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抉择

作品:《侠客的摆烂权谋法则

    “如果,你是一个武林高手,但是是靠邪魔外道上位的,人人喊打。”顾忱嘴上说着,眼睛望的却是赵桓深邃的双眼,“你一朝身负重伤,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你的身上除了战斗留下的伤痕一无所有,你该怎么活下去?”


    “自然是隐藏身份了。”赵桓淡声道,“别动,你不可能跑出去的。”


    后半句是警告正在尝试移动的阿旭的。


    在做无用功的阿旭摸不清这两位是要做些什么,听着这段云里雾里的对话。


    顾忱垂头盯着阿旭,好像在通过他的眼睛望着另一个人。


    顾忱给他讲了一个来自遥远时代的故事。


    江湖十六州奇人异士数不胜数,阿苑绝对是其中最传奇的一个。


    她从草根出身却有修道的潜质,跟着一个大魔头得以保全性命,却又在得知真相后毫不犹豫地手刃了她的救命恩人,了却这一切。


    “故事的最后,阿苑成了江湖十六州人人爱戴的英雄。她说,她会念着桑宜的恩情,但同样不能无视桑宜的种种恶行。”顾忱颇有深意地望着阿旭,“回头是岸。”


    “这个意思。”阿旭咳了一声,不肯多做回答。


    顾忱的意思他明白了,不就是劝他离开墨雨寨,然后回头是岸重新做人吗?


    说得轻巧。


    不是谁都像那个名为阿苑的姑娘一样,心怀江湖天下,为了虚无缥缈的正义能舍弃自己已经唾手可得的一切风光。


    “三四当家说得明白。”阿旭扯出一个凄惨的笑容,“我知道你们二位都不是什么江湖混混出身。”


    一般的家伙会在那个时候潜入定云侯的宅邸?然后又用超凡的身手引人注目?最后再带队救援让巡抚看重?


    “你们心怀天下江湖,可不是每个人都怀着的啊。”阿旭已经很虚弱了,他空洞地望着自己同样空洞的手掌。


    这不是一个神奇的时代。


    手受伤了,就是真的受伤了。


    这种严重到有些惨烈的伤再也好不了。


    他哪怕活下去,也是一个废人。


    墨雨寨是一个蛮荒的地方。


    成王败寇是这里的根本法则,虽然有着家的气息,但这里没有过多的温情。


    每个人都不择手段地想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当家,想要统领好这一切。


    二当家,想要这一切不被打乱。


    底下的小混混们削尖了脑袋都想变成当家,而他最靠近这个位置也最惶恐。


    这个时候他踩在最后一节梯子上,谁一旦有鱼死网破的决心很容易就能以命换命把他拉下来。


    上面的二当家注视着,心念一动就可以抽走这个梯子。


    他动弹不得,万分惶恐。


    这个时候,有人坐在边上的树上云淡风轻地和他说着什么狗屁的理想和正义,他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太迟,太迟了啊。


    三四当家的出身他并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什么的后代。


    这种人,当然永远不可能理解他所面对的困境。


    人这东西,有了饱腹的米面馍馍才能想些配餐的咸菜肉片,有了咸菜肉片才能考虑买些粗布衣裳,有了粗布衣裳又开始想着要不要换精致的鞋履,有了这些又会追求精神上的永恒……


    阿旭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只能追求饱腹的那一批可怜人。


    有些人和他们天差地别。


    “我愧对这别枝乡曾经给过我一口粥食的父老乡亲。”阿旭不再笑了,低声地道。


    他的发是凌乱的,沾了汗水和血水,缠成几个毫无章法的团子。


    “来生……来生吧。”泪?还是汗?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他的额角无声地滑落。


    他在别枝乡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土匪,他是土匪。


    以烧杀掠夺为生的,人人喊打的土匪。


    故事里的阿苑姑娘没有杀过人,只是从大魔头桑宜那里学了一身武艺。


    现实里的阿旭烧杀掠夺,为了墨雨寨无所不作。


    从他从当家们手里接过饱腹的馍馍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永远不能回头了。


    独木桥的两侧都是万丈深渊。


    身后的光明那么刺眼,却残忍无情地鞭打着他,让他永远地坠入黑暗。


    “来生……做个好人。”阿旭喃喃自语,仰起脸露出个凄惨的笑容,“我感激大当家和二当家的知遇之恩,三四当家说的道义侠骨我也自是理解的。”


    他不是墨雨寨那些生而为匪的可怜人。


    原本的三四当家就是他的父母。


    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向谁道出过这一秘密。


    当武力高强的父母在睡梦中荒谬地被一匹狼杀死,他就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一切。


    从此以后,墨雨寨多了一个叫阿旭的小土匪。


    一股温热的触感让赵桓顾忱同时一惊。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来源处。


    血箭喷射而出,那眼睛里是不甘。


    赵桓细细望去,竟还发现了一点诡异的释然。


    顾忱惊觉阿旭自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他也许希望自己不再作恶,也许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么憋憋屈屈地死在别人的手中。信他定然是夺不回来了。那就让自己这么死吗?


