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玉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药了？”


    赵钧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没给他们，灌什么药。”


    “我只是，简单地，跟他们，讲了讲道理，聊了聊天，将心比心罢了。”


    “我就是，给这些北戎俘虏们，说了一些，他们以前，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过的，浅显道理。”


    “我告诉他们，无论是他们北戎人，还是我们大黎人，所有人，都是爹生娘养的，都是血肉之躯。”


    “他们是人。”


    “那些，被他们，如同猪狗一般，肆意屠戮的大黎百姓，也同样，是人。”


    “我们大黎的百姓们，之所以，会显得，那般柔弱可欺。”


    “并非是因为，他们真的就比北戎那些所谓的‘草原雄鹰’，要低一等。”


    “而仅仅只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各自的分工，有所不同罢了。”


    “我给这些北戎俘虏们，灌输了一种，全新的概念。”


    “那就是，上天，在创造我们人类的时候，本就是为了，让我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能。”


    “皇帝也好，大汗也罢，那都只是一种负责管理和统筹的职业罢了。”


    “并非是说，他们，生来，就真的，比我们这些普通人，要高贵到哪里去。”


    “而北戎人，自小便在马背上长大，擅长骑马，擅长打仗，是天生的战士。”


    “而那些，生活在中原的，普通的大黎百姓，他们的使命和职责，便是，辛勤耕种，为天下人，提供足以果腹的粮食。”


    “如果，他们这些，负责种地的人，都死光了。”


    “那还有谁，能去给其他人种植粮食？”


    “难道，你们，还指望着，你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大汗或者那位同样是锦衣玉食的皇帝，能亲自弯下腰来，去田间地头，辛勤耕种么？”


    “到了那个时候，最终，要去干这些苦活累活的，还不是，只能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底层人去？”


    “而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曾经，因为饥饿，而烹食的那些‘两脚羊’，其实，是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同类’之后。”


    “不少，曾经，真的吃过黎人的北戎人，当场，就吐了。”


    “在他们以往的认知之中，他们是真的觉得，我们南朝的黎人，就是一群，可以被随意宰杀的牲畜，与牛羊，并无任何差异。”


    “而我，之所以，要让他们，去参与到开垦荒地，种植粮食的‘劳动改造’之中。”


    “其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让他们能够，亲身体会，并且明白，那看似寻常的粮食，究竟，是何等的来之不易。”


    “让他们知道，他们动辄，便轻易抢走的那些粮食，其实，是咱们一个普通的农户，辛辛苦苦，劳作了整整一年，才好不容易，才能获得的收成！”


    眼看着，这些，被关押在监狱之中的北戎人，其精神面貌，与先前，早已是大不相同之后。


    赵钧，这才带着，依旧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顾红玉，走出了这座，由他亲自打造的学习课堂。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说吧，顾大将军，今日，如此火急火燎地，前来寻我，所为何事啊？”


    顾红玉，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来找赵钧，还有正事！


    她当即便，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我借给你的那三万赤翼军呢？！”


    “人呢？！都哪儿去了？！”


    “我方才，按照记忆，去那北门大营，寻了一圈，却发现，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好你个赵钧！你是不是，背着我，偷摸地，把我那三万赤翼军，给派出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


    赵钧闻言，却是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那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当兵的，哪有，舒舒服服地，住在城里的？”


    “那不得，天天，都待在野外，日夜操练，枕戈待旦？”


    说着，他便不再理会，依旧是有些，云里雾里的顾红玉，直接大步流星地便带着她，朝着寒水关的北大门方向走去。


    等到顾红玉跟着赵钧，一同走出了那座早已被修缮一新并且加固了数倍的北大门之后。


    当她看清楚了，眼前那片关外的景象之时。


    她，再一次，被彻底地，震惊了！


    她发现，寒水关外，那片，在她记忆之中，本该是寸草不生，荒凉无比的戈壁滩。


    此时，竟然，也早已是，大不相同了！


    原本只是荒凉的戈壁滩，沙漠，此时居然长了不少的植物。


    虽然这种植物看上去有些奇怪，甚至上面还有一些黄色的小果子。


    赵钧指了指眼前的这些植物，说道：“这些东西，叫沙棘，它们结出来的果子，也算是一种水果，只是口感很酸，但是富含营养。在野外作战的时候，这种果子可是能救命的。”


    “来这边走，新建的大营在这边。”


    等到赵钧，带领着顾红玉，来到了那早已被他，重新规划和修建的，北门之外的军队营房之时。


    便看见了，让顾红玉，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在那片，被重新休整过的，广阔的军营操场之中。


    一大群，身穿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裁剪得体，看起来颇为精神的统一灰色套装的士兵，正在挥汗如雨地，奔跑着。


    现在，还是晌午时分，大概，也就是早上十点左右的光景。


    但，眼前的这些士兵，却是一个个，都背着一个，看起来，就沉重无比的，大号的行军背包，正在那操场之上，挥汗如雨，进行着最为基础的负重越野训练。


    顾红玉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些人，并非是，她先前，“借”给赵钧的那三万赤翼军。


    而是，那些，先前，自愿留守下来的边军士卒，以及，赵钧麾下，那支，同样是脱胎换骨的“先锋营”囚犯！


    现在，赵钧，已经完全，将这两边，本是互不统属的建制，都给彻底地，打乱了！


    他让这两边，出身不同，背景各异的人，互相掺杂，混编在了一块儿。


    然后，再让他们，在日常的训练和生活之中，互相影响，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更是，以一种，顾红玉，闻所未闻的，全新的“团、营、连、排、班”的军队单位。


    将这，总数不过，一千多人的队伍，给管得是，井井有条，令行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