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丑娘
作品:《和离后死对头变疯批了》 栖梧轩内,四扇湘妃竹屏风半掩着紫檀木榻。
拔步床上粉白的流苏低垂,账内少女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腕上的鎏金枝莲手镯滑到小臂。
褚明阳心情沉重,眼神在静静躺在床上的褚明棠和母亲章琪身上来回焦急的打量。
章琪给褚明棠把了把脉,面上并无其他的表情,复又把少女冰凉的手放入被褥中。
褚明阳见母亲诊完了脉,有些焦急的的问道:“母亲,棠儿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旧疾呢?”
见章琪不开口,褚明阳复又问道:“母亲,你和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棠儿自幼身体孱弱是不是跟宫里有关?”
母亲武将世家出身,身体底子自是不用说,父亲虽不会武功,可当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活靶子,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如此,妹妹这旧疾断不可能是遗传。
平日里在战场上辗转厮杀的少年将军,在妹妹的事情上也乱了分寸。
章琪语气平淡:“阳儿,你现在是选锋军副指挥使,一言一行都要三思”
小柔端来盛着温水的铜洗,正要为褚明棠擦拭。
“我来吧。”章琪接过小柔手中的帕子,坐在榻上轻拭去褚明棠鬓边的汗珠。
一边擦拭着一边解释:“你姨母对待后宫的那些妃子确是心狠手辣,但我与她一同长大,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了解她的为人,也知她是真心喜欢棠儿,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放心把棠儿放在她那。”
褚明阳面带着怀疑:“可是母亲,棠儿刚从皇宫回来便旧疾发作,这也是事实。”
他怕母亲和沈皇后闺中密友的关系会让母亲失了真相。
章琪站起身子在褚明阳的肩膀上拍了一掌,没好气的臭骂道:“臭小子,你连你老娘我都信不过。”
褚明阳也不躲,就这么执拗的杵着。
章琪叹了口气,也只得实话实说:“好了,娘知道你担心你妹妹,放心吧,你妹她没事。”
褚明阳面色有所动容:“母亲,您就别卖关子了。”
章琪摇了摇头,自己这儿子在外倒是临危不惧,沉着冷静,遇着他妹妹的事就一头找不着北。
“还记得当初硕华山战役上碰见的那个秃顶老头儿吗?”
褚明阳疑惑:“您说的是长山道长?”这跟长山道长有什么关系?
那年褚明棠八岁岁,章琪受命前去距离京城两百公里的华州击溃敌军,行军过程中路过一家庙观,这位长山道长非说他熟悉敌军策略,章琪被长山道长一口一句疯丫头叫得不耐烦,无奈就让他跟着去了。
没成想这两位在军中也同样吵不不可开交,常常因为行兵布阵而产生分歧。
褚明阳那时年纪还小,也听不太懂他们的争吵,只是清楚的记得这位长山道长既通药理又通兵法,明明是个出家人却又干扰世事,是个十足神秘的人物。
章琪又掖了掖褚明棠的被角,她当年从长山那要来的药副作用就在这,稍有不慎便叫人浑身冰凉出冷汗。
章琪收拾好走到一旁大咧咧坐下,顺手拿了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儿子,你不饿吗?”
褚明阳:“不饿……”他都快急死了。
见褚明阳就快忍不住脾气了,章琪抚了抚胸口道:“当年我把棠儿送进宫前,问那老头要了颗七星丸,你妹妹这些年来无论学业还是武功都倒数第一便是它的功劳。”
褚明阳敛了敛神色,他当然能猜出母亲这般做法的意图。
“当年进宫赴宴我没拦住你妹妹,你妹妹被你姨母的美色冲昏了头脑,一口就把自己婚姻大事给交代出去了,小孩子不懂事说些戏言倒也没什么,可那是皇后啊,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姨母觉得棠儿不适合做她的儿媳妇,现在看来好像并未起什么效果。”
褚明阳不解:“母亲何意?”
章琪有些意外:“棠儿没与你说吗?今晨在太傅府,你妹妹与陆砚清那小子同住一间房,还……,我和你姨母都抓了个正着,说不定不久,这赐婚的圣旨便要到了。”
褚明阳的表情变换的有些精彩。
“所以太子殿下说太傅府有人给棠儿下药是真的了?”
褚明阳知道他这妹妹自小就跟陆砚清不对付,若不是被人陷害,怎么可能会同住一间房。
章琪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乍一听到这句话,猛地从榻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褚明阳脸上阴雨密布,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太子在太傅府议事堂内亲口说的,棠儿又说什么旧疾,我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便真信了。”
章琪布满薄茧的骨节按的发出一声声脆响,显然有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她就说呢,前天从皇宫接棠儿回来,她好声好气的问着,连她在一众皇子公主们中考倒数第一都没跟她计较,反复确定了自己这平日里没心没肺的闺女对太子那小子并无好感,怎的昨夜这两人就关系好到同住一间房了呢,原来是有人做了局。
褚明阳见母亲气的不行,安抚道:“不过母亲放心,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拿下药之人。”
章琪被褚明阳搀扶着重新坐下,一手扶着额头叹道:“我想尽办法退了你妹妹与太子的婚事,怎得还是躲不过。”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这京城多少豪门贵族盯着太子妃的位置,怎的会有人给棠儿和太子下药,不能是单纯的想要看棠儿出丑吧?”
