坂口安吾逃课后习惯于漫无目的地闲逛，现在还不是放学的时候，他的小弟们正在课堂上接受老师们的规训。他可以在课后领着小弟们满街乱跑，但如果振臂一呼，让十二三个学生跟着他哗啦啦地冲出学校，被挑衅的老师和充满怨念的家长们叽叽喳喳的告状话语会掀开他家的屋顶——那真的太可怕了。


    这次他翻墙出来，有意地往旧街区那边走。他从同学口中听到了春野樱的名字。那个学生在棒球比赛中伤了手臂，他打着石膏来学校，跟同桌说为他治疗手臂的春野樱医生多么的好看，多么的温柔。


    起初坂口安吾不知道他说的春野医生就是那天他救的人。直到那位同学对春野医生的外貌进行了更加详尽的描述。


    “你们知道吗？她的头发和樱花一样漂亮，绿色的眼睛和宝石那样闪亮，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医生。”这就是没好好上国语课的后果，形容词太过匮乏。


    原来她是个医生。


    坂口安吾垂眼思忖，他怀疑春野樱现在的身份是假的。如果她真的有清白来历，怎么会连最基本的问题都回答不了。


    他不禁多想了一下，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她拿到了挑不出错的身份证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从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变成了众人交口称赞的好医生。怎么看她都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首先，她要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找到购买身份的渠道，这很考验情报收集能力。其次，还要得到一定的资金支持。坂口安吾想到了前段时间消失的帮派组织。好的，不可或缺的强横武力值也补齐了。


    坂口安吾开始怀疑春野樱是不是哪个秘密机关出来的谍报人员。


    怀着这样那样的好奇心，坂口安吾站到了木叶诊所的门前。诊所的门牌上刻着名字，还有一个和漩涡类似的标志。诊所的面积很小，推门进去两边各有三个座椅，正前方是诊察桌，右手边有个小门，是治疗室和药房。


    这会儿正值中午，坂口安吾推门进来时上午的最后一个病人刚好走出去。春野樱在诊察桌后补写完最后一笔病例，听到进来的脚步声抬头便说：“你好，请过来坐……啊，”她的神色有些讶异，“安吾君？”


    坂口安吾那双和她同色系的眼睛注视着她，春野樱从中看出了“瞧，你被我抓到马脚了”的忻忻得意。


    上次他们可以没有互换姓名。


    春野樱哑然失笑，她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疏漏。承认她调查了坂口家又怎样？如果她想要逗一下小孩，还能说出“我看见你模仿忍者扔手里剑了，姿势不太标准”这样的话。


    少年拉过椅子坐下，翘起腿，双手托腮靠在桌面上。好一个游刃有余的姿态。


    “春野医生……”话才出口，就被打断。


    “安吾君，你压着病历了，麻烦把手挪挪。”


    坂口安吾低头一看，墨水未干，字迹已经被他的手肘蹭得一团模糊。他抬起手臂一看，臂弯处果然沾染了墨迹。


    春野樱把病历收走，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坂口安吾。他的面色发窘，动作有些僵硬的将墨迹擦拭干净。


    “安吾君吃饭了吗？你是逃课出来的吧，要一起去吃饭吗？上次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春野樱快速收拾好桌面，热情地邀请道。


    可恶，主动权完全被她掌握了。


    如果不答应的话，好像就更落于下风了。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像是刚才的窘境从未发生过，若无其事地说：“哦，我就给你这个报恩的机会好了。我要吃乌冬面。”


    春野樱买了辆自行车，在老旧的街道中穿梭，自行车可比轿车方便多了。坂口安吾坐在后座上，双手往后握住屁股下的车架边框。路上偶有小石子硌一下轮胎，或者骑过一个不平的小坑时颠簸一下，坂口安吾都会随之一抖。


    “哈哈，这里的路况不太好，你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春野樱回过头说话。


    坂口安吾面皮子一抖，眼镜也从鼻梁上滑落，他抽出一只手淡定把眼镜扶回去，“你好好看路，不然就换我来骑。”


    “好呀——”春野樱加快了蹬车的速度，风吹过时也有了力度，传到坂口安吾耳边的声音好像也被劈成了一截一截的，“回去的时候你载我。”


    春野樱没说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的话，更没有问一句你为什么逃课了。这让坂口安吾心情变得好了些。


    乌冬面的老板是位胖大叔，他的手臂脱臼后是春野樱帮他接回去的，没有后遗症，现在揉出来的面和从前一样筋道。胖老板不想收春野樱的钱，她指了指坂口安吾，“今天我请客呢，老板你要让我把这个人情还了啊。”