    顾忱的脸上依旧是那份漠不关心的样子。


    陈巡抚的宅邸里就这么多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顾忱嗅到了自己衣襟上的血腥味也没吭声,和赵桓默契地收拾起地上的血迹来。


    怎么会呢。


    只剩下一具尸体没处理了,顾忱依旧没有开口。


    她天生不善这些用言辞处理一切的场景。


    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阿旭生出了死志。也许和阿旭说的一样吧,有些事情只能来生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吧。


    “来生做个好人。”尸体被顾忱沿着窗户丢进了茂盛生长的花丛里。


    他们一身血腥味地蹲在这里。


    抬头一望,那远处的烈日依旧璀璨地照着。


    金光圣洁,平等地照着这里的光明和黑暗。


    陈巡抚的宅邸里种的是种不知名的花,香气也是那种极其恬淡的,只有风一吹才能嗅到那甜软的气息。


    血腥气和花香味对冲,尸体和鲜花一同。


    顾忱和赵桓都沉默地各自奔着自己的位置去了。


    这尸体藏在这里也用不了两三天就会生虫子。


    到时候就一点也藏不住了。


    倒也无妨,以赵桓的进度要不了两三天就能把真正的账本收入囊中。


    顾忱这边把把风,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家伙直接记下来。


    反正他们时间长着,接下来把陈巡抚这家伙一清算就成。


    “这是谁?”树杈上的顾忱满怀心事地尝试着枕着胳膊做梦。


    阿旭就是一个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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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寨的小喽啰,死了也就死了。


    顾忱打仗打了三百年,怎么死的没见过?


    阿旭的死当真是她无法理解。


    转世从来就不是缥缈虚无的一句戏言。


    常常,人生来是什么人下一世也是一样的。


    比如阿苑。比如桑宜。


    那个街头的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蝉声聒噪,见鬼的天气又炙烤着大地。


    顾忱也不清楚自己是被该死的太阳烤晕过去还是单纯闲的没事睡过去了。


    江州,又是江州。


    她梦到自己又回了江州的街头。


    连绵阴雨是江州一贯的天色,不同于总是天高云清的宁州,或是狂风过境的幽州。


    湖州也不是,湖州常常雨骤而去得匆匆。


    她梦见了阿苑。


    那个姑娘笑着招手。


    “顾忱。”她这么对顾忱说道,“你的妹妹在我这里。”


    她身后跟着一个羞怯的姑娘,顾忱脑袋有些大了。


    对了,她确实有妹妹。


    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在遥远的江湖时光还真的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当年不少修士也死了转世,她那妹妹可怜。


    还没到修道的年纪灵力就消失了,往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过顾忱忙着处理天下大事,当然没空去管。顾常霖死了还有苏镜在,怎么着都能作为富家小姐过一生的。


    “她是个好姑娘。”阿苑笑意盈盈,“至于阿旭那件事,你不必过多介怀。”


    顾忱没有接茬,等着她的下文。


    怎么会……罢了,只是个梦境。


    “阿旭是个矛盾的人,他无法放下几乎是生养他的墨雨寨,也觉得自己的恶行愧对了曾经对他满怀希望的父老乡亲。不是每个人都拥有高尚的理想,更不是每个拥有高尚理想的人都能为之献身。更多人还是活在现实里而非遥不可及的理想。”阿苑站在几步处。


    她没有上前安慰顾忱什么,顾忱也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是一个缘由。


    这件事本就是不同人的不同抉择。


    “你是个伟大的人。灵魂的闪耀在魔道如日中天理想暗无天日的时代显得更为可贵。”顾忱半晌为难地扯动嘴角,露出一个不是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也是。”阿苑也赞誉了顾忱,“能从一个时代走到另一个时代的人本来少之又少,而愿意为之付出心力的更是少不可查。不必质疑你所走的大道。”


    “大道,吗……”顾忱沉默着,没有仰起脑袋。


    “替我谢谢他。”半晌,顾忱道。


    她知道阿苑知道自己在指谁。


    “我当然会的。阿旭下辈子也会生在一个能让他有机会回头是岸的时代。”阿苑牵着身后的小女孩,走向梦境边缘的一片虚无,“保重,别把自己的身体往死里造。”


    身后那小女孩也是冲她露出了一个满是祝福意味的笑容。


    “再见,顾忱。”小女孩道,“下次见面,我就是大人了。”


    “肯定。”顾忱挥挥手。


    这句话既是对阿苑的也是对顾荇的。


    凡久别重逢者,告别之时总会格外漫长。


    她抬起头来,望着梦境的穹顶。


    想来,还有个看不见的家伙在无声地望着这一切。


    她笑笑,领了这份心意。


    顾忱转身,离开宁静闲适的梦境,踏入一片嘈杂的现实。