挺干净的。”


    他这样一说，大娘就懂了：“得了，都一样。你在哪活不是活，这里跟你们那也没区别，扒手还多。”


    林时眨眨眼：“什么扒手？”


    大娘哼了声，边往前走边说：“就是偷东西的！我们这儿都快活不下去了！每个月就等着联邦军给我们发物资，有些个急用钱的，就会上街去偷别人的钱袋。”


    她说着还打量了下林时，说：“像你们这种年轻小伙子，最容易被人盯上了。”


    “真的假的？”林时嘴上装傻，心里却明镜似的，他又开始打探，“那你们这发物资的地方在哪？”


    大娘指了个方向：“自己看，每个月一号，就是联邦发油米面的时候。你们刚来，记得去那边登记拿号，不然没你们的份。”


    林时连忙弯腰：“谢谢谢谢。”


    大娘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这有什么。


    又聊了两句，这才慢悠悠地离开。


    等人走远了，德里克才出声提醒：“她把你钱包摸走了。”


    “我知道。”林时说。


    他的精神力又不是摆设。


    林时在原地跳了两下，松动筋骨：“随便吧，就当交情报费了。”


    他半点伤心的模样都没有，大咧咧揽上德里克的肩膀：“走，我们找联邦军去。”


    半小时后。


    林时坐在联邦军帐篷内，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乖巧回答：“我叫江林，后边那个叫德里克，是我收养的弟弟。”


    负责登记的联邦士兵长相青涩，看上去像刚入伍的，做事一板一眼：“怎么收养的？”


    在费洛克星养活自己都够呛了，怎么可能再去收养一个。


    林时说谎不打草稿：“他在桥洞底下快死了，跟我说他吃的不多，还能打工干活，我就把他捡回来了。”


    说完还补了一句：“吃的不多完全是假的，这小子是饭桶，我被骗了。”


    德里克任凭林时污蔑自己，也不反驳。


    士兵瞥了德里克一眼，觉得这人看起来确实很像饭桶。


    应该不是假话。


    他伸手：“身份证明。”


    林时把提前伪造过的两份证明都交了上去。


    士兵给他们盖了章：“行了，下个月的物资会发你们一份，走吧。”


    林时站起身，很有礼貌的样子：“谢谢军爷。”


    士兵满脸不赞同：“什么军爷，乱七八糟的，不准胡说。”


    就在这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道愤怒的男声响起：“我都说了我根本劝不动他！他只顾着自己，根本没考虑过费洛克星上的百姓！他妈当年就该在他还是个球的时候就流了他！免得这混账出来胡作非为！”


    林时看了他一眼，终端扫描一闪而过——


    驻扎军将领威廉的副官，姓陆。


    他不动声色地把口袋里的小东西扔到地上：“哎呀！我东西掉了！”


    “小克你还不快帮我找找！”


    陆副官看了他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继续对着终端破口大骂。


    “威廉就该天生当个没屁眼的玩意，狗爹养的狗崽子……”


    林时趴在地上东摸摸西摸摸，实则耳朵都要竖成天线。


    德里克唇角动了动，好悬才控制住没让它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副官终于反应过来，他停下话头，看向地上的林时，眉头皱着：“站起来。”


    林时身子一顿，懵懂地抬起头：“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陆副官暴躁地把终端丢在桌上，“站起来，给老子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