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漏了,我穿到了仙界贫民窟

作品:《不归舟

    仙界的天漏了,往昔充沛的仙气如今正在悄无声息地逸散。


    神仙本靠仙气维生,不屑凡食。如今仙气枯竭,仙界......


    居然闹饥荒了。


    苏昭临在冰冷的白玉石台上猛地睁开眼,被这稀薄且刮嗓子的仙气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骨头缝里还残留着连续加班72小时后猝死前的酸痛,但更让她心凉的是眼前的景象——


    断壁残垣,几座灰扑扑的浮空岛悬在灰白天幕上,旁边一块破烂牌匾摇摇欲坠,上面勉强能辨认出三个古篆大字:云垂洲。


    “云垂洲……”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昭临混乱的脑海里。


    她下意识地撑坐起来,一身现代装扮在死寂破败的仙界背景中显得异常扎眼,浅蓝色牛仔裤裤配上略显宽大的米白色毛衣,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露出一双因震惊而瞪大的杏眼。


    这副打扮和容貌,放在任何写字楼都平平无奇,但在此刻,似乎像个闯入神域的异类。


    而这个“神域”的每一个细节都在疯狂地印证着一个她绝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她穿书了!!!


    穿进了那个每晚都要熬夜追更的超级无敌长篇小说《万古仙劫》!


    一本以“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为基调,描绘仙魔互殴、最终全员死光光的大悲剧。


    而这个云垂洲,甚至在书里都没有单独的章节,她没有穿越成白莲花女主,也没有穿越成狠毒女二,穿越成了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路人甲。


    眼前这比书中开篇描写更加破败的景象,正是书中“末法时代”的序章——仙灵之气枯竭,整个世界如同一艘正沉入冰冷深渊的巨船。


    而她,苏昭临,一个被项目经理和甲方压垮的普通社畜,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提示音,甚至口袋里连半块饼干都没有,就这样两手空空地,成为了这艘破船上一只茫然无措的蚂蚁。


    为什么别人穿书是成为光鲜亮丽的女主角,自己穿到了小说里一笔带过的仙界贫民窟啊!


    远处几个穿着褪色仙袍的仙官,正有气无力地将几株蔫巴巴的灵草投入祭坛中央那口黯淡无光的青铜鼎。


    “唉……祭品年年加码,这梦魇波动却愈发剧烈……”


    祭品在火焰中扭曲,最终化作一缕极其微弱的青烟,袅袅上升,然后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老仙官佝偻着背,望着那消失的青烟,浑浊的眼里满是绝望,“莫不是……梦主已厌弃吾等了?祂若醒来……”后面的话被沉重的叹息淹没。


    梦主是仙界一个古老的传说,据说上古时期浊气与清气剧烈冲突,引发天地裂变,最终梦主出面稳定世界,而浊气被魔界所用,仙气留于仙界,说白了就是原著作者粗暴设定仙魔对立桥段。


    现在天漏了,仙气开始消散,或许在说明梦主又有新动作了,不过具体是什么,原著作者还没填完坑,苏昭临就穿进去了。


    社畜的本能让她第一时间开始评估环境——资源、就业、生存成本。


    曾经祥云缭绕的浮空仙岛,如今像褪了色的棉花团,无精打采地悬着。


    “三百年了!整整三百年没接到像样的降妖除魔令了!”一个胡子拉碴的剑仙狠狠把陶罐摔在云上,碎片弹跳着坠下深渊,“这柄青霜,当年斩过北海妖蛟!如今……如今只能切西北风!”


    “还不是那群该死的魔崽子!”旁边立刻有人红着眼睛接茬,声音嘶哑,“若不是他们贪得无厌,年年抢掠混沌灵脉,仙域灵气何至于衰败至此!”


    仙魔两族的斗争一直都是仙侠文的重点套路,仙族的NPC总是会触发出反对魔族的言论。


    一声闷响伴随着刺鼻的焦糊味从不远处一座丹房传来。浓烟滚滚中,一个穿着打满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丹袍的青年踉跄着冲出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脸被熏得黢黑。


    苏昭临下意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没有金手指,没有任何东西,她就这样两手空空来添乱了。


    她面前只有冰冷的现实和脑海中那本写满了“死”字的书。


    她记得这个被呛到的医仙,叫丹朱,是一个社恐的天才,在书里第五章开头,因为炼制的灵丹没有人买,又找不到任何吃的,饿晕在自己满是焦糊味的丹房里,再也没醒来。


    还有刚刚那个暴躁的剑仙,叫赵铁头,在书里第三章末尾,为了给同门抢半块灵晶,被一支魔族的斥候小队乱刃分尸,死前还死死攥着那点可怜的“战利品”,尸体被魔气侵蚀,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没留下。


    还有那些麻木的老仙官,那些酗着苦酒等死的剑仙……


    在书中那场席卷仙魔两界的天劫中,他们如同尘埃般消散,连名字都不曾留下,变成了“云垂洲陨落群仙”这寥寥数语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点。


    苏昭临社畜的灵魂在尖叫:这破仙界效率太低了!这资源浪费太严重了!这PUA太狠了!


    “既然让我穿书至此,冥冥之中,可是想让我……改变什么?”


    苏昭临目光无意间扫过云岛边缘的缝隙,那里竟长出一丛丛低矮的嫩绿植物。在丹房门口,还有几块灰扑扑、灵气早已耗尽的废弃下品灵石碎片,无人问津。


    “道友,”她的声音不高,“你的丹炉……底火还能点着吗?”


