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VIP】
作品:《重生后我兼职给同期当“爹”》 第30章 常相见(三十) Die Job……
萩原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
等待系统进行意识转换读条加载的时候, 他一步步从巷口走回降谷先生的安全屋。仍是那间在门口重逢过小降谷的安全屋。
即使已经被组织允许重回社会生活,降谷先生却仍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真正住所:无家可归的幽灵待在安全屋,像一包被寄存在柜子的行李、一件被挂在墙上的衣服。
曾经萩原无比抗拒他将要顶替降谷正晃的身份, 抢夺属于降谷先生的生活;而他现在发现, 根本不存在作为他过上正常生活的可能性。他无法像宫野明美说的那样做出天翻地覆的改变, 给小降谷完美温暖的家庭体验;他只是偶尔过来, 穿一穿这件衣服。
一件衣服。意识转换的时候他还想着这件事:一件衣服。纯黑的衣服。“降谷先生”穿着那样的衣服,因为那是组织的颜色。他没办法给降谷先生别的颜色,也不知道小降谷毕业的时候, 从天而降飘飘摇摇的彩带碎屑落在那样的衣服上会不会违和。
[宿主, 意识转换的准备已经做好了,随时可以进行。]系统看着“降谷先生”做好准备躺回安全屋的床上——他刚才甚至还贴了一片面膜!——忍不住输出了一段分析结果。
[其实外守一的尸体就放在那里, 根本不急,随时来看都可以。蛋糕什么的,其实您也完全可以用降谷先生的信息到线上预订, 您知道本系统可以把网络痕迹处理干净。宿主一定要进行意识转换……]
[是因为本系统之前说过意识转移会带来头痛、疼痛剧烈程度与转移相隔时间长度直接相关?您想要让降谷先生去见降谷零同学时有最好的状态,所以才会提前进行一次转移,对不对?]
而萩原只是闭上眼睛。
“准备转换吧, 系统亲, ”他笑着说, “没那么高尚。只是研二酱自己也想用最好的状态毕业。”
于是他再度沉入那种痛觉。各种纷乱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又穿破他的耳膜,意识转换的间隙,他觉得破碎闪烁着的视野里似乎划过什么东西。他用力去看,发现那似乎是压在降谷先生记忆深处的一个画面——
那也许就是小诸伏记得的、他与降谷正晃先生的唯一一次相遇, 也许只是萩原自己的想象。两个金发黑皮、黑发白肤的小男孩并排站在一起,配色如同错版海尔兄弟。他们身上还带着点乱七八糟的擦伤,包着冬装, 小脸嫩生生的像从笋壳里钻出来的笋:虽然灰头土脸又外壳笨重,但已能看得出有骨有节,生来就要朝天走。
都是那么好的孩子。
[所以重点在笋是吗?]电子音音量都调低了,生怕刺激到宿主正被意识转换折磨的神经,[好了宿主,别看了。转换完成啦。]
在警校宿舍里就放心多了。刚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手臂按在了桌上,半个身子都扑倒上去抵御疼痛:他清楚地记着此处应当空无一物。然而,他却听到了塑料袋子抖抖索索的声音。于是他用掌根按住额角,腾出另一只手,勉强将那个袋子提起来——
一身制服。他看到了一身制服。警察的制服。毕业典礼上要穿的制服。应该是班长放进来的,让他们提前试穿,留足替换的时间。班长总是这么体贴。
但那一瞬间冲入他脑海的念头竟然是:如果殉职的话,慰灵祭上放的照片,八成就是毕业当天穿这件制服留下的照片。当时研二酱是什么表情来着?想不起来了。应该是在笑吧?想不出不笑的理由。
怎么会?研二酱,你可是警察哎。看到毕业典礼上要穿的制服,你现在想到的竟然是那种事。这……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重生后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条件反射好像出了点问题:当他思考未来时,“死亡”两个大字悬在头顶,挤占掉了笑容与期待的生态位。
[没关系的宿主,就算是没有过您之前的……呃,那种经历,此时此刻会有一些比较灰暗的联想也正常。]系统赶紧尽职尽责地安慰起来,[排爆警察这个职业本来也就是很危险的,可以称之为die job嘛。Die job,没关系。]
萩原:“……怎么系统亲已经开始日英双语了吗!”
他捧场地笑起来。他以为自己是在笑。就在这时候,他看到推门进来的小阵平。穿着整套制服的小阵平撞进他的眼睛。
这是回来之后第一次看小阵平穿这身衣服。他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件衣服这么坚硬、这么板正、这么蓝得发冷?质感简直不像布料了,像塑料、像金属,在他眼前泛着光,但又没那么像,到底像什么来着——
哦,是像证件照的蓝底。头痛让萩原的视觉失真:此刻他眼前两片衣襟像两扇棺材板,钉着铜扣镶环上锁,把个好好的、年轻的、靠谱又欠揍的大活人锁在里面,定格成一张尽职尽责死而后已的照片。
萩原觉得他自己在笑。笑一下没什么的吧?小阵平会理解的。是有一点好笑的,我们都是头一次穿这身制服。原谅研二酱吧,忍不住嘲笑一下,这不是很正常?
