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闺蜜吐槽局

作品:《星深不晚

    林薇薇看着苏晚星指尖无意识刮着骨瓷杯边缘的动作,就知道事情不对。


    “他碰你了?”林薇薇叉子上的栗子蒙布朗“啪嗒”掉回盘子里,“第三次约会就想上全垒?周扬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豆腐渣?”


    苏晚星搅着面前没动过的提拉米苏:“不止。他以为这是成年人交往的‘正常’流程。”


    “正常个屁!”林薇薇翻了个惊天大白眼,“分!必须分!这种普信男留着过年腌腊肉都嫌占缸!”


    (正文)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在“La Douceur”甜品店靠窗的卡座里,空气里浮动着咖啡香和甜腻的奶油气息。


    这家店是林薇薇的据点,用她的话说,糖分是治愈一切糟心事的灵丹妙药。


    苏晚星坐在林薇薇对面,面前精致骨瓷碟里盛着的提拉米苏,表面的可可粉依旧平整,丝毫未动。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羊绒衫,长发随意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的脖颈,阳光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


    她看起来沉静得像一幅画,只有搁在桌面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一下下地刮着光滑的骨瓷杯边缘,细微的动作透露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林薇薇太了解苏晚星了。从高中同桌到现在,苏晚星一个眼神,她就能解读出八百种含义。


    此刻,看着好友那带着点烦躁的小动作,林薇薇就知道昨晚的第三次“相亲约会”绝对出了问题。


    她放下手里正打算送入口中的栗子蒙布朗,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侦探般的敏锐:


    “星星,老实交代,昨晚……周扬那家伙,是不是手脚不干净了?他碰你了?”


    苏晚星刮着杯沿的手指顿了一下。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只是端起旁边的冰美式喝了一口,才淡淡开口:“他想亲我。”


    “啪嗒!”


    林薇薇叉子上那块诱人的栗子蒙布朗应声掉回盘子里,奶油沾上了精致的盘沿。


    她眼睛瞪得溜圆,声音瞬间拔高了一个调,又猛地意识到场合,硬生生压下来,变成一种咬牙切齿的气音:


    “第三次约会!就想上全垒?!周扬脑子里装的是不是都是豆腐渣发酵的泔水?!他以为他是谁?行走的荷尔蒙喷射机吗?”


    苏晚星被她夸张的形容和表情逗得嘴角微微弯了一下,但弧度很快消失。


    她拿起小银勺,终于开始搅动面前那块无辜的提拉米苏,细腻的可可粉和奶油芝士被搅成一团糊状。


    “不止是想亲。”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他觉得这是成年人交往,尤其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中,‘顺理成章’的‘正常’流程。我拒绝,他好像还挺意外,甚至有点恼。”


    “正常个屁!”林薇薇彻底炸了,音量再次濒临失控边缘,引得邻座一位优雅的女士投来不满的一瞥。


    林薇薇毫不在意,对着苏晚星压低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火星子:


    “他脑子里那套‘正常’标准,是哪个原始部落批发来的?大清早亡了!这种把没分寸当直率、把骚扰当魅力的普信男,留着过年腌腊肉都嫌他占缸还串味儿!分!必须分!立刻!马上!NOW!”


    她端起自己的热可可猛灌了一大口,仿佛要用甜腻压下心头的怒火,然后放下杯子,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更往前探,盯着苏晚星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听我的,星星。这种男人,骨子里就带着不尊重。他现在觉得亲你是‘正常’,以后就觉得动手动脚是‘正常’,再以后就觉得你什么都该听他的也是‘正常’。趁早让他滚蛋!”


