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位卑


    清晨八点半，阳光睡醒了，给城市上空涂抹上一水明媚。虽然降温了，但是今天还是出了太阳。


    木兮一晚上没睡，但是精神尚好，她跟每一位打照面的老师问着好。


    坐在办公桌上，木兮把《教材修订组第一次碰头会议纪要》发给了顶头上司宋副教授，把修改了错别字和格式的结项文件书发给了高副院长。


    还未有回复，趁这会儿功夫，木兮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想着这机器人江晚枝还有自动开机功能，这功能诡异得很，万一哪一天她睡着了他自动开机了。万一他还有别的诡异功能呢，这一想，打一个激灵。木兮直吐舌头，他这自动开机的功能非得给他抹掉不可。得去机器人修理署去修理一下。可是休理费是一笔大的开销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木兮喝了一口咖啡，一看手机，系主任宋副教授唤她。


    “木兮，你过来一下！”


    木兮放下咖啡来到宋副教授办公室。


    “不错啊，文笔还挺好！专业度也挺好！会议纪要写得不错。”


    “谢谢！”


    得到宋副教授的表扬，木兮已经很满足了。


    宋副教授举着手机，“不是我表扬你，你自己看吧。”


    木兮看到秦院长把她写的文件发到了群里。原来高副教授把会议纪要发了秦院长。秦院长看后又发到了群里。


    “是秦院长夸你呢！高副院长也夸你了，说我招了一个好助理过来。”


    “谢谢您，过奖了！”


    就这，小意思。出了宋副教授的办公室，木兮开心地打了一个响指。


    木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时间木兮的名字传到了全院上下。


    学院内遇见老师们，他们都会感慨一句：“原来你就是那个木兮啊！那个很有才华的新来的B岗老师，早有耳闻，今天才认识，幸会幸会！”


    随着时间推移，木兮的才能愈发显现，就好像那最尖锐的锋芒被放进了口袋，一下子露了出来。


    很快，木兮就得到了秦院长，高副院长、系主任宋副教授等等院系领导的赏识，除了参与《汉语》教材的修编，木兮还参与了其他两个项目。同时参与三个项目的教师在整个学院里都寥寥可数。


    可见她受器重的程度。


    然而，木兮的才华很快就遭到了他人的嫉妒。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进入十一月，《星语》教材修订项目进行得如火如荼。


    《星语》初中组已经择选出了所有单元的文章。但是选文须符合结构、功能、文化的难易体系，所以每一篇选文都还要进一步修改。


    初中组一共是五个副教授和两位B岗教师，七个人组成，每周二周三都召开小组例会，大家聚在一起来修改课文选文。


    又是一个周三，初中组七个人聚在星语系最大的会议室里一起改文。


    B岗教师黎晶自告奋勇来操作会议室里唯一一台光脑。光脑链接着虚拟屏幕，文章全息投影在虚拟屏幕上，虚拟屏幕落在了六位老师面前。


    木兮负责朗读文章，大家一同讨论修改点，事无巨细，逐字逐句修改。然后黎晶老师在光脑上具体修改过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次会议整整进行了9个小时，大家从下午1点奋战到晚上10点，终于完成了十八篇文章的修改，第二批改文完成。


    “辛苦大家了，大家赶紧回家吧！”初中组组长李副教授招呼道，“木兮，记得拷贝好，然后文件发到群里共享。”


    “好的，没问题。”


    木兮拿着移动终端来到光脑旁。可是黎晶老师还在操作，木兮等在一旁。直到黎晶老师操作完成，她才上前拷贝。


    最后待大家都走完，关上虚拟屏幕，光脑，电灯，锁上会议室的门。


    第二天一早，木兮就在群里分享了大家修改后的文稿。


    哪知过了快一个星期，晚上十点钟，木兮正在加班忙其他项目的活儿，消息闪动，李副教授发了新信息过来。


    木兮点开新信息，“第二批改文，我感觉不是上周周三晚上的版本，还是以前的旧版本。麻烦你看一下，谢谢！”


