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政务大厅，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回字形结构建筑。


    中间巨大的天井，为这整座四层高的大楼，提供了充足的采光。


    大楼的各处有着不少，前来办理各项业务的百姓和商贾。


    他们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排排的长椅之上。


    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个，刻着不同号码的木牌，耐心地等待着柜台那边的叫号。


    这边，正好有一个窗口刚刚结束了业务的办理。


    柜台那边，一个看起来颇为干练的年轻“警员”，便立刻，高声喊道：“请，甲零二一号，前往七号窗口，办理业务！”


    这种，井然有序，又高效的场面，简直是顾红玉前所未见的！


    但，可惜的是，两人，并没有在这座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政务大厅之中，找到赵钧的身影。


    而是，找到了那位早已是恢复了女儿身，并且换上了一身女装的，陈乔！


    此刻的陈乔，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之前。


    她的面前，摆放着厚厚的一摞账本。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是精神饱满看起来颇为精明的年轻男女。


    他们，正一丝不苟地，计算着，这一个多月以来，整个寒水关，所有的总支出，和总营收。


    当顾红玉上前询问了陈乔之后。


    她们才知道，原来赵钧根本就不在这里。


    而是跑到北边那座专门用来关押北戎战俘的监狱之中，去给那些北戎俘虏们，“上课”去了！


    当顾红玉一行人，来到了位于城北的那座由先前的边军大营改造而成的监狱之后。


    便看到，赵钧，正站在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唾沫横飞，慷慨激昂地，对着下方那数以万计，黑压压一片，正盘膝而坐，认真“听讲”的北戎俘虏们，讲着些让顾红玉完全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们大家，都信奉草原上的长生天！”


    “我也知道，在你们看来，长生天，是至高无上，唯一的神明！”


    “但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


    “你们的长生天，是天！”


    “我们大黎的天，那也是天！”


    高台之上，赵钧看着下方那些北戎俘虏，脸上却是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他慷慨陈词，声音之中，带着一种奇特的，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并没有，像那些自诩为天朝上国，高高在上的大黎官员一般，一上来便贬低这些北戎人的信仰。


    反而，他十分罕见地尊重了这些草原人们的信仰。


    他认同了那至高无上的“长生天”的存在。


    “我知道，在你们所有人的心中，长生天，是创造了草原，创造了万物，至高无上的唯一真神！”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大黎人，其实也同样对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空，抱有崇拜与敬畏？”


    “从本质上来说，你们信奉的长生天，与我们所崇敬的上天，其实，是同一片天空！”


    “只是，我们大黎人更习惯于将这片天空给具象化、人格化，塑造为某个具体的神明。”


    “那就是，在我们中原传说中的昊天上帝！”


    “所以说，你们口中的长生天，其本质上，与我们大黎人所信奉的昊天上帝没有任何区别！”


    赵钧从这个角度出发，又开始引经据典，口若悬河。


    他通过，将两方的神话传说，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对比和讲解之后。


    最终，得出了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北戎人，都为之震惊的结论！


    那就是，他们北戎，与大黎，这两族的文化根本就是一脉相承！同出一源！


    只是，他们北戎人的信仰和文化，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被人为地恶意裁剪过了！


    见众人面面相觑，俨然对自己的言论半信半疑。


    于是，赵钧又根据那流传于上古神话之中的，部落之战，说起了那场，著名的黄帝与蚩尤之争！


    “想当年，我们汉人的先祖，黄帝，与那九黎部落的首领，蚩尤，于涿鹿之野，展开大战！”


    “最终，是蚩尤战败，被我先祖黄帝，生擒活捉！”


    “但，蚩尤麾下，那些不愿臣服的残部，却远遁塞外，流落草原，并且，为了掩盖自己战败的耻辱，也为了与我中原正统，彻底划清界限，便故意抹除了两个部族之间，那本是同根同源的文化联系！”


    “这才使得，在之后的数千年岁月之中，两个本是同根生的部族之间，渐渐变成了，如今这般，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敌！”


    “但实际上，当年，那战败被俘的蚩尤，以及他麾下的大部分部下，都在我大黎的土地之上，生活得很好！”


    “他们与炎黄子孙，通婚，繁衍，最终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为什么？”


    “因为，就连你们的祖先蚩尤，最终也发现，单凭野蛮与杀戮是根本无法真正地教化自己的子民的！”


    “于是，他便听从了炎黄二帝的劝说，开始以文字，以文明，以规训，来教化他的子民！”


    “这千万年的岁月，悠悠而过，其实，我们北戎人的祖先，与我们大黎人的祖先，早就已经，不分彼此了！现如今大黎的姜氏等姓氏，他们的祖先就和你们是同样的蚩尤人！”


    “只是，你们头上的那些北戎当权者，为了维护他们自身的统治，为了能更好地，奴役你们，便故意编造出了，什么‘草原雄鹰，天之骄子’的说法，让你们觉得，自己生来高人一等！为他们劫掠其他人找出各种理由！”


    “但实际上，你们北戎人，与我们大黎人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同胞兄弟啊！”


    赵钧这堪称是石破天惊的惊天结论一出！


    不光让刚刚才赶到此地，旁听了片刻的顾红玉，听得是目瞪口呆！


    就连台下，那些先前还对赵钧，充满了敌意的北戎俘虏们，也都觉得太难以置信了！


    可偏偏，赵钧先前那番，引经据典的讲述，在场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任何可以直接反驳他的逻辑漏洞！


    一时间，他们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