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作品:《小猫要终止合约

    为了周灵蕴,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已两次屈下膝盖,额头触地。


    第一次,在茶厂办公室,姜悯未能亲见,只从人事经理模糊言辞中拼凑出大概轮廓。


    第二次,在她家门口,她面前,清晰不容回避。


    “咚”一声,老人膝盖骨发出黑瓦片掉地时的脆响,姜悯心也紧跟着碎成几片。纵然她向来自诩强大冷漠。


    老人喋喋不休重复:“给条生路”、“当个猫儿狗儿养”、“她不白吃”、“能干活”……


    阿姨惊呼着上前搀扶,老人强硬推离,身体折叠,以额触地,发出沉重闷响。


    姜悯知道阻拦是徒劳的。她只有些好奇,如果周灵蕴亲眼看到这一幕,心中是何感想?


    那么倔,那么要面子一小孩。


    姜悯从不否认自己心底的卑劣。


    “我很喜欢周灵蕴,我之所以对她产生特别关注,愿意照顾她,肯向她提供帮助,是因为她长得很像我小时候一位朋友。可惜,那位朋友十年前就离开人世了。”


    姜悯得把这些明明白白告诉她们,她的仁慈是有条件的。


    “我想带她离开,给她提供好的生活,好的教育,您完全可以理解为这是对我少女时代遗憾的一种弥补,但周灵蕴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我看得出来。她坚强、勇敢,我欣赏她身上一切优秀品质,可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孩子,我不喜欢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姜悯最终表示“收下”。阿姨默默上前,麻袋搬运至储藏室。


    老人一言不发,艰难从地面爬起,蹒跚走出别墅高大的雕花铁门。她背影消失在拐角,树下黄牛焦躁扯动绳索,发出悠长的哀鸣。


    周灵蕴以为今天可以混过去的。


    晚饭前老板要是还没回,她偷偷溜走,先回家安抚奶奶,让奶奶别再下山来接她。


    关于工作时长,老板一家不好说话,她也不敢搞特殊,下次把家里手电带出来好了,回家的路她熟得很。阿姨就会吓唬她,哪儿有那么多野猪。


    周灵蕴跑出来上厕所,蹲在那捏着鼻子盘算好,起身回头冲水,开门打算走出去,却发现门好像卡住了。


    她用力推了几下,没推开,疑惑间,一声低笑从门外传来。


    周灵蕴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小恶魔竟然回来了!


    怎么会,不是赶集去了吗?


    周灵蕴一时反应不及——人的两条腿跟车不能比,她没有过搭车去镇上赶集的经历。


    厕所简易,几块空心砖架高,安的蹲便器和抽水箱,三面塑钢板外加一扇生锈的铁栅门,遮挡仅是几片装米的破麻袋,用扎带捆束在四周。


    周灵蕴撕开风化发脆的麻袋一角,伸头往外看,并没有重物抵在门前,她伸手往外摸,尝试打开。


    “你出不来。”小孩得意宣告。


    周灵蕴摸到一把冰冷的大锁,那种带个半环的黄铜锁。


    “你干嘛关我啊,我要去干活的。”她朝外喊。


    “你陪我玩。”小孩挺着肚子说,手里拿把集上买的塑料大砍刀。


    “我可以陪你玩啊,但你要让我出去。”周灵蕴把麻袋口撕大些,四处张望,希望有人经过。


    小孩扔开砍刀,跳上来,热心帮她一起撕麻袋。


    “是谁弄的锁呀,你看见了吗?他可能不知道里面有人。”心头一丝荒谬的希望,周灵蕴好声好气哄,“你帮我去厂里喊个大人好吗?让他们放我出去。”


    碎麻袋堆得一地,只剩个光铁门架子,周灵蕴支着脖子瞅了半天,为避免污染,厕所修得有点远,外头半天不见人经过。


    喊也是没用的,厂里噪音大得很。


    “好了。”小孩退后几步,拍拍手。


    “帮我喊人。”周灵蕴两手攀着铁门。


    小孩摇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他绕到一边,拖来一根长长的塑料软管,回到门前冲着周灵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小齿,“我要帮你洗澡。”


    他说,你今天没有雨衣喽——


    心彻底凉透,周灵蕴早知道会这样。


    她时常感觉自己有种残忍的预知能力,或许是经历了太多艰难和不幸,对恶意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这份预感几乎从不失约,此刻再一次成为冰冷的现实。


    水柱激打在面颊,周灵蕴毫无防备,她本能捂住刺痛的左眼,迅速背过身去。


    对方有备而来,她是困在铁笼里的猎物,毫无还手之力,她唯一能做的,是用自己单薄的脊背默默承受、抵挡,等待施暴者疲惫厌倦。


    小孩捏着水管半挂在铁门上,“你今天没有雨衣喽——”


    冰水灌顶,顺着脖子流进胸口,周灵蕴很快湿透,她蹲下去,蜷缩成更小更紧的一团。


    她打不开这扇铁门,她知道反抗无用,也不必花费力气同他争吵。


    她习惯了,从小就习惯了。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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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太多她无力改变的事。


    她无法让天不落雨,不降雪,手和脚不生水泡、冻疮,不能把家搬到学校附近,不能张开手掌就抓到钱,不能阻挡奶奶一天天无可挽回地衰老……


    她太早被生活教会了一个残酷的真理:弱小即是原罪。


    那就承受吧。等他玩够就好,总会结束的。


    雨会停,雪会化,伤口会结痂。


    她本该习惯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从紧闭的眼眶汹涌而出?


    那般炙热的温度,那样浓烈到几乎要将她胸腔撕裂的委屈。


    为什么?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啊!他们凭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


    终于,周灵蕴听到老人嘶哑颤抖的呼喊。


    “周灵蕴!周灵蕴!”


    小孩被一只枯瘦却蕴含惊人力量的手掌狠狠扯摔在地。他皱起脸,稚嫩的面庞布满扭曲的横纹,充满一种不符合年龄的狰狞。


    他横臂指向老人,尖声哭嚎:“我要告我爸!我要告我爸!”


    “周灵蕴啊,周灵蕴……”


    奶奶大力摇拽铁门,出离愤怒,岁月沉甸甸坠挂两肩,压弯她的小腿,使得她整个几乎要缩到地里去。


    她却有那么大的气力!垂耳的白发跟随身体剧烈摇晃,板房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呻吟。


    囚笼轰然倒下。


    “周灵蕴,周灵蕴——”老人已说不出连贯的话语,只是一遍遍呼唤着她的名字。


    奶奶一把将周灵蕴拉拽起,脱下身上那件藏蓝色的的确良外套,披在她肩膀,粗糙手掌近乎凶狠擦拭她面颊湿痕。


    “你不听话的嘛!”奶奶大声训斥,“你不听话!”


    周灵蕴看到奶奶飞舞的发梢,银白,那样凄凉的颜色,她苍老的气息吹拂在脸,细小的口沫溅落眼皮,像烧红的针尖。


    我该怎么办呢?


    周灵蕴闷闷想,胸口钝痛。她还是搞砸了。


    “不听话!”奶奶捶打她后背。


    周灵蕴想起小时候,奶奶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脸,喊她“乖乖”。


    我的乖乖,好乖乖……乖乖宝。


    奶奶是她的奶奶,喂她吃饭,给她洗澡,养育她长大,她们之间,还是跟她小时候一样。


    “不要骂我了……”放松身体倒靠在奶奶肩膀,周灵蕴“呜呜”低哭,自责得恨不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