    苏晚星看着闺蜜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手撕周扬的样子,心头那点因为昨晚而残留的烦躁和膈应,奇异地被冲淡了不少。


    她当然知道林薇薇说得对。从周扬第一次试图在过马路时“自然”地揽她的肩,她就隐隐感觉不舒服。


    昨晚在车里那带着酒气和强迫意味的举动,不过是印证了她之前的预感。


    她苏晚星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需要为了“完成任务”去忍受任何形式的越界和冒犯。


    “嗯。”苏晚星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我也这么想。本来就是为了应付家里,没必要让自己难受。”


    她终于舀起一小勺被搅得面目全非的提拉米苏送进嘴里,浓郁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冲散了最后一点阴霾。


    “就是!”林薇薇见她态度明确,这才心满意足地重新拿起叉子,开始拯救她那块掉落的蒙布朗,嘴里还嘟囔着: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我们星星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要脑子有脑子,凭什么将就那种货色……”


    她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叉子停在半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苏晚星,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诶,说起来,你高中那会儿,不是也短暂地‘瞎’过一次吗?就那个……顾什么深?对对对,顾言深!那个冷得像南极冰山、穷得只剩一身傲骨的学霸!”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苏晚星搅动提拉米苏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那个被时光尘封在记忆角落、带着少年清冷气息的名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怎么突然提他?”苏晚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只是目光低垂,落在杯中深褐色的液体上。


    “哎呀,这不是对比产生美嘛!”林薇薇来了兴致,完全把周扬抛到了脑后,“你看啊,周扬这种,就是典型的自我感觉过度膨胀。但顾言深那会儿呢?啧,我记得可清楚了,你那时候多稀罕他啊,巴巴地给人讲题,人家倒好,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得能冻死人!后来你过生日,鼓起勇气邀请他,结果人家直接一句‘没空’,把你给拒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半点面子不给。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是一般的傲,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穷横穷横的!”


    高中时期的画面随着林薇薇的吐槽清晰地浮现出来。


    阳光很好的午后教室,她拿着物理习题册,走到那个总是坐在角落、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年桌前,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快:“顾言深,这道题……”


    少年抬起头,碎发下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像寒潭,没什么情绪地扫过她,然后接过习题册,修长的手指握着廉价的圆珠笔,刷刷地写下解题步骤,全程一言不发,甚至没看她第二眼。


    还有那次生日会,她鼓足了勇气,在放学后人群散尽的走廊叫住他,递上那张精心挑选的邀请卡。


    他脚步顿住,目光落在卡片上,只有一瞬,然后抬起眼,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声音清冷得像初冬的晨风:“抱歉,没空。”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卡片,指尖微微发凉。


    那些被小心掩埋的、属于少女时期的失落和一点点难堪,时隔多年,被闺蜜这样直白地翻出来,苏晚星心里倒也没什么波澜了,只剩下一种淡淡的、恍如隔世的荒谬感。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苏晚星扯了扯嘴角,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年少无知,谁还没点黑历史。他大概只是单纯讨厌我吧,或者觉得我这种‘不学无术’的,不配跟他说话。”


    她端起冰美式又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彻底浇灭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讨厌?”林薇薇撇撇嘴,显然对这个结论持保留意见,但看苏晚星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识趣地没再深挖,只是总结道,“反正啊,顾言深那种是冷得冻死人,周扬这种是腻歪得齁死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我们星星的桃花运,大概都攒着等一个惊天动地的盖世英雄呢!”


    她笑嘻嘻地打趣,试图活跃气氛。


    苏晚星被她逗笑,摇摇头,彻底把那个清冷的少年身影和周扬令人作呕的嘴脸一起抛到了脑后。


    她拿起小勺,专心对付起面前那杯被遗忘许久的提拉米苏。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甜品店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暂时驱散了所有关于男人带来的烦恼。


    只是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在她毫无察觉的这一刻,已经开始悄然转动。


    那个被她轻描淡写定义为“年少无知黑历史”的清冷少年,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以冷漠武装自己的贫困学霸。


    他正以一种全新的、强大到足以颠覆她认知的姿态,朝着她的世界,一步步走来。


    而那个让她如鲠在喉的周扬,也远未到退场的时候,他即将用自己的愚蠢,为某个人的登场,献上最完美的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