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外面传来错杂的脚步声、喊声。


    ——这是危机，还是转机？


    不。


    隐隐的鞭炮声唤回了我的理智——那是枪。


    而且现在是在海上……


    暂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我干脆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全塞进嘴里，刚咽下就有人一脚踹开了门，放了一枪：“Follow（跟上）！”


    现在是黑夜——也许是这几天的不见天日让我适应了这种环境，使我能在一片乌漆嘛黑中勾勒出几个人的身形。


    我顺从地迅速站起跟上，其他人也照做。出门，咸湿的海风裹挟新鲜的空气钻入鼻腔，涤荡了几日来肺部积累的浊气。枪声在此刻停歇，相反，耳中塞满了浪声。


    ——今夜没有月光。


    我暗自拼命地深深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像是从来没有呼吸过一样。


    我们被赶到栏杆旁，还没听见下一步指令，就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身体，刺激了原本不甚清明的大脑。我不会游泳，只能胡乱划动四肢，以狗刨的方式好不容易上浮后发现旁边停着一艘小艇——上面早已有人在荷枪实弹等待。


    陆续有人上来，而船另一边的交火听上去也越来越激烈。


    天的那边闪亮了一瞬，然后两声巨响震得我头皮发麻。


    小艇开始移动——


    “啧。”


    艇身摇晃了一瞬，随即那个拿着枪的人朝着海面放了两枪：“砰！砰！”


    海面没有动静，但是偷偷逃走的两个人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


    而此时小艇已经远离了大船，没了遮挡物，可以看到对岸就在不远处。


    ——这也意味着对方能够发现我们。


    我脑子里面成了一团浆糊，对即将面临的命运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只是突然觉得十分释然。


    不错，下一秒，对岸出现相同的闪光，这一次是向着我们的方向——


    像是有意捉弄似的，炮弹落在我们后方，掀起的海浪掀翻了小艇，就在倒进大海的那一瞬间，月亮从乌云背后露了出来，也让我瞪大了双眼看清那个拿着枪的人——


    飞·了·起·来。


    哈？


    不是哥们，这对吗？


    要不是冰冷的感觉太过真实，我肯定以为这是一个青春期躁动男生的特工美梦，但是——


    飞了起来？！


    哈哈，淹死好像也不错。


    【啊拉，情况好像不太妙呢。】


    脑海中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但我没去管。


    【咦，已经放弃挣扎了吗？】


    听到这做作的声音，我下意识想张嘴回怼，但涌入口腔的海水提醒我死亡应该是寂静的……但是——


    这种情况跟我打〇傩有什么区别啊！


    脑海中的声音轻笑了两声：【可是现在我们不都还在对话吗？虽然不想这么说，但真的就这样放任魔盒的最后一件东西被封存了吗？】


    我没回答，反而像是在上数学课一般开始开小差——


    如果我的意识有形态，大概就是躺在海水里面容安详的一具尸体吧——跟我现在一样。


    那声音很可惜似的叹息一声：【难道已经没有人相信仙女教〇的童话故事了吗？我也不想强买强卖来着……】


    冥冥之中，我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提示音——


    【已扣除RMB：250000元——获得异能：“EVERYTHING”。


    当前资产：-250000元。】


    ——我瞬间支撑起来：“诶*￥%@￥%”


    海水立刻塞满了口腔和鼻腔。


    ——我又闭上了嘴安详躺下。


    【那么下一步——魔法开始了~~】


    ……


    ……


    ……


    确实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心里传来，但与其说是变身的魔法，不如说是死亡的预兆，因为每次呼吸都有冰凉的海水，所以我立刻注意到我不再呼吸，也逐渐丧失了对四肢的掌控能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于水的反冲力带来的推背感，以至于我有了一种我在上浮的错觉。


    哈哈，我什么都没动怎么会上浮呢……对吧？


    【当当当当——变身完成！】


    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我下意识睁开眼，然后发现自己的视角变得十分异常：我是指，我确乎在反科学的所谓“魔法”的作用下浮出了水面，但是我的视线只高出水面大约五六厘米的样子，并且眼中的画面还在上下晃动，水溅过来我不仅没有什么感觉还能看到视野中附着的水珠。


    【……我变成什么了。】


    我的心充塞着浓烈的死感以至于我已经讲——或者想——不出疑问的感觉了。


    【是一艘摩托艇哦~】


    对方语音抑扬顿挫。


    不知怎的，我脑海中突然有了一幅画面：一艘黑蓝色的摩托艇静静地在海面上停着。


    ——还是俯瞰视角。


    【怎么样？超——帅的吧！】


    我动了动嘴唇——虽然现在化身成摩托艇的我并没有这个配件，但我觉得如果我还是人的话我肯定会有这个动作——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来。明明我在各路损友之间的定位应该是“吐槽役”，甚至因为有时发言特别中肯且出人意料，还得了一个“S哥”的尊称（没错，是你们想的那个S，但出于净网的考虑我就不详细说这些会被口口的话语了）——但是现在……


    我贫瘠的语言无法形容现在的场景。


    就像是在两秒之内塞下三个大白馒头后口腔喉咙都被塞满喘不来气的感觉。


    【诶？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呢。不过还是得提醒你：由于你的饱腹值低于五，现在每小时变身需花费2000RMB哦~也就是说，S君你现在的余额是-252000元呢。】


