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咬着冰棍晃悠进教室时，张硕像阵风似的卷到他课桌前，书包带子歪在肩膀上，脸上红得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野哥！出大事了！”张硕双手撑着桌面，胸脯剧烈起伏，“学校要搞期中考试大分班！实验班全拆了，合拼成两个班，叫什么翰林院！”


    冰棍“咔嗒”一声在齿间咬碎，林野挑眉：“翰林院？玩得挺花啊，难不成还要给学生发状元袍？”他伸手扯正张硕歪斜的书包带，“说清楚点，怎么个分法？”


    “纯文纯理各一个班，专门冲985、211！”张硕抹了把额头的汗，“年级前五十直接进，剩下的按期中成绩和综合排名筛。咱们班估计没几个能留下……”


    “有意思。”他转着椅子面向窗外，阳光在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合着学校要组‘学神天团’？”


    “什么学神天团啊！”张硕抓着头发在林野课桌前来回踱步，运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林野翻漫画的动作顿住，用书签精准夹住张硕戳来的手指：“消停会儿，地板都要被你走出火星子了。”


    “能不慌吗？”张硕一屁股坐在邻座，校服后襟蹭到未干的墨迹，“上次月考我才排七十多名，这次分班铁定要被实验班踢出去！你倒好，年纪前十的位置雷打不动……”


    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林野桌面上倒扣的漫画书——边角分明压着本折角的《高考三年模拟物理漫画版》


    林野抽出张泛黄的草稿纸，纸面密密麻麻的解题步骤间，零星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借你。”笔尖重重敲在纸上，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这是我整理的近三年期中高频考点，每天啃透三页，保你提到前六十。”


    “可、可万一……”


    “没有万一。”林野扯过自己的数学笔记本，扉页上“林野错题集”几个字写得龙飞凤舞，“从今天起，早读前半小时我帮你补函数，午休带你刷文言文，晚自习专攻实验题。”


    他歪头露出痞笑，“要是连兄弟都拽不进翰林院，我这‘野王’名号以后改叫‘菜鸡’。”


    秋日的阳光斜斜切进教室，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张硕摩挲着布满批注的笔记本，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天，浑身湿透的林野冲进教室，怀里死死护着这份笔记。“说真的，野哥……”


    “少来煽情。”林野踹了踹他的凳子，他转身翻出英语单词本，夕阳透过他微卷的发梢，在“翰林院分班考试倒计时”的标语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


    梧桐树的叶子渐渐染上金边时，教学楼走廊的倒计时牌翻到了“0”。晨光穿透玻璃幕墙，在每个课桌上投下整齐的光斑，监考老师抱着密封试卷的身影掠过窗前。


    沈砚将最后一道大题的步骤写完时，考场后排的挂钟指向十点四十分。钢笔尖悬在"综上所述"的尾笔，他停顿半秒，侧头望向窗外。


    秋日的阳光斜斜掠过走廊，将对面教室的倒计时牌镀上金边，那上面"翰林院分班考试"的字迹，此刻正被阴影一寸寸吞噬。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在过道尽头响起，他阖上笔帽，金属碰撞声在寂静考场格外清晰。


    收卷铃划破空气的刹那，林野已经利落地收拾好文具。他礼貌地侧身让前排女生先行，才双手插兜踱到沈砚桌前。校服袖口卷到手肘，小臂上的卡通青蛙涂鸦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和那日折的校规手册同款。


    “沈会长。"林野单手撑在桌边，身体前倾的姿势带着势在必得的压迫感，却在对上沈砚淡漠的目光时挑眉一笑，"借你的草稿纸开个眼？上次翻墙你帮我解围，这回该我讨教讨教年级第一的解题思路了。"


    沈砚垂眸将草稿纸往内侧收了收。雪白纸面上，函数图像与几何辅助线交错成精密的网，角落还残留着验算时蹭到的钢笔墨点。


    余光瞥见林野摊开的草稿本，最上方用红笔圈着"级部第一计划"，下面的草稿纸上是密密麻麻的火柴人，第三大框里歪歪扭扭写着："拿到沈砚的草稿纸，让他对我笑（重点！）"。


    空气凝滞了一瞬。林野顺着他的视线低头，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大大方方把本子转过来："被发现了？这可是我冲击级部第一的作战纲领。"


