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媚娘将引着他来到庭院深处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前。阁楼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丹心阁”三个大字。


    还未走近，一股混杂着上百种药材的浓烈药香，夹杂着炙热的火气，便扑面而来。


    两人踏入丹心阁一层。


    原本喧闹嘈杂的丹房骤然一静。


    数十名正在忙碌的丹师与药童，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他们手中的药杵、火钳、玉瓶，都僵在了半空。


    “见过小姐。”


    数名丹师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声音中充满了敬畏。


    他们的目光在行礼之后，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与薛媚娘并肩而立的林渊身上，充满了惊疑、审视与不解。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身穿二级丹师袍服，年约六旬的老者。


    在看清林渊面容的刹那，浑浊的双眼猛然睁大，手里的火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此人，林渊认识。甚至可以说，很熟。


    钱德。


    他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药童，便是给这位钱丹师打下手。


    钱德是丹心阁的老人了，二级丹师，在薛家地位不低。


    这十年时间，钱德对他虽谈不上多好，却也算过得去，至少没有刻意刁难。


    只是，此人秉持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观念，传授给林渊的，永远都只是一些最粗浅、最大众化的炼丹知识。


    这也是林渊在这里混了十年，连一级丹师学徒都考不上的根本原因。


    不过林渊并不怨他。这本就是修仙界的常态，敝帚自珍，法不轻传。


    若非钱德还算不错的性子，他也不可能在对方手底下安稳地做了十年药童。


    “你们认识？”薛媚娘何等敏锐，瞬间就捕捉到了钱德那震惊到失态的眼神，她美眸微转，轻声问道。


    “回……回小姐。”钱德被薛媚娘的声音惊醒，连忙深深一揖，声音有些结巴地指着林渊。


    “此人……此人是……是我的药童。”


    “哦？”薛媚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面露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目光转向林渊。


    林渊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整个丹房死一般的寂静，连地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丹师和药童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林渊，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一个药童？一个被钱丹师使唤了十年的废物药童，竟然能让小姐如此礼遇，甚至称其为“大师”？


    薛媚娘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但瞬息之间，她便想通了一切，看向林渊的眼神瞬间从疑惑变为了深深的敬佩与恍然。


    “林大师，感情您是来我们丹房，体验凡尘，磨砺心境来了！”    她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最合理的解释。


    修仙，修仙，修的不仅仅是法力修为，更是道心。


    有些惊才绝艳之辈，困于瓶颈，迟迟无法突破，并非修为积累不够，而是心境未到。


    于是，便有了各种各样磨砺心境的法门。


    或化身凡人，体验生老病死。


    或深入红尘，感受七情六欲。


    如林渊这般，能够炼制出完美品质小造化丹的炼丹宗师，屈尊来丹心阁做一个最底层的药童，忍受十年的平凡与寂寞，这必然是在进行某种极其高深的道心修行！


    林渊闻言，只是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笑而不语。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在薛媚娘眼中，无疑是默认了。


    钱德却是急了，他完全没想那么多，只当是自己那个老实本分的药童不知怎么冲撞了小姐，吓得脸色发白。


    “林渊，还不过来！”他对着林渊呵斥一声，随即又慌忙对薛媚娘躬身道。


    “小姐，他年轻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他为人老实本分，做这么多年药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还请小姐再给他一个机会！”


    薛媚娘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掩嘴咯咯娇笑起来，花枝乱颤：“钱丹师，看来你还不知道真实情况。”


    “什么？”钱德一脸茫然。


    林渊的目光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越过人群，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硕大的青铜丹炉上。


    那是钱德的炼丹炉，此刻炉下地火正旺，炉身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嗡嗡声露。


    林渊鼻翼微动，只是轻轻一嗅，便淡淡开口。


    “钱丹师，你这一炉凝火丹，可以赤阳草多放一钱。”


    “提取紫叶兰灵液时，地火催得太旺，火候伤了紫叶兰的阴性药力，导致它无法中和赤阳草多出来的那一丝至阳之力。”


    “两种暴烈的药性在你炉内冲撞，丹气逆行，容易造成丹药品质不佳。”


    林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钱德的心头。


    他炼制凝火丹已经二十多年，这是他在薛家丹心阁立足的根本，但总觉得丹药品质差了一丝，却始终找不到缘由。


    此刻被林渊一语道破，他只觉茅塞顿开！


    【叮！宿主装逼成功，装逼值+30】


    见他发愣，林渊继续道：“别愣着了，光在这里说话，炉火这么旺，你这丹炉……”


    他顿了顿，甚至还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屈起。


    “估计要炸……嗯……三……”


    “二……”


    “一”字还未出口！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


    钱德那尊青铜丹炉，仿佛被一头洪荒巨兽从内部狠狠撞击，炉盖冲天而起，直接将阁楼顶端轰出一个大洞！


    狂暴的火浪夹杂着黑色的丹渣和滚烫的金属碎片，向四周席卷而去！


    离得近的几个药童被气浪掀翻在地，满脸骇然。


    薛媚娘美艳的眸子，被火光映照得一片通明，里面写满了无以复加的震惊！


    而钱德，则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四分五裂、冒着黑烟的丹炉，浑浊的双眼睁得滚圆，仿佛丢了魂魄，整个人彻底石化当场。


    【叮！宿主装逼成功，装逼值+30】


    就在这片狼藉与死寂之中，薛媚娘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显得格外清晰。


    “林大师，请随我上三楼。”


    她的语气没有丝毫对丹炉炸毁的在意，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与急切。


    “三楼有我丹心阁真正的至宝，最好的丹炉，最精纯的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