    丹朱茫然地抬头,空洞的眼睛看着这个奇怪的女人。迟钝地点点头。


    她默默弯腰,动作轻柔地采摘下那些嫩绿的植物,又捡起那几块冰冷的废灵石碎片。在众仙或疑惑、或讥诮、或纯粹麻木的注视下,她走到那口布满裂痕的破旧丹炉前。


    “道友,借个火种,再…借点水。”


    丹朱麻木地掐了个极其微弱、几乎熄灭的火诀,又从旁边的石缝里接了半碗泥水。


    苏昭临将冰冷的废灵石碎片垫在炉底,再将采摘来的植物放在炉里,倒入浑浊的水。


    虽然在现代没有做过饭,但是煮点东西应该没问题。


    “她…在做什么?”


    “用植物炼丹?”


    “好像在用丹炉煮汤…这杂草又涩又没灵气,仙仆都不一定吃得下…”


    麻木的议论和带着优越感的嗤笑声响起。


    仙人们自视甚高,即便落魄至此,也从未想过食用这些在他们看来如同杂草、毫无灵气价值的东西。


    苏昭临充耳不闻,她专注地盯着炉内渐渐升温的汤。


    一股带有鲜草清香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议论声和嗤笑声渐渐低了。


    一些仙人的腹中,在嗅到这带着热意的水汽后,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响亮的“咕噜噜”声。那是饥饿对食物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本能反应。


    “搞定,拿去喝!”苏昭临舀起一碗色泽浑浊却散发着热气的汤,递到丹朱面前。


    她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茫然的脸,喊道:“你们这群仙人,身怀御剑凌空的绝技,难道就甘心困守此地,坐以待毙?为何不能……以此换取一线生机?以此连接同样饥寒交迫的同伴?以此将这碗能暖腹、能续命的汤水,送到更需要它的人手中?”


    “送?”赵铁头下意识地重复,一脸茫然和难以置信,“送这…杂草汤?给谁送?“他无法理解,仙人们怎么可能需要这种凡俗之物?


    “送给所有在挨饿的人!”苏昭临斩钉截铁,“南天门轮值的兄弟饿不饿?那些蜷缩在漏风洞府里、连门都不敢出、快要冻僵饿晕的小仙饿不饿?!用你们的御剑术,把这刚出锅、还滚烫的汤送过去!这叫互帮互助懂不懂。”


    她猛地转向丹朱和他身后仍在冒烟的破败丹房:“还有你!丹炉炸了?炼不出人人争抢的仙丹了?那就别炼了!用你对火候的精妙掌控,用你对草木药性的理解,给我熬汤!”


    她指向那些眼神麻木、无所事事的仙人:“清洁咒只能扫你那方寸洞府?去!问问隔壁快被尘埃淹没的老仙需不需要帮手清理!”


    苏昭临一步踏上旁边半截倒塌的祭坛残骸,站得比所有人都高。


    她伸出手指,不是指向虚无缥缈的梦主,而是指向这片凋敝的仙界土地,指向那些蒙尘的飞剑、闲置的丹炉、以及一张张绝望的脸,最后,那根手指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狠狠指向灰蒙蒙的天空,清亮而决绝的声音响彻死寂的广场:


    “从今天起,没有降妖除魔令!没有徒劳无功的献祭!只有活下去!”


    “仙界再就业中心!今天!就在此地,挂牌成立!”


    “我,苏昭临!就问你们一句——”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一起,试试看能不能从这绝望的天漏之下…挣出一口滚烫的活命汤来?”


    “……”


    死寂。比之前更深的死寂。


    苏昭临心中暗爽:这就是……救世主发言的震慑力?


    然而,下一秒,带着鄙夷的哄笑声响起。


    “御剑送汤?哪来的莫名其妙的异类。”


    “什么是就业?简直是侮辱仙界!”


    就在哄笑声浪达到顶峰时,祭坛阴影处,传来一声极其清晰、带着毫不掩饰讥诮的轻笑。


    “呵。”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倚坐在半截倾倒的石柱上。


    他身着一袭玄色长袍,面容俊美,眼尾微微上挑,手中把玩着一支通体漆黑、毫不起眼的符笔,笔尖萦绕着极其细微的灵光。


    他方才似乎一直在用这支符笔,漫不经心地在祭坛基座上勾勒着。


    此刻,他停下笔,抬眸,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站在祭坛残骸最高处的苏昭临。


    那目光带着强烈的穿透性,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有意思。”他薄唇微启,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蝼蚁将倾,不思如何苟延残喘,反倒琢磨起……送汤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昭临那身格格不入的现代装束,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穿得也够稀奇。异界来的小虫子?”


    态度狂妄至极。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苏昭临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骨子里那股倔强又让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你谁啊?有意见?”


    “意见?”他微微偏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群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能有什么意见值得本座提?”


    “不过……”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慵懒的挑衅,“你这小虫子指天的样子,倒比那些只会磕头献祭的废物们顺眼那么一点点。”


    整个广场的气氛因他的出现和话语变得更加诡异。苏昭临心头莫名地打鼓:这人……太狂妄了!


    但不知为何,他最后那句“顺眼一点点”,又让她觉得,这个嚣张得没边的家伙,似乎和那些腐朽的旧仙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