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黄主任愤怒又崩溃地叫喊，桌椅被他撞得东倒西歪，宋筱筱清秀的脸蛋上却挂着愉悦至极的笑意。


    “公安同志，你们可以去黄主任那座院子找找哦，尤其是蔷薇花下挖挖看，有惊喜呢。”


    宋筱筱捂着嘴咯咯笑，黄主任眼神阴狠地盯了她一瞬，悲愤之下猛地爆发，甩开两名公安钳制：“毒妇！我要杀了你！”


    就在他要狠狠咬上宋筱筱脖颈动脉时，苏见欢伸出脚，将人绊倒。


    不管怎么说，宋筱筱既是犯罪者，也是证据线索提供者，她不能在公安局出事。


    她的罪行应该由法院审判，再公之于众。


    祁江明也同时上前，用膝盖压住剧烈挣扎的黄主任，他犹自愤怒嘶吼：“放开老子，老子要杀了这个毒妇！”


    而宋筱筱白着脸，连连后退几步，站定后不明所以地笑了。


    苏见欢总觉得这个笑有些渗人，但宋筱筱一言不发，黄主任也被带走了。


    审判室安静片刻，宋筱筱面无表情地坐下，说不想见父母了，被问及为什么要助纣为虐时，她冷冷勾唇，直勾勾盯着祁江明：“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受这种罪？凭什么孙庆铃那种人可以不谙世事，可以善良，不用为钱和兄弟的前程被卖？”


    宋筱筱低着头，浑身颤抖：“她们没受过罪的样子，真刺眼，真扎眼，让人生出强烈的破坏欲，看着她们惊恐、害怕、绝望，我——”她抬起头，脸上全是兴奋，“好高兴啊，那种把美好和纯真践踏毁坏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她眼中散发的恶意仿佛能把人的灵魂冻住。


    祁江明神色冷然：“冥顽不灵。”


    苏见欢一瞬间头皮发麻，这世间果然唯有人心和太阳不可直视。


    她机械地记录着审讯对话，脑子乱糟糟的。


    宋筱筱，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她的父母兄弟看似没有犯罪，却成为推她走上犯罪道路的罪恶之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在那个无助的时候，父母能给她支持，拉她一把，也许事情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


    苏见欢忽然想到其他的受害者，更多的人深陷黑暗也没有选择为虎作伥，有人在选择默默等待光明的到来，正义的降临，甚至是反抗。


    宋筱筱被带下去了，祁江明递给她一杯热水，“接下来还有审讯，你要不要去休息？”


    苏见欢摇头，低声感叹：“我从前只知道公安要面临更多的危机，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如今看来内心不强大的人，也干不了公安这份职业。”


    祁江明沉默半晌，说：“我师傅曾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中有一句话：‘人可以拷打出洁白里的罪恶，也能从罪恶中拷打出洁白’。”


    在苏见欢的愣神中，他继续道：“有光便有暗，人性本就是两面性，你看到腌臜的一面，就必然有圣洁的一面。你此刻看到的是宋筱筱扭曲的灵魂，何不看看那些被人拯救的受害者？”


    说话间，审讯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来人坐下，苏见欢认出是阿梅。


    她怎么来了？毕竟自己没有说出阿梅的事，她可以不来，不必经受被询问的二次伤害。


    “何玉梅？”


    “是。”


    这一次的询问，祁江明格外温和，还安慰阿梅：“不要害怕，有什么说什么。”


    阿梅目光直愣愣的，许久才开口。


    她低声讲述自己的经历，最后重点提到昨晚有人如天降神兵，如何勇猛机智地救了她。


    她哽咽着说：“如果没有她，我昨晚都想寻死了。她告诉我人生可以重新开始，黎明真的会到来！我来这里出面作证，是希望能得到公安和妇联的帮助，我想引产，然后去边疆插队，余下的生命为祖国做贡献，远离这个是非伤心之地。”


    “可以。”祁江明郑重保证。


    何玉梅眼眶含泪，深深地感激道：“谢谢，谢谢公安同志！也请你们帮我向那位女英雄转达谢意，谢谢她，谢谢！”


    一旁，苏见欢耳朵红彤彤地发烫，她悄悄觑何玉梅，又飞快收回视线，一笔一划认真记下何玉梅的话。


    之前那些阴冷恶意好像被一股暖意驱散，茫然空虚的心脏仿佛被注入一剂强心针。


    饱满，炽热。


    令人安心而踏实。


    等何玉梅离开，苏见欢对上祁江明带着笑意和鼓励的眼睛，脸颊“腾”地涌上热意，不禁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夜已经很深了，公安分局内依旧灯火通明。