    木兮点开发在群里的文章，这才发现文章诡异之处，第二批改文竟然变成了没改之前的旧版本。


    18篇文章啊，小组全体成员改了9个小时的结果，说没就没了。就这样被自己弄丢了。


    木兮跑到会议室，打开会议室里的光脑，发现光脑上的文件根本就是未修改之前的文稿。


    不可能没有修改到，文档保存是大家睁眼瞧着黎晶老师保存的。只有一种可能。


    被人替换了。在我拷贝之前就被人替换了。黎老师，黎晶老师。


    细思极恐。木兮后脊背一阵发凉。


    木兮想起来了，当时，她拿着移动终端在光脑旁候着黎晶老师，会议结束了她方才还在操作光脑，黎晶老师貌似有复制黏贴的动作。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也不是很确定。可是复制黏贴很正常，她有权拷贝第二批改稿成果。只是木兮很清楚自己没有动过这批改稿，只是复制粘贴稿件不会丢失。只有可能是接触了光脑的黎晶老师了动了手脚。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


    她点开聊天app询问黎老师。


    “黎老师您好！您那里有11月5日星期三晚上的第二批改稿吗？能发给我一下吗？”


    “我没有啊。”


    “当天我看到您拷贝到您的移动终端里了。”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木兮还是试探性地说了。


    “没有啊，我没有拷贝。”


    晕死，木兮想，她竟然否认了。


    过了三分钟，黎老师又发信息过来。“木老师，应该是不会不见的，因为我们随时改随时保存的，我就是保存在了会议室的光脑上，你不是用移动终端拷贝了吗。”


    哼，又甩锅过来了！


    木兮抬头一看，看见会议室天花板上就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光脑。那个摄像头应该拍到了黎晶老师的小动作。只可惜现在这个点，保卫科老师已经下班了。


    木兮已经被气饱了，不加班了。她回到家，拿着和黎老师的聊天记录给机器人江晚枝看，“你看，我第一句话问她要第二批改稿，她就露馅了。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说‘你发到群里的那个吗？群里有啊。’其二，我还没有说第二批改稿丢了，她怎么知道第二批改稿不见了。”


    “是啊，她的回答把她自己暴露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嫉妒。你太锋芒毕露了，木兮。”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现在职场上什么人都有。你们在一个小组，你身上的光芒更多，她肯定有失落感。她这么做，无非就是要让你背锅。”


    “是啊，这锅要是扣下来，无处可逃。”


    “你的会议室里面有监控器吗？”


    “有的。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查监控？”


    “如果监控可以拍到一些证据的话。”


    “好，那我就去试一试，只是不知道自己位卑言轻，保卫科的老师会不会帮忙——算了，我先去洗个澡。气死我了。”


    木兮找了换洗的衣服就去了洗漱间。


    机器人江晚枝趁木兮洗澡时分走到屋外，掩上门，给周珉教授挂了一个电话，汇报了木兮的遭遇。


    “我有办法让黎晶老师将偷拿走的文稿交出来。”周珉教授交待一番，“你就这样这样做！”


    “好！”


    木兮洗澡出来，机器人江晚枝拿出吹风给她吹头发。


    “在调取监控之前，你要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机器人江晚枝将周珉教授授意的计策献给木兮。


    “这样做的话很有可能讨要回丢失的文档。”


    “好！好计策！听你的！”


    木兮打了一个响指！“我怎么没想到呢？”说干就干。


    木兮先假意给黎晶老师发了一条讯息。“文档果然丢失了，我现在就凭借记忆把它重新修改一遍。”


    黎晶老师秒回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再改一遍，你在哪儿？”


    木兮看了当没看见，自顾自地煮起了方便面，又给自己做了西红柿土豆汤。


    也就六七分钟，方便面刚煮熟，黎晶老师打来语音电话了。


    “黎晶老师来电话了，你暂时都不要接，也不要搭理她。”


    “好！”


    木兮不接她的电话，自顾自地吃起了方便面。还是老样子，自己一份，机器人江晚枝一份。


    瞧见木兮不接她的电话，黎晶老师赶忙又发来了消息。“木老师，你别着急。我正在就尽量根据原来的记忆修改第二次改文，改完了发给你。”


    木兮将消息举起来给机器人江晚枝看。机器人江晚枝笑道：“看，鱼儿已经上钩了。按理说，她把锅甩给你背了，贼喊捉贼！可是谁弄丢的稿件谁负责，她没有道理跳出来改稿。这就是她的阴谋，从一开始她就设计好了借此表现一番。还好她的计谋里除了甩锅还有表现，不然你就要不回来改稿了。”


    “是啊！”


    “那我怎么回她？”


    “你就说你快改完了，不用了。”


    木兮依言发了信息给黎晶。“我已经快改完了，不麻烦您了！”


    黎晶又是秒回：“没事，我也改的差不多了，应该**不离十。”


