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反复琢磨着老教授的那句话，思考着该怎样回答。


    刚刚的答案，看似标准，面面俱到，实则正如老教授所说，很刻板，没太多的实际价值。


    说白了就是用来应对考试的。


    方墨能这么快给出答案，是他脑子里有一套考试应对这种题目的模板。


    先从体现了什么，再反映了什么，然后满足了什么，促进了什么，最后展现了什么……


    和政治历史相关的题目，这一套东西答出来，不说吃满分，也八九不离十。


    这是方墨前世上学时自己总结的经验，所以哪怕是被突然点名回答问题，他也显得很镇定。


    可目前看来，老教授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个。


    其实方墨完全可以摆烂。


    有前面的回答在，他直接说不知道也无所谓。


    毕竟学生嘛，只要考试时能拿满分不就行了，没必要思考答案以外的东西。


    不过当注意到身旁沈月柔看向他时隐隐带着期待的眼神时，方墨决定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


    短暂思考后，方墨就这个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老师，我觉得很悲哀。”


    老教授神色微动，“怎么说？”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都看向了他，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墨继续道：“我国各地的食材做法虽然很多，可纵观历史，会发现很多食材，本该都是要丢掉的。”


    “例如毛豆腐，折耳根，河豚……”


    “这些东西，有的已经过期发霉，有的本身就很难吃，还有的甚至有毒，但我们的先辈们，硬是找到了处理这些食材的方法，最后还做成了美食。”


    “我们的先辈为何要这样做？大家有没有想过？”


    这个问题，让教室内的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他们只知道哪里有什么样的美食，具体怎么来的，还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


    方墨将视线落在身边正看着自己的女孩身上，笑着道：“要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人们才不得不尝试去吃那些既难吃，又可能有毒的食物呢？”


    “只有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人们才会去冒险尝试。”沈月柔下意识答道。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迅速低下了头。


    “没错。”


    方墨收回视线，“只有在没有食物，马上就要饿死的情况下，人们才会去尝试去吃那些看起来不能吃的东西，因为已经被逼到了绝路。”


    “就像榴莲，长成那样，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假设大家是第一次见到它，且不知道它能不能吃的情况下，有人敢吃吗？”


    “试想一下，第一个吃榴莲的人，到底要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能吃下第一口。”


    “因此我说，我们现在之所以比外国多那么多的美食，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悲哀。”


    言罢，他朝讲台上的老教授点了点头，就坐了下去。


    教室里陷入一片安静，众人都在思考方墨刚刚的话。


    讲台上，老教授看向方墨的眼神中，是前所未有地欣赏。


    他教了这么多年学，这个问题也曾问过许多人，但能说出我国多样性的食材处理方法与古代百姓饥荒息息相关的，方墨是第一人。


    毫无疑问，方墨的见解完全正确。


    倒不是说这个问题有多难，只是一般人想不到这一层罢了。


    “方墨同……”


    叮铃铃！


    老教授正想好好夸赞方墨几句，下课铃声却打断了他的话。


    他没有拖堂的习惯，于是走到方墨面前道：“这是我的名片，你虽然没选我的课，但以后在文学或者历史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来找我。”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历史感兴趣的学生，老教授实在不想错过。


    方墨双手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终于知道了老教授的名字。


    杨振华。


    振兴中华，好名字。


    他小心翼翼地将名片收好，认真道：“杨教授，谢谢您对我的看重，以后晚辈真有问题找您，您可别嫌我烦。”


    能在全国排名前五的大学教书，而且还是这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


    抛开他们的教师身份，每一个都不会太简单。


    不说别的，就单单他们这么多年教的学生，不管后面地位混的有多高，哪一个见了杨教授他们不得喊一句老师。


    看上去是简单的师生关系，实际上可都是人脉。


    总而言之，和这样的人搞好关系，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哈哈。”


    杨振华爽朗一笑，“我就怕你不来。”


    他见方墨举止得体，对他的态度也是尊重有加，心中对方墨的印象又上了一个台阶。


    是个可造之材。


    等杨振华离开后，教室里的同学才开始活跃起来。


    云淼淼朝方墨竖起个大拇指，“没看出来，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方墨微笑不语，只是淡淡看了云淼淼一眼。


    那笑容，那眼神，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在云淼淼眼里和死神凝视没什么区别。


    刚刚可是她坑的方墨，虽然最后没坑到就是了。


    不过以方墨有仇必报的性格，云淼淼觉得这件事肯定没那么轻易翻篇。


    从之前方墨撒谎打车还有偷偷给沈月柔买东西这两件事上看，方墨可是有八百个心眼子的。


    论玩心眼子，云淼淼觉得自己肯定不是方墨的对手。


    就在她想着说两句好话，让方墨消气时，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月柔，方墨他要报复我，你不能坐视不管。”云淼淼决定抱大腿。


    只要沈月柔说话，方墨绝对听。


    “啊？”


    沈月柔看了眼方墨，摇头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


    方墨继续微笑，“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少在月柔面前说我坏话。”


    “你看你看，他那个死亡微笑，绝对在心里盘算怎么报复我呢。”


    云淼淼抱着沈月柔的胳膊撒娇，“月柔，你说说他，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只是给他开个玩笑，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了。”


    坑人一时爽，坑完火葬场。


    沈月柔无奈，再次看向方墨，欲言又止。


    两个都是她的好朋友，她真的很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