    在沈砚看到的第三个大框里纸上，两个火柴人正展开对峙。左侧戴眼镜的小人周身结着冰棱，头顶飘着“沈砚”的气泡框；右边的林野则举着喇叭做出翻跟头、比心、甚至倒立背圆周率的夸张姿势，每个动作旁都标着“必杀技”。直到最后一格，冰山小人终于裂开嘴角，冒出个金灿灿的“笑”字


    随后林野抽出张皱巴巴的纸条拍在桌上，上面画满校园地图和涂鸦，富士山旁歪歪扭扭写着"逃生点"，"用我的翻墙秘籍换你的草稿纸，这笔买卖不亏吧？"


    沈砚终于将草稿纸推过去，动作冷淡得像是在递交实验报告，却在林野伸手时压低声音："最后一道大题，用换元法更省时。"


    “早想到，不过最后没时间了，要是用换元法可能会写不完卷子。”他摩挲着草稿纸上飘逸的字迹，忽然想起张硕抱着习题集哀嚎那晚，自己躲在被窝里反复研究正是沈砚去年竞赛的解题思路。


    随即林野拿起了沈燕的草稿纸看了看，不禁惊叹道：“你这草稿纸，简直是艺术品。”


    林野用指节敲了敲纸面，“函数图像画得比尺子量的还直，这解题思路，绕得我都晕头转向。”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砚，“沈会长，你平时都怎么学的？不会是偷偷和外星人交流学习方法了吧？”


    沈砚整理文具的动作未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事实：“每天保证三小时专项训练，错题重复做三遍，建立知识框架体系。”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方法学校公众号都发过。”


    “得了吧，同样的方法，在你手里就是开挂，在别人手里就是安慰剂。”


    林野突然笑出声，“你这脑子，说是学神都算谦虚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一下，意识到称呼的变化。


    沈砚的手指在笔袋拉链上短暂收紧，又很快松开。他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不过是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林野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那我天天翻墙，怎么没翻成奥运冠军？学神就是学神，和普通人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他晃了晃手里的草稿纸，“从今天起，我可就跟着学神混了，以后有什么学习秘籍，可不许藏着掖着。”


    沈砚起身时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他背起书包，最后看了眼林野桌上摊开的“级部第一计划”，转身时留下一句：“想进步，先戒掉漫画。”


    林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重复着“学神”两个字，突然觉得这个称呼比“沈会长”顺耳多了。


    他把草稿纸折好放进书包，盘算着下次见面该怎么从这位冷面学神嘴里套出更多学习秘诀。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走廊，为这场关于称呼的转变，画上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句点。


    出考场的人流如潮水般涌来，林野单手插兜刚拐过转角，就被张硕从背后猛地扑住。“野哥！神了！”


    张硕的声音兴奋得几乎破音，手里的准考证被攥出褶皱，“你给我划的重点，至少60%都考到了！这次进翰林院稳了！”


    林野任由他勾着肩膀往前走，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石子：“知道了知道了，回头请你喝汽水，庆祝你考进翰林院。”


    两人穿过教学楼间的长廊时，他忽然顿住脚步——下方的银杏道上，沈砚正抱着书本缓步而行，白衬衫被秋风掀起一角，像片安静的云。


    “学神！”林野单手撑在栏杆上俯身大喊，声音在回廊间荡出回响。


    沈砚应声抬头，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他微仰的侧脸棱角分明，唇线依旧绷成淡漠的直线：“突然这么叫？”


    总比沈会长顺口。”林野歪头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草稿纸，“毕竟以后要当翰林院战友，得提前适应新称呼。”


    他身后的张硕一头雾水地来回打量两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之间暗涌的默契。


    沈砚推了推眼镜，垂眸翻了翻手中的错题本，再抬头时声音依旧清冷如旧：“希望你的实力，配得上战友这声称呼。”


    转身前，他忽然补上一句，“换元法那道题，你步骤还是写漏了。”


    长廊下的银杏叶被风卷起，张硕在旁边追问他和沈会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却只是勾起嘴角，对着空荡荡的回廊轻声说：“没什么，不过是和未来的竞争对手，打了个招呼。”林野望着沈砚消失的方向轻笑。张硕还在追问，他却已开始期待，与这位学神在翰林院真正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