    这种强买强卖的生意真的作数吗？！


    【当然了！】


    对方显得异常高兴，【毕竟一经拆封就不予退款的嘛。】


    【负债人就没有**可言了吗！我还没开始借裸身校园贷啊！】


    【这也不是我想的嘛——毕竟S君你刚刚说不了话现在也没有嘴……】


    我脑海里出现了火柴人对手指的情景——火柴人怎么画手指啊喂！


    【诶嘿！一小时还剩下43分钟50、49、4……反正就是四十多秒哦——S君还是抓紧时间去岸边吧，火拼已经结束了。】


    ——没错，大概是因为是突然袭击，绑架我们的人面对对面充足的火力并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就在我和这个不明生物侃大山——【真伤心啊，竟然被说成不明生物什么的……】——期间，那艘挨了三四炮的大船已经没入水面四分之三，几艘被掀翻的快艇倒覆在水面上没有声息，至于那个会飞的人在我刚浮出水面是已经快靠近岸边，但是他大概是没什么人体描边的主角光环，在空中颤抖了一下之后坠入水中。


    岸上的人下来坐在艇上那一根顶部有圈的杆把人套起，之后往岸上拉：那个拥有超人一样飞翔之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像一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硬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他的脖子比较坚//挺。


    他的尸体被人拖着离开。


    是错觉吗？浮动的海水晕开了红色。


    我突然像死了一样动不了一点，此时此刻海里或者岸上对我来说毫无差别。


    静默了几秒钟——或者几分钟，我听见有一个声音说——


    【这可是不行的哦——向前走吧——】


    ——继续、继续前行，不要回头。


    ——忠实地直到路的终点、生命的尽头。（注1）


    有人这样对我说。


    于是我继续前——个屁啊，现在这种没有手脚的情况要我怎么动啊！


    【嘿呀，相信这点小麻烦S君可以自己解决的，对吧？还有35分钟哦~】


    在相熟不过一小时之间我充分认识到了成年后世界的险恶，于是我只能努力发挥自信力的作用，在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情况的用意志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为什么还越努力离岸越远啊！】


    【大概是努力的方向错了吧——】


    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可是我都能看到这边！谁家好人眼睛长屁股上啊！】


    【这个……】我脑子里又出现火柴人对手指的情景，【可能是提前帮你适应科目二考试氛围呢？这样岂不是倒省两三千的学车费？】


    【先不说我没报名这回事，我现在面对那25万的巨额欠款两千两千省也要省十二年——这算什么，三哥最富乞丐（注2）在霓虹重出江湖？】


    我木着脸一边调转方向一边吐槽。


    【嗯……这又怎么不算一条出路呢？】


    不管怎样，我成功做出180°大转弯，开始向岸边靠拢。


    【气氛好像冷下来了——这可不行呢……不如我来给你讲解一下你的异能吧？】


    【那个……“EVERYTHING”？】


    我努力在那时候破碎的记忆中扒拉出一个英语单词。


    【没错！是一个25万RMB买来的很厉害的异能哦~S君现在已购买的是基础款，也就是只能变无生命的物品，每小时需消耗0.2格饱腹值，所变物品均装备摄像头充当眼睛且具有行动能力。】


    【行动能力？】


    【没错，比如现在的摩托艇，就算是变成一般来说不能动的物体也会通过科学的方式让它能够自主位移：像这样！】


    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长方体，接着长方体底面四角出现了小圆圈，在静止几秒之后长方体的上表面被人缓缓写上可能是想要体现透视但反而显得歪歪扭扭的“S”。


    我努力想象了一会儿，还是放弃：【这是什么？】


    【是一本装备有可爱小轮子的S君化成的书哦~】


    我不该问的。


    这岸怎么这么长！


    【安了安了，言归正传吧——刚刚说了基础款，我们还拥有“升级款”！也就是——】


    对方拖长了语音好半天不说，我叹了一口气，然后给他递了台阶：【变植物？】


    【Bingo（对啦）！植物可分为自养型和异养型，自养型在有光条件下每小时消耗0.5格饱腹值，异养型和无光照的自养型每小时消耗1格饱腹值——当然如果变成《植物大战〇尸》里的向日葵和阳光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有没有光照呢~】


    他用“拜托了一定要去试试”的语气向我嘱咐，【建议还是不要尝试吧？】


    我叹了一口气：【多少钱？】


    【竟然这么快就参透了成年的世界吗？！不要1998，不要998，只要38000哦。】


    反倒贵了不知道多少啊！


    我留下贫穷的泪水开始思考当乞丐的可能性。


    【不要灰心：因为这还没完——我们还有超级无敌“豪华款”！】


    【变动物。】


    又来了，那种因为过于心累而无法疑问的感觉。


    【而且包含人的动物——也就是说，S君现在可以被称为百变S君了呢。这个每小时消耗2格饱腹值；变人时根据对方战斗力强弱、接触距离远近、接触时间长短以及好感度高低概率赠送其技能，效果为正主的10％到59.9%。提示一下：S君现在处在文豪〇犬的世界哦——出于地域考虑，我已经帮S君买了日语无师自通大礼包——这个10万~】


    -352000元。


    我眼前一黑，同时背后传来“咚”的一声——


    到岸了。


    开始沙雕ing[狗头叼玫瑰]


    大家一定要理智消费，别去尝试校园贷[眼镜]


    注1：是路易斯·塞尔努达的话


    注2：指巴拉特·贾恩（我搜出来是他），他通过在孟买街头乞讨积累了高达7.5千万卢比（约合人民币656万元）的财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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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002/命运的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