“……萩。”
松田任由萩原抓住他制服上的金属扣:说实话,这动作有点好笑。萩原执拗地伸着手,像是按门铃那样抓着那枚据说是高中生会互换的、距离心脏最近的纽扣。他站得不太稳,于是松田托住他的手肘,意识到他正紧紧地按着额头。
“你是在哭吗?”他问-
萩原坐在床边,有点尴尬:他端着松田倒的温水,掌心还残留着金属扣的压痕。那枚半圆形的扣子已经被他扯掉,正躺在他面前的桌面上,犹自一晃一晃,像落海的金黄月亮。
“不好意思啊小阵平……”半长发青年讪笑着伸手撑在后脑,不动声色地将汗湿的发尾理顺,“把你的扣子弄掉了。”
[没关系,扣1。]系统和蔼道,[佛祖会原谅你。]
萩原默不作声地在心里向系统比中指。
松田只是摇头,抓起那枚扣子随手放回衣袋里,“没事,景老板那里有针线包。缝上就好了。”
“诶?”萩原一愣,“小诸伏还真是,该说不愧是他吗……话说,讲得这么肯定,小阵平之前用过他的针线包?”
他没有听到幼驯染的回答。萩原皱起眉,用眼睛去找对方的脸——现在他视物还是有点模糊,眼前的世界像被水被汗被泪洗过,湿漉漉的不聚焦。
“小阵平?”他又问了一句。
松田看着他的眼睛。
“萩。你头疼?”他问。
萩原下意识就是摇头,“没有啊小阵平!最近又没有考试哈哈——”
“你头疼。”松田却已经确认了似的站起身来,“坐在这别动,我去拿止痛药。”
他起身很快,他动作总是很快。这会儿萩原想起他忘记向系统解释,为什么在蛋糕店里他能注意到明美的身影,明明连雷达都没能捕捉到:因为长期待在习惯踩下油门的人身边,即使是一点迟疑、一点犹豫都会格外明显。
小阵平一定发现了吧?发现他现在像台卡顿的机器。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他的幼驯染是机械专家。萩原像抓过一颗糖那样从幼驯染掌心抓过药片和水吞下去,听到松田在说,“我是来告诉你,我把那封信放进降谷的宿舍了——但是为什么?”
萩原熟练地蒙混过关,“小阵平真好!别问了嘛,研二酱也是受人所托——”
“哦。”松田却咽下一颗药那样很快地咽下了这个解释,像是被糖衣骗过了味蕾,像是真的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他直来直去地问,“那么,你刚才是在哭别人的事?”
即使是萩原也被问得一哽,“喂!小阵平也太直接了!”
“你会不会告诉我——”卷发青年耸肩,随着他的动作,制服扣子缺损的那一部分像伤口那样张了张,“又不取决于我怎么问。所以我就直接问了。”
萩原这次是真的在笑了。他放下杯子,认认真真地把手按在松田膝上拍了拍。
“不是别人的事,”他说,“但也不会是我们的事了。所以没关系。”
卷发青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会发生的事,”萩原把他的制服衣襟拉平,“姑且就先不说了。不过,研二酱现在遇到的问题,小阵平还是都可以问、都可以知道。这样好不好?”
松田仍然皱着眉:他想起萩讲过的那个勇者的故事。那是别人的事吗?可是你流的是自己的眼泪啊。
但他很干脆地一点头,就像在即将坍塌的楼板下迅速伸出手,接住一把普普通通的螺丝刀,“好。我全都要知道。”
在开始练习毕业典礼上宣誓的前一晚,萩原先对他最好的朋友许下了一个承诺-
[宿主,]系统担忧道,[您还好吗?能告诉本系统您此刻的真实感受吗?]
“还好,放心,”半长发青年把制服从袋子里取出来挂好,满意地拍了拍,“嗯,这件衣服还是挂着比较顺眼。”
[那是,您都说了它会在在挂的时候出现……]系统默默转移话题,[宿主,您真的没问题?]
“系统亲怎么又开始对研二酱用敬语了!是真的没问题,”萩原摇头,“就是在想系统亲之前续上的故事。”
他很平静地说,“研二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小阵平原本的结局。再加上你暗示的……小诸伏的结局,没错吧?”
[本系统可没有那样说过,]电子音平平板板的,[那都是您的猜想。]
“好,我的猜想,”萩原无奈地笑笑,“就算是我的猜想吧。就算只看我和小阵平,毕业后仅仅四年半就……也太惊人了。真不知道我们研究的到底是炸弹还是癌症,都算起五年存活率来了。”
[没关系,不是癌,是AI。]系统斗志满满,[现在有本系统在,五年死亡率必将下调为零!]-
零走进宿舍房门。未来的公安零组成员习惯性地打开保险柜:先检查手枪、再整理药物,最后把那叠要命的膏药放好——但是不对,今天那东西触感不对。
他警觉地观察了一下它的侧面:软胶面里混进了毛躁的牛皮纸信封边。今天,这些要命的“信”中间,混进了一封真正的信。
坚硬的信封挤进柔软的凶器。柔软的爱意推开坚硬的杀机。一位前辈在他们共同拥有的凶器里放下一封信,告诉他不必犹疑:这也是我走过的路。这是我们都要走的路。我们走着同一条路。
降谷零没注意到他露出了笑容。他缓缓展开了信封-
松田回到自己的宿舍。他决定看几页漫画打发时间。这是一部校园漫,他看到了少年往鞋柜里放情书表白的桥段。
他的眉毛缓缓皱了起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