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昼夜温差很大,沈渡野天刚蒙蒙亮就被昨天晚上开得很低的空调冻醒了。


    抬手关了空调,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傅砚修凌晨一点还给他发了消息。


    估计是刚忙完。


    沈渡野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懒得动弹,自然也就不想打字,于是没回。


    小说里霸道总裁为讨爱人一笑连着飞来锦城只为亲手做粉蒸排骨给他吃的剧情没发生。


    沈渡野毫不意外,傅砚修现在忙得堪比陀螺,完全没有时间让他太过于儿女情长。


    自己只是这次会议的同传都忙了大半个月,更何况是这次会议的发起者盛朗的首席兼会议发言人。


    隔壁卧室静悄悄的,沈渡野估计沈蕴和也不太睡得着,过去开门一看,沈蕴和双眼紧闭,呼吸绵长,但沈渡野就是觉得他并没有睡着。


    “晚上睡觉不关门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沈渡野吊儿郎当地开口,语气嫌弃。


    沈蕴和陡然睁开了眼,天亮时他才勉强有了那么一丝困意,但他听到了沈渡野进房间的声音。


    “这么早就醒了啊。”沈蕴和坐了起来。


    整夜没睡,沈蕴和的声音疲惫嘶哑,沈渡野接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了他。


    “嗯,收拾收拾吃个早饭出发吧。”沈渡野应了一声。


    花店开门很早,不过现在不是什么年节,花店并没有准备什么能让沈渡野满意的菊花。


    略微巡视了一圈后,沈渡野拿了一大捧洋桔梗。


    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他妈妈非常喜欢这种花,家里花瓶里的洋桔梗总是被她养护得很好。


    到了陵园,沈蕴和又从陵园那里买了菊花和水果纸钱,两人拎着东西上了墓山。


    直至停留在了山腰的一座墓碑前。


    尽管其实很多年没回来,但沈蕴和还是能够清楚地里的妻子被埋葬在了哪一排哪一列。


    沈渡野不知道这是算深情还是薄情,他神色冷淡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年轻的女人神色昳丽,是标准的美人长相,沈渡野对母亲的印象不多,但每一幕都充满了温馨。


    他知道,他妈妈很爱很爱他。


    沈渡野往旁边走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沈蕴和,看着他神色悲怆地和妻子说着话。


    这座墓山天气适合的时候可以烧纸钱,但是有专人在旁边看着防止出现意外。


    沈蕴和烧了一些金银锭,看向了沈渡野:“年年,过来和妈妈说说话。”


    清晨的水汽逐渐在洋桔梗的枝叶上凝结成了不少小露珠,湿哒哒地往地上滴着。


    沈渡野把手中的洋桔梗放在了照片前,突然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发了好一会儿呆。


    沈蕴和走到了旁边的过道,沈渡野想说的话太多,但好像又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小时候,他常常对着墙上挂着的母亲的遗像告状,控诉爸爸很久很久都不回来,委屈地询问妈妈为什么奶奶不喜欢他。


    清晨的墓山上,沈蕴和看着年轻的少年在一块墓碑前慢慢跪下,不知不觉地流下了几滴眼泪。    等到把买来的纸钱都烧完,沈渡野往地上倒了一杯酒,喃喃自语:“我知道你喜欢喝酒,以前总是背着我偷偷喝,每天晚上不喝一杯都睡不着。”


    看着地上的酒渍慢慢变淡消失,沈渡野站了起来,和沈蕴和一起下了山。


    “如果可以,以后常来看看你妈妈吧。”沈蕴和说。


    沈渡野没说话,之前别说来看他妈妈,他甚至不愿意踏足锦城一步,一度到了想起锦城就犯恶心想吐,很长时间都吃不下饭。


    虽然想过把他妈妈的骨灰迁到a市,但国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他妈妈就是锦城人。


    沈渡野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把他妈妈重新葬往异乡。


    所以这件事也一直没有落实。


    曾经的沈渡野很抗拒亲密关系,所以上学期间包括后面上班,追他的同学同事客户都数不胜数。


    但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沈渡野都不动声色的拒绝了所有人递来的好意,曾经对外的名声形象堪比金融圈的傅砚修。


    孙潇羽知道沈渡野回了锦城,对于他的情况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现在才姗姗来迟发来了关心的短信,沈渡野再次已读不回。


    锦城以粉面出名,沈蕴和曾经熟悉的早点摊子早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两人随便找了一家人看起来很多的早点摊,坐了下来。


    “老板,一碗稀豆粉米线,一根油条一个烧饵块。”沈蕴和点菜,然后询问地看向沈渡野。


    “一碗小面。”沈渡野看了看墙上的菜单,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


    傅砚修:起床了吗?


    沈渡野看了一眼消息,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和傅砚修说过今天自己的行程。


    所以傅砚修快早上十点了才关心了这么一句。


    简单和傅砚修说了今天的行程,没再收到回复,沈渡野约摸着傅砚修今天很忙,就也没再发消息打扰。


    吃过早餐,沈蕴和看着沈渡野问道:“年年,你是先回酒店还是?”


    沈渡野知道沈蕴和这是要去看一看他妈的意思,他冷笑一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沈蕴和有些犹豫,这么多年,他都没敢让沈渡野去祭奠过,一方面是害怕沈渡野不愿意去,再想起小时候被虐待的经历。


    另一方面,是怕沈渡野记仇,知道沈老太的墓地在哪以后去给她炸了。


    沈蕴和毫不怀疑,沈渡野怒上心头真的能干出这件事。


    沈渡野看出了沈蕴和的犹豫,讽刺地笑了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她的墓地做什么的。”


    沈蕴和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倒是也没坚持,带着沈渡野一起去了另一个陵园。


    本来沈老太是准备葬回老家的沈家祖坟山上的,和沈渡野他爷爷葬在一起。


    但是当时的道师掐算半天,让沈蕴和把沈老太葬在了锦城东南角的陵园路,和沈渡野说沈老太怨气太重,如果和他爸合葬的话会影响到他爸。


    此后家宅不宁。


    沈蕴和是个完完全全的无神论者,崇尚现实主义,当然不信这番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