    “看，她说她快改完了。简直匪夷所思。这么快的功夫，哪有可能。我们第二批改稿修改了十八篇除非她复制得有现成的改稿。”


    木兮一边吃着方便面一边回黎晶老师道：“好的，那您直接发到群里吧！”


    可是黎晶老师也是老奸巨猾，她修改完之后并没有发到群内，而是私发给了初中组组长李副教授。


    木兮吃完方便面，洗了碗，却收到了初中组组长李副教授的信息。“黎晶老师按照记忆重新修改了文章，已经发给我了。”


    “骚操作！为了表现自己，发给了李副教授。”


    “是啊，不过还好有你的计策，我吃个方便面的时间，这批改稿又失而复得了。这个锅我先背着，等明天去早上去保卫科调监控。”


    第二天木兮早早去了办公室，把自己的工作忙完，已是十一点，她来到保卫科，表达了自己的请求。但是果然被拒绝了。


    “监控岂是你想调就能调的！为了一点点小事老师们都来调监控，我们保卫科岂不是要忙晕了去。而且你自己也说了只是怀疑，你有证据吗？”保卫科老师看见木兮一介小小B岗老师来相扰，很是不赖烦。


    “调到监控，我就有证据了。”木兮也不相让。


    “我们只有掉了东西才会调取监控。”


    “我确实丢了东西啊，文件很重要，还请您帮忙！”木兮还在据理力争。


    保卫处老师见她不依不饶，这才松口：“我们老师想要调到监控，必须填写监控视频调阅申请表交由院长审批。秦院长批了，才可以调监控。”


    到底位卑言轻，木兮辗转半晌好不容易才拿到调阅监控视频的申请表，她趁中午休息时间填好了。


    晚上初中教材组又要开会，木兮想要趁会议之前查到真相，免得自己背锅。


    下午一上班，就去找秦院长，可是有其他学校的老师拜访秦院长，几人在秦院长办公室里长谈。木兮觉得不便为这点小事相扰。况且她识大体，觉得她与黎晶老师的争端不可外扬，在秦院长办公室门外候了一阵，可是无奈客人一直长谈，她只好悻悻而去。


    下午事情特别多，木兮一直忙，楼上楼下奔来跑去，再没得空去找院长了。这一忙就是下午快七点。


    木兮一抬头，钟表已经指向6点45。伸手向桌上一摸，却发现原本就放在桌上的调阅监控视频的申请表不见了。太忙了，不知道自己顺到哪里去了。


    于是又赶忙重新填了一份。


    再去找院长，院长办公室已经关了门了。


    饭也没吃，只好硬着头皮去开会了。


    副组长李副教授将黎晶老师发给他的文档拷贝到会议室的光脑上，木兮立马抢上前去，说：“以后改文，由我来操作光脑吧！”黎晶老师听了，并没有多言，刚起身又坐了回去。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一堑长一智。哪里还敢让她再操作光脑。


    李副组长便命木兮打开第一篇文章，又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之前的第二次改稿丢失了，这一份改稿是我们组黎晶老师频记忆修改的，我们先把这十八篇文章从头到尾再看一遍。再来改动最后未改的八篇文章。”


    文章通过光脑全息投影到虚拟屏幕上，落在大家面前。


    前面十七篇文章都很完美，老师们根据自己的记忆来看大差不差。看到最后一篇文章，组内成员张副教授一看皱起眉来：


    “这篇文章我改动得最多，不是我改动后的版本。黎晶老师读一遍，我们重头改！”


    之前都是木兮读文章，这一下唤了黎晶老师，木兮心下便有了计较。


    没想到，黎晶老师老奸巨猾，还是留了一手。其他十七篇文章都用的是现成修改后的文档，只这一篇是她自己改的。她若不如此，怎显得文章真正丢失过不见了。


    错了错了，要多个心眼子就好，昨天就该问李副教授要来所谓黎晶老师修改后的文档仔细再看一遍的。


    算了，小事一桩，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这锅跟贾家晴雯背的锅比起来，轻多了。多大点事啊！等改了这篇文就道个歉吧。


    大家正在改这第十八篇文章，哪知秦院长在食堂吃完了饭，背着手来视察工作，进了会议室坐下来听大家改文。


    改完了这篇文，木兮很不情愿却也是真诚地说道：“对不住大家，因为我操作失误，把第二次改稿文章弄丢了，害得老师们又改一次，对不起！我非常惭愧抱歉！”


    木兮当着秦院长面主动担锅了！心下轻松，再看一眼黎晶老师，毫无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