    坂口安吾喝下最后一口汤，优雅地擦了擦嘴角，没有纠正春野樱还人情的说法。


    老板只好作罢，收了春野樱的钱，走时装了几份小菜送她。


    回去的时候坂口安吾蹬车，载了一个成年人还是有点吃力的，春野樱听见他逐渐加重的呼吸声后拍了下他的背，像是通过这种方式在给他传输力量，“安吾君，加油啊！还有好远的一段距离呢，千万不要放弃啊。”


    坂口安吾直接站了起来，咬牙用力，一句话不说，吭哧吭哧骑回了诊所。把车放好时，他扶着车把的手都有点颤抖。春野樱戳了戳他瘦弱的肩膀，“啧啧”了两声，“安吾君，你要加强锻炼，肌肉力量也太弱了吧。”


    弱小一类的词对年轻气盛的孩子来说是听到就会气得跳脚的词汇，春野樱认为以坂口安吾的性格，跳脚是不可能的，最多就是不高兴的瞪自己两眼，说要你管。但是坂口安吾活动了下手腕，眼神在春野樱脸上快速掠过，随口一说：“那你要教我吗？”


    他又瞟了一眼春野樱，因为怕被拒绝，所以连认真的神色都不敢摆出来。


    春野樱一愣，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虽然假装不在意，像是在说玩笑话，但眼底的期待怎么都让人忽视不了。


    “好啊，我教你。”春野樱没有半点犹豫就答应下来。


    这次换坂口安吾发愣了，其实这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但他没想到春野樱半点没有考虑，答应得如此干脆。从春野樱的行事方式很容易就能推测出来，她是个软心肠，有正义感的人。哪怕这是她的伪装，为了保持人设，在调查过坂口家的情况之后，她就不会拒绝坂口安吾的请求。


    春野樱趁机揉了揉坂口安吾的脑袋，坏笑着说：“我可以教你手里剑和苦无的正确使用方法哦。”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想杀人灭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下午来看诊的人不多，坂口安吾就在一旁观摩，他能做的就是帮忙倒个水，有年纪大的阿爷阿奶就搀扶一下。春野樱对病人的态度不是一成不变的，听话的、守规矩的病人她就轻言细语，笑容温柔可亲，令人如沐春风。要是那种不听医嘱，态度蛮横的，她也不惯着。


    “不戒烟不戒酒，你来找我干什么？回去联系火葬场吧。”


    “降压药回去不吃，来找我看病前吃，我量出来你血压是正常的，你有什么病让我治啊？”


    “药没开错，你乱吃了。想医闹？滚！”


    一个人影被扔出去。


    春野樱拍拍手，撩过耳边的碎发，笑容满面地请排在后面的阿奶坐过来，“您哪里不舒服？慢慢说，我先给您测下血压。”


    坂口安吾默默地打扫卫生，端茶倒水。


    坂口安吾急着见识春野樱的真正实力，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后，催着她一起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去了海边的白桦林。这里人少，茂密的树林能遮挡视线，适合用作练习暗器的场地。


    苦无、手里剑、千本都是春野樱通过黑市的渠道制作的，顺便还买了两把枪。她暗地里练了几次，开始把握不好准头，熟悉后就是百发百中的命中率了。


    春野樱一番炫技，坂口安吾马上改口叫起了老师。


    冷兵器对技巧和身体素质要求极高，热武器的使用更方便快捷，而且杀伤力很高。两者都能精通固然好，但……春野樱瞅了眼坂口安吾的小身板，要先给她的新弟子增强体质才行。


    最基础的训练，从体术开始。


    坂口安吾有格斗的基础，但不多。春野樱和他简单过了几招，站在原地，单手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捶倒。


    “力度太多，反应太慢，缺乏战斗意识，能值得一提只有那股狠劲。但在能力不足的时候，它起不到什么作用。”春野樱蹲下身，坂口安吾仰倒在沙滩上喘气，四肢酸软得一点都动不了。被春野樱击中的背部和腹部都还传递着痛感。


    坂口安吾知道，这已经是春野樱收了力的结果。


    “老师，你用了几成的力啊？”


    春野樱给他按摩着手臂，听他一问，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坂口安吾郁卒极了，连一成都不到啊。


    春野樱的专业按摩手法没得说，至少坂口安吾是自行走回去的，而不是被她背回去的。在大门守着的佣人看见坂口安吾后露出了明显的、如释重负的表情。她恪守着礼仪，小步地来迎坂口安吾，低眉垂首，恭顺地说：“夫人在书房等您很久了，她吩咐请您更换衣物后去见她。”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只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春野樱站在拐角的阴影处，看着他走进那座古老庄严的宅邸。


    以后的安吾：我只是个柔弱的情报人员。


    实际上的安吾体术能和中也比，枪法能和织田作比。


    中也和织田作：这年头当情报人员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三次的坂口安吾逃课不上学，躲在屋檐下看小说。小学时期，他一直热衷于《立川文库》，尤其对猿飞佐助的忍术和番马忍流的剑术着迷，并喜欢玩忍术游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