褚明阳端过丫鬟是手中的茶水递给章琪。
“应是不太可能,我待会就去太傅府,配合太子查出这小人。”
章琪抿了口茶,出声道:“你先别去了,替我跑一趟华洲,找那秃顶老头儿要七星丸的解药。你妹妹不能再这么笨下去了。”
褚明阳迟疑了一会:“父亲那.....”
“你父亲那我会稳住他的,他下朝回来还需要一会呢。”
褚明阳左手覆右手,举至胸前,微微躬身。
声音清冷“那孩儿先去了。”
章琪又想到了什么,复又叫住一脚已踏出门的褚明阳。
“若是那老头问我为何没亲自去,便说你娘我忙着呢,可不是怕了他。”
褚明阳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嘴角:“孩儿知道了。”
*
夜色渐深,太傅府却一灯火通明。
府内气氛凝重如铅,丫鬟仆从立了一院子。
议事堂主位上,陆砚清右手撑着脑袋小憩,两侧的官家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
“哎你说这给嘉宁郡主下药的人到底是谁啊?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谁知道呢,这嘉宁郡主虽说只是个郡主,可是当朝皇后可是把这位郡主当半个女看待的,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
“哎这个人可要倒霉喽,动谁不好,偏偏动的是跟太子殿下有婚约的嘉宁郡主。”
“谁说不是呢。”
太傅身着一品仙鹤补服,步履匆匆却不失稳重的踏进议事堂,身后跟着刑部司官李谦。
见到陆砚清,柳太傅撩袍跪地,行稽首大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陆砚清摆手示意:“老师不必行如此大礼,学生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
柳太傅却不敢懈怠:“老臣都已准备齐全,还请殿下过目。”
小乐子眼尖的接过柳太傅手中的名册,呈递给陆砚清。
柳太傅趁着陆砚清还在看手中的册子,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厮把东西抬上来。
几个粗布小厮抬着食案上前,上面大大小小摞着各色各样的碗碟杯子。
柳太傅开口解释:“殿下,这些都是昨日郡主碰过的食器。还是……挺多的。”
说罢又转向刑部司官李谦:“还请李大人上前亲验。”
李谦低眉颔首,手里拿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上前试验。
柳慧茹一眼便能瞧见那盛放酸梅汁的扶手杯紧摞在下面。
虽说她本无意给褚名堂下药,可到底是害了郡主,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李谦正拿看着就叫人发怵的银针一个杯碟一个杯碟的试着,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
那小厮左顾右看,最终还是决定向陆砚清言明。
“启禀太子殿下,门外有个丫鬟求见殿下。”
陆砚清闻言睁开了眼眸。
陆砚清的这双眼生的极好,狭长的丹凤眼下藏着琥珀色瞳仁,眼尾微挑如利刃出鞘。
柳太傅训斥道:“什么人都来通传,赶出府去!”
怕不是又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那小厮见陆砚清没说话,犹豫着正要出去回话。
陆砚清却突然制止道:“带进来吧!”
那小厮应了一声,回来时身后跟着个身着浅灰素色衣裙的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柳慧茹方才还不甚在意,此刻却忍不住心惊。
她自然识得这名丫鬟,府里的人都叫她丑娘,柳慧茹准确来说算不上柳太傅的嫡女,柳太傅在娶柳慧茹的母亲周氏前就娶过妻,据说是柳太傅未及第之前在乡下的总角。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柳太傅来上京考取功名后不久,他这前来投奔的妻子就病死了,这些年来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柳太傅这妻子在家中不甘寂寞偷人患了脏病的,也有人说他这妻子在乡下家中操持两家人的生活累死了,还有的则说是柳太傅高中后瞧不起他这糟糠之妻,偷偷把她害死了。
而眼前这名年纪比普通丫鬟大上很多的灰衣丫鬟丑娘,则是之前在柳太傅原配身边伺候的。
按理来说,这丫鬟年少时就入府,到如今这个年纪怎么说也得是个嬷嬷了,可是在周氏的授意下,整个太傅府上至主子下至奴仆,都对丑娘呼来喝去,常常把自己做不完的活扔给丑娘,尿急起夜的人也经常能看到丑娘一个人直至深夜还在外面劳作。
柳慧茹心跳的厉害,要说她无意给褚明棠下药是真,可就算太子殿下原谅她,可她找到京城第一败类赵钱康闯褚明棠的房间这件事也是真,万一她给赵钱康指路这件事被丑娘看见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慧茹越想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