    毛永明正在汇报工作：“组长，黄主任那处院子不仅挖出一具婴儿尸骨，还挖出两具年轻女性的尸骨，尸检结果表明都是未成年的女性，最久一具应该是三年前，最近一具是半年前！而且啊，还在屋里的地砖下挖出大量金银珠宝，我滴乖乖，我当时眼睛都快闪瞎了！”


    “也就是说，黄主任不仅强女干未成年女性、监禁他人、非法侵占他人财物，还可能涉嫌杀人？”大头惊讶道。


    毛永明点头，问大头：“姓黄的那老家伙还没招？”


    大头气愤地吐槽：“可不是！证据都那么确凿了，竟然还在死撑！”


    方勇强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喝了一口浓茶，想到祁江明提的建议，说：“明早把他老婆和儿子请来局里，让他们见一面，最好能把他老婆的思想工作做通。”


    其实根据宋筱筱的口供和赵跃进的口供，以及受害者的证词，还有他院子里发现的两具尸骨，种种间接证据足以将黄主任的罪名定死，但需要本人签字画押的口供，才真正能形成逻辑闭环。


    所以，黄主任的口供很重要。


    -


    苏见欢从祁江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站在门口：“祁公安，明天我不用去了吧？”


    她有点心累。


    祁江明：“对，这个案子不是我负责，案情也差不多明朗，你好好休息一天，后天我大概也没什么事了，到时候带你逛逛省城。”


    苏见欢本想拒绝，但想想自己人生地不熟，有个熟人做向导也好，便从善如流：“行，谢谢啦。”


    “没事，早点休息。”


    “晚安，祁公安，我去睡啦。”


    黑暗中，祁江明愣了愣，轻声道：“嗯，晚安。”


    偌大的四合院寂静无人，堂屋却点着两盏灯，温馨地照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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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天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


    居然是钱阿奶留的。


    上面写着厨房温着饭菜，让她别饿肚子，保温壶里还有甜甜的牛奶，桌上有奶糖和桃酥。


    苏见欢心里暖暖的，坐在桌前一口牛奶，一口桃酥慢慢吃着。不过，话说回来，钱阿奶居然识字？


    放在这个文盲普遍的年代，十分罕见。


    看来祁江明祖上很不得了啊，连佣人都识文断字，可如今院子这么冷清，不知房子原来的主人今安在？


    次日，阳光明媚。


    苏见欢推开窗户，入眼是一片花海，大朵大朵的绣球花在风中摇曳，省城有春城的美称，哪怕冬天也能看到各种鲜花。


    她心情大好，体内的异能蠢蠢欲动，十分活跃。


    “小苏小姐醒啦？阿奶给你煮了鸡汤米线，鲜得嘞，快来尝尝。”钱阿奶正弯着腰修剪绣球花，一见她，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


    满满一大碗米线，上面飘着薄荷、小葱、香菜，旁边还有一碗刚烫好的油辣椒，香得她不自觉分泌口水。


    而且，米线上有两只大鸡腿，两只鸡翅膀，一个鸡胗，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都在碗里了。


    “钱阿奶，太多了……”


    苏见欢有些不知所措，想夹出去一些，钱阿奶阻止她：“小苏小姐，你可别客气，这是早上江明亲自送来的，叫我给你补身体，你看你这小身板瘦的，要好好地补补呢。”


    钱阿奶大有她不吃，就要监督着她吃完的架势。


    “钱阿奶，我吃。”


    苏见欢无奈妥协，乖乖埋头吃起来，对于真正的关心和体贴，她总是无力招架，无条件投降。


    钱阿奶见她吃，笑容就没停过，一边做着绣活儿，一边和她话家常，多是祁江明小时候的事。


    正说着，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同志，还记得我吗！”


    “江语同志，你好。”


    祁江语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毛茸茸的围巾，两条辫子扎在脑后，用一个红色蝴蝶结系在一起。


    “我昨天就听国定哥说了，庆铃是你救出来的！”那双同祁江明一模一样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她，竖起大拇指：“苏同志，你真厉害！”


    如此直白的夸赞，苏见欢脸上红红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腼腆笑笑，“运气好。”


    “这怎么能叫运气好！”


    祁江语反驳，哼道：“他们查了那么久都没线索，你一来，不仅有眉目，还把人找到了！谁要说你不厉害，我跟他急！”


    苏见欢越发不好意思，轻轻咬着唇不说话，眼里有笑意露出来。


    “苏同志，不，我能叫你见欢吗？我比你大三岁，你可以叫我姐姐，或者你直接叫我江语也行。”祁江语热情真诚地说。


    “好，江语。”


    “哎，见欢！”


    两个女孩相视一笑，祁江语挽着她，“走，我们出去玩，中午请你吃好东西！”


    “钱阿奶，我们出去啦，晚上我也过来吃饭哦！”


    与此同时，公安分局。


    黄主任见过妻儿之后，放